第3章 也许,道理就该如此
在飞机上等候起飞,现在好了,可以在途中做些事情。1987年开始,那时在恋爱中,两个人计划每年走一个地方,虽然后来因为他的工作忙碌而放弃,但我自己却一直坚持到1998年,11年的旅行,应了“走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古训,万卷书不敢讲,但是万里路的启迪的的确确升华了自己,即便是悟性不高的我,也多多少少有了些进步,每个地方都给了我深刻的记忆,早年的时候还写写游记,想想那时的自己该是怎样的得意和风发,现在似乎有些暮气。
记得去新疆,到新疆的感受没有在途中的感受强烈。从兰州开始,一踏上河西走廊,才明白什么叫作“戈壁”,也才明白为什么人在河西走廊上会有热泪涌出,同行的朋友认为太郁闷、太单调,我却只感到惊讶和慨叹,生命在这茫茫的戈壁上显得那么无助,只有天空的白云以其倒影让戈壁染上些许色彩,任凭绿树、青草怎样顽强都无法有所作为,更何况人呢?
到了敦煌,望着沙漠,想象着鸣沙山的音乐,但在心中涌出的却是喜多朗的乐章,光着脚踩在沙上,感受热气从脚下涌动,听着细沙滚动的声音,知道月亮泉的威力,神明的造化。傍晚为了感受诗意,请骆驼做自己的坐骑,听着驼铃声,很想大声唱歌,但终究没有唱出来,因为在这里,人真的太渺小,哪怕一点点的自我感,也会淹没在沙漠里,这感觉很特别,让你觉得离自己很远,离大地很近。盛夏的敦煌在40℃,只有在晚上8点之后才可以出行,约了一辆毛驴车去看阳关,想知道“春风不渡”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那时残阳如血,只有几块断墙在余晖下思考,我愣愣地望着那断墙,尽量去想古代的风貌,真的就“西出阳关无故人”了吗?那份凄美留在我心里很久、很久。每当一个人觉得不可抵抗、不知所措的时候,这残阳、这断墙、这大漠就会提醒我,别失去“故人”……
夕阳下的阳关是有几分凉意的,抬头可见满天的繁星,同一片星空下,远在我自己生活的广州却与这灿灿的星空无缘,人真的是要在空灵之下才会宽容和依恋吗?即使是10年之后的我,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有人可以回答。在敦煌停留四天,之后便乘车去了葡萄沟——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
只是在这一段日子里敦煌的种种跳跃了出来,知道它在提醒我,一个人很渺小,人的欲望就更渺小,不要太过任性,当鸣沙山围抱着月亮泉的时候,它们静峙的美才是永恒,人该能够固守这份美。“有一种旅游,可以只看一种风景;有一种背影,纵然无语,却也昭示风云际会,令人有万千怀想”,任何的散文放在这里恰是我的语言。
喜欢中国字画的原因也恰如此,米蒂的布局,“兰亭序”的飘逸,读帖时黄庭坚的轻风傲骨,时时让自己汗颜,自己没有好好去练字,倒是认真地读了很多字帖,有时挥笔乱涂的时候,几乎都是为了让自己安逸下来。曾经很想学学写字、画画,广州美院的教授们常常开玩笑说我“可以说画”,而不是画画。记得去小洲看梁世雄教授的山水大作,看它浓重的墨,凝练的笔,知道一切都在画外,在它50年的磨炼中,感叹自己是否太急功近利了。
时常与天空对话,与草地对话,在车中与空间对话,也与朋友对话,与字帖对话,与书中的伟人对话,可是真正需要面对的是与自己心灵的对话,这也许不需要声音,不需要表白,就像莫高窟里的壁画,不管世人是否能够走到那里,壁画自身的感受一直在,也许它也在等待,等了一个又一个世纪,等了几千年的云和月,然而,正是这种等待,敦煌成了敦煌,没有什么可以取代,也许,道理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