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场胡闹
北山看着酋长们的反应，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这世上许多时候，真正说话有分量的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地位和实力。
不等易卜拉欣再度开口蛊惑，北山就询问道：“诸位，我北山说的这两人的身份，你们总不会也怀疑吧？”
“不会不会！”又一个酋长开口，他看向莱特，“二十年前，我还未接任酋长之位时，刚好是那时圣庭选拔这一代圣子的观礼团一员，虽然多年过去，殿下的模样有些许变化，但我还是认出的眼前这位就是圣子殿下。”
听到这话，莱特对这个酋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礼节。
至于炉石，连莱特的身份都已经有人肯定，他自然也无人再怀疑什么。
随即，在北山的示意下，莱特和炉石也把在绿洲那晚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待两人说完，贾拉尔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盯着易卜拉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易卜拉欣脸上阴沉至极，他确实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在场的竟然会有三个身份不一般的人作为人证。
“贾拉尔，我还是那句话，阿克部落绑架你的女儿，这或许是事实，但你不能说是我指使的，光靠眼前这三位口述，谁知道当时是不是阿克部落栽赃陷害我？毕竟那时候他们这样说，也不定就是想让法蒂玛故意听见，好在事情暴露后把我推出来当替罪羊？”
哪怕到了这个份上，易卜拉欣仍然强词狡辩。
贾拉尔怒极反笑：“巧言令色！三位殿下都指认是你所为，难道你以为还能搪塞过去吗？”
说着，贾拉尔看向其余酋长：“诸位，易卜拉欣的罪行已经无可辩驳，我提议，即刻将易卜拉欣从酋长团中除名，枭首示众，并将阿布部落所有人流放至沙漠深处，百年不得出来！”
酋长们纷纷摇头，显然对易卜拉欣的行为感到失望。
“哈哈哈哈！”突然，易卜拉欣大笑起来。
贾拉尔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易卜拉欣的笑声渐渐收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笑你贾拉尔到底还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想把我从酋长团赶出去，想占据我阿布部落的土地！”
“你到现在还胡说八道！”贾拉尔怒不可遏，“你所犯下之事无从辩驳，就想来污蔑我？你当在场的酋长们都是瞎子，是聋子吗？”
易卜拉欣的脸上又挂起不屑的淡笑，说道：“是，我承认是我指使阿克部落去抓你的女儿，就是为了用她的性命来要挟你，让你带着巴达部落从科奇城退出去。”
“诸位听听，他自己承认了！”贾拉尔激动地指向易卜拉欣，“他不仅承认了绑架罪行，也承认了要威胁我巴达部落！这样的恶行，怎么能容忍！”
易卜拉欣却像是没听见贾拉尔的指责一样，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可是，贾拉尔，难道你心里就真没那种想法？把我这个最有可能接替你的人除掉？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坐在酋长团团长位子上高枕无忧，甚至还能成为特穆拉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国王。你说，你难道就从没这么想过！”
“你简直是疯了！”贾拉尔怒视着易卜拉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我贾拉尔一生光明磊落，岂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吗？”易卜拉欣嘲讽一笑。
“那我就奇怪了，明明这科奇城以前从来都是酋长团各部落一同管理的，怎么自从十多年前你成为团长之后，这里就成了你巴达部落一家的了？这座城里有多少沙族开始称呼你家那位法蒂玛为公主，在场的酋长们难道一丁点儿也没听过吗？这难道还不是你的授意？这份心思，昭然若揭！”
贾拉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噎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有指向易卜拉欣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北山三人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再次暗叹起易卜拉欣的这张嘴实在厉害，但此时已经是酋长团内部的事情，他们也不好插嘴，不过也同时看出了这番言辞对其余酋长内心的影响。
