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刻在山岩上的波斯帝国昔日辉煌
离开居鲁士陵墓,旅行车向东南方向行驶。在临近也曾是波斯帝国一个兴盛期的都城伊什塔克尔的时候,不远处一片连绵的山峦像墙壁一样矗立。旅行车向山前驶去,导游介绍说,这里叫纳克希·鲁斯塔姆,也被称作帝王谷。
帝王谷曾安葬了波斯历史早期从第四代到第七代的四位帝王:大流士一世、薛西斯一世、阿塔薛西斯一世和大流士二世。四位帝王的陵墓凿山而建,一字排开,看上去非常壮观。
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墓葬方式,巨大的陵墓凿刻于悬崖峭壁之上,每个陵墓都在呈十字形状的凹槽内。每个十字形的陵寝上方,都雕有古波斯人信奉的琐罗亚斯德教最高主神、全知全能的宇宙创造者阿胡拉·马兹达的神像,以及臣服于波斯帝国统治的各国各族群人的浮雕。
在山峦中间的岩壁上造陵的先河,开启于波斯第三代君王大流士一世,他在生前就为自己选定了墓地,并确定了陵墓的形制。大流士一世身后的列王均如法炮制,只是第八代国君大流士三世的陵墓刚开凿了一半,波斯帝国便被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给灭掉了。
纳克希·鲁斯塔姆的陵墓群与埃及卢克索帝王谷中深藏山岩地下的法老陵墓有着巨大的差异,和卢克索帝王谷地下宫殿的奢侈气派比较起来,这开凿在峭壁的帝王陵寝实在是太简陋了,但比之帕萨尔加德的居鲁士陵寝,已然讲究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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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谷中的大流士二世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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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谷
余粟和哈梅德走到山脚才发现,墓室处于十字的中间的一横中央,距离地面约二三十米高,只能仰视。墓穴之所以悬凿在山崖高处,源于那个时代人们相信,离天越近,则离“神”也就越近。
虽说这里的陵墓在亚历山大的大军到来之际都遭到了洗劫,但墓穴外部的浮雕基本保存完好。特别是大流士一世陵墓顶端阿胡拉·马兹达的神像,依然清晰可辨。将阿胡拉·马兹达的神像雕在上方,强调的是君权神授。但安葬在此的大流士一世心里最清楚,自己的君权是如何得来的。
这个故事说来还真有点意思。
大流士一世的血统,与居鲁士的阿契美尼德王族还真有些沾亲带故。在居鲁士之子冈比西斯继承父位后,他被封为御林军“永生军”的统帅,一度随冈比西斯征伐。但就在冈比西斯东征西伐的时候,国都却发生了暴乱,一个叫高默达的拜火教祭司谎称自己是已被冈比西斯处死的弟弟巴尔迪亚,篡夺了帝位。
冈比西斯闻讯,帅军回师讨逆,却死在了途中。此时,大流士一世正在都城,他与其他六位波斯贵族发现高默达并非真正的巴尔迪亚后,发动政变,杀死了高默达。可在这之后,七个贵族就为推举谁为新帝争执了起来。最后几位贵族商定,第二天骑马到郊外汇集,谁的坐骑首先嘶鸣,谁就是新的帝王。结果大流士一世让他的马夫做了一点手脚,使他的坐骑最先嘶鸣,因此他登上了新的帝位。这好像与阿胡拉·马兹达,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尽管大流士一世成为帝国新的君王,耍了点不那么光明磊落的小手腕,但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大流士登基之初,波斯帝国内乱不断,他继位仅仅三年,通过十八次大的战役,铲除了割据势力,使偌大的波斯帝国重归一统。
此后,他继续拓展疆域,铸就了波斯帝国空前的辉煌。使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的波斯帝国国土面积达700多万平方公里。世界五大文明发源地,其中三个被囊括在大流士一世治下的疆域版图内,并军旗直指第四个文明中心希腊。
大流士一世统治的波斯帝国对世界历史的影响,不仅限于其辽阔疆土的拓展,更在于其制度建设。大流士一世始终沿袭了居鲁士大帝的国策方针,确立了君主专制,统一了度量衡和货币。