几个酋长此刻面露思索之色，显然对易卜拉欣的话产生了共鸣，而另一些则显得有些尴尬，似乎被戳中了某些不愿提及的秘密。
“怎么？被我点破你的心思，你也无话可说了？”易卜拉欣挑衅地看着贾拉尔。
好半晌，贾拉尔平息了下起伏的胸膛，缓缓开口：“原来这就是你要绑架法蒂玛来要挟我的原因，说来说去，你不过还是为了当年之事怀恨在心。”
“我怎么不恨！”易卜拉欣双眼变得通红，“当初如果不是我们几个部落联合起来，把盖哈坦部落赶尽杀绝，你贾拉尔怎么可能坐在如今的位子上？巴达部落又怎么会独占科奇城？”
“所以你就想来要挟我，让你，还有你的阿布部落顶替我和巴达部落。”贾拉尔嗤笑着，“可你也别忘了，当初是我巴达部落的勇士死的最多！”
易卜拉欣回以嗤笑：“巴达部落多，难道我阿布部落就少了？结果呢？好处全让你们巴达部落占了，我们阿布部落还有其他参与战斗的部落，却只能得到一些残羹剩饭！”
“易卜拉欣！你别在这里歪曲事实，当年战斗结束后，大家都同意是根据各部落的贡献进行分配的！巴达部落虽然得到了科奇城的管理权，但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和义务。而其他部落，包括阿布部落，也都得到了应有的份额。”贾拉尔对易卜拉欣的言论感到很是不满。
“应有的份额？”易卜拉欣冷笑，“那就是一片贫瘠的土地，和勉强糊口的补给？贾拉尔，你别忘了，盖哈坦部落的财富和土地，可远不止那些。你私吞了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
“呸！当年的分配，是在所有酋长见证下进行的，你若有异议，当时为何不说？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当初分配不公而憎恨我，我看其实还不是为了你那两个儿子！”
贾拉尔话音刚落，易卜拉欣的拳头一瞬间紧紧攥住，指节发白，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
“你……竟然还敢提他们？”易卜拉欣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当初要不是你见死不救，艾哈迈德和哈立德怎么会死？而我来求你，像条狗一样跪在你面前，可你呢？却还是拒绝伸出援手！结果，我的两个儿子死了，我去救他们也受伤再无生育能力，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导致的！”
北山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提起沙漠中曾经的往事，他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易卜拉欣的声音尖锐，下巴也没有胡子。
只是这种事，他越听就越发不好开口，这场争执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对易卜拉欣行为的指责，更是两个部落之间深埋已久的仇恨和伤痛。
只听贾拉尔冷笑着回应道：“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把一切责任竟然推到我身上？”
“你那两个儿子，若不是贪图盖哈坦部落的财富，私自带人潜入他们的领地，又怎么会中了埋伏，最终葬身沙漠？你恨我，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是我没有及时派兵救援，害得他们惨死。我可为什么要为他们的愚蠢行为买单？”
“我，是巴达部落的酋长，我要为我的勇士们负责，而不是你那两个愚蠢至极的儿子！”
易卜拉欣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贾拉尔！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如果不是你故意拖延救援，我的儿子们怎么会死？你分明是怕他们立下大功，威胁到你巴达部落的地位！”
贾拉尔也毫不示弱，瞪大了眼睛：“易卜拉欣，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当年的事情，在场的酋长们都清楚，分明是你那两个儿子贪功冒进。”
“贪功冒进？呵呵……”易卜拉欣声音颤抖，“贾拉尔，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为你的决定付出代价。只是可惜，偏偏你女儿命好，遇见眼前这三位把她救了下来，但不要以为你女儿安全回来，你就已经胜利了！”
“今天中午我的人就看见法蒂玛回了科奇城，我自然会立刻做下另一手准备，早在中午的时候，我就让部落中的十几名好手潜入城里，此刻他们应该就在屋外。”易卜拉欣语气拒绝，眼神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这话一说出口，其他的酋长们脸色纷纷变幻，一个酋长站起身问道：“易卜拉欣，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各位还不清楚吗？”易卜拉欣反问。
“你竟然敢对酋长团下手？”最年长的那位酋长也站起身质问。
“怎么？你不信？要不要对外面喊一喊，看看还有没有护卫冲进来？”易卜拉欣狰狞的笑着。
立刻就有酋长朝屋外喊道：“来人，快来人啊！”
只是，连叫了几声，圆屋外却无人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酋长们互相看了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敢对酋长团下手，这可是让全沙族都会不齿的行为，这个易卜拉欣真是疯了。
“哈桑！你去看看！”贾拉尔也皱紧了眉头，对一直在角落里不发一言的哈桑命令道。
哈桑点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圆屋的门口，而只是短短几秒，他就回到屋内，先看了眼北山后，才对众人说道：“诸位酋长，易卜拉欣说的没错，屋外确实有人，不是我们的守卫。”
易卜拉欣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圆屋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怎么样？各位酋长，只等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
“易卜拉欣！你别忘了还有三位殿下也在这里！”那位认识莱特的酋长指向北山三人。
“三位殿下？”
易卜拉欣把目光看向北山三人。
“这位南疆的摄政，刚才你可是口口声声说，这是我沙族内部的事情，你不会插手，所以我劝三位还是安心的当个看客的好。我向三位保证，等我处理了眼前的事，会恭敬的送三位离开科奇。”
接着易卜拉欣又把目光转向除了贾拉尔之外的酋长，说道：“还有你们，我还是劝各位冷静一些，束手就擒的好，不然等我的勇士们冲进来，你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听到易卜拉欣的话，北山和炉石、莱特对视了一眼，现在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他们身上，自然不能再不开口。
“易卜拉欣，你以为你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北山声音冷静，并没有任何惊慌。
易卜拉欣冷笑一声：“阁下还在虚张声势吗？屋外可是我的勇士，你不怕死？”
北山轻轻摇了摇头，不屑地笑着：“怕死倒是有点怕的，毕竟我还没有活够呢，但你认为就凭你的那些所谓勇士，我北山就会害怕了？真是可笑至极。”
易卜拉欣脸色一沉，怒喝道：“北山，我听说过你的厉害，但你别忘了这里是西北沙漠，是我们沙族的特穆拉，你要是敢对我动手，杀害我的话，阿布部落还有上万勇士在，就算贾拉尔也保不住你，他不可能为你一个外族去得罪我阿布部落。”
听到这话，北山的笑容更甚，语气从容不迫：“是，我承认如果我动手把你和你的那些手下全部杀掉，贾拉尔酋长或许无法冒着整个沙族大乱的危险，把我安全的保下来，我也没那个能力去对阵你所谓的上万勇士。”
“不过……”北山拖着长音，“不过，谁说我要杀了你呢？留着你这条命不是更好的人质么？你啊，可真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
北山的话让易卜拉欣眉头紧锁，一脸狐疑：“你既然不想动手，那你说这么多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北山学着易卜拉欣刚才的语气，“你不是说你的人马就在这圆屋之外，把守卫们都解决了吗？只等着你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那你要不要对外面喊一喊？看看你的人会不会冲进来？”
“你……你说什么？”易卜拉欣看着北山自信的表情，心中一愣。
“怎么？你不信？那你快把你的人叫进来啊？”北山戏谑道。
和刚才的酋长们的表情一样，易卜拉欣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看向屋外，大声喊着：“我的勇士们，快进来！”
然而，屋外除了偶尔刮过的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北山的嘴角勾起冷笑：“看起来，你的人似乎不太听你的话啊？要不要再多叫两声？万一他们是没听见呢？”
易卜拉欣眼神游移不定，他又对屋外喊了两声，但还是没有回音，随即猛地看向北山，声音更加尖锐起来：“你做了什么？”
北山耸耸肩，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能做什么，刚才不是一直都在这里面待着吗？只是……有没有其他人做了些什么呢？好难猜啊。”
然后，北山轻轻拍了拍双手，对外喊了声：“亚德。”
随着北山的开口，罩