为巩固中央集权,大流士一世以《汉谟拉比法典》为蓝本制定法律,并实施改革,开凿运河,建立驿站,保证着一个庞大的能有效行使权力的帝国的运行。其治理国家的模式,深刻影响着在其之后称霸一方的古罗马、奥斯曼等老大帝国。
作为一个文治武功卓绝出色的帝王,大流士不是历史上第一位所向无敌的征服者,而是第一位具有世界眼光的帝国统治者。他的全部政策的着力点,是将广大疆土上风采各异的文化,包容并蓄逐渐融为一体,对人类文明史的进程影响至深。
在帝王谷山崖石壁上镌刻的波斯帝国辉煌,并不止限于大流士一世等四位帝王的时代。就在纳克希·鲁斯塔姆山口北面不远处,就是伊什塔克尔古城。虽然这座古城已经被久远的历史淹没得几乎看不到了痕迹,但在居鲁士、大流士之后,波斯帝国下一个鼎盛期 —— 萨珊王朝,就渊源于此。
波斯波利斯被亚历山大的占领军焚毁之后,波斯帝国的中心就从波斯波利斯迁移到了伊什塔克尔。萨珊王朝开国皇帝阿达希尔一世,就是在伊什塔克尔的神庙,完成了他的加冕仪式。
伊什塔克尔与帝王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四座王陵周围的石壁上,还有八幅巨大如同壁画的浮雕,其中反映了部分萨珊王朝的业绩,正好弥补些许伊什塔克尔城湮灭的遗憾。
浮雕再现了波斯帝王与敌人交战以及凯旋的场面。其中位于大流士一世陵墓左下方崖壁的浮雕壁画最引人注目,表现的是萨珊王朝第二位皇帝沙普尔一世打败罗马人凯旋的情景。沙普尔一世昂首骑在马上,而被俘获的罗马皇帝瓦勒良则在马前做匍匐称臣状。
萨珊王朝是波斯帝国的又一鼎盛时期,萨珊是开国皇帝阿达希尔一世父亲的名字,王朝的存在对彼时的世界亦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一方面,萨珊王朝取代了被视为西亚及欧洲两大势力之一的安息帝国,与罗马和后来的拜占庭帝国争雄400年,曾经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罗马帝国,但最终败在了拜占庭的希拉克略一世皇帝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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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粟在帝王谷浮雕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萨珊王朝与中国保持着活跃的外交关系,波斯使者曾频繁地到访中国。在中国的历史文献中,可以查到有13位萨珊王朝的使者到访中国的记载。由于双方都能从丝绸之路的贸易中获益,因而保护丝绸之路受到双方高度重视。于是双方都进驻中亚,共同护卫丝绸之路,保护往来商队的安全。除了陆路的贸易往来之外,双方还建立起海上的贸易往来,在中国南部发现的大量萨珊王朝硬币,就是有力的物证。
除了贸易之外,中国和波斯的文化交流也相当热络。
有史学家评论说,萨珊王朝古波斯文化发展到了巅峰状态,影响力遍及各地,对欧洲及亚洲中世纪艺术的成形都起到了明显促进作用。
当时,中国正处在晋朝和北魏时期,萨珊王朝皇帝曾多次派遣最有才干的波斯音乐家及舞者到洛阳的宫廷。到了隋唐时期,依然有受萨珊王朝皇帝派遣的艺人进入长安的宫廷。
余粟在帝王墓穴和浮雕前盘桓,发现这里还有一些外国人,而且以身材高大的德国人居多。原来,在帝王谷的陵墓和浮雕中,还有一些关于雅利安人祖先的记载。
例如在大流士一世的陵墓铭文中,有这样的文字:“我是大流士……/波斯人,波斯人的儿子/雅利安人,来自雅利安族/”另外,在阿达希尔一世从阿胡拉·马兹达手中接受王权之环的浮雕中,有一句铭文,阿达希尔一世自称是“雅利安的万王之王”。后来,余粟多次来到伊朗,看到更多的德国人,到伊朗寻宗问祖。
帝王谷波斯帝王独特的安葬规制,山崖石壁上精美的浮雕,栩栩如生地记录着这个伟大帝国的昔日辉煌。力透岩石的凿刻,虽然说不上多么精美豪华,但有一种肃穆中的豪迈气势,让古波斯民族的精神,经受了岁月的洗磨,穿越千古而留存;也在余粟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像这样亲临现场凭吊,倾听遗迹的诉说,让余粟对伊朗的亲近感更浓厚了起来。
旅游不仅仅让人增广见闻,也会让人更睿智和明理,自然也包括对爱情方面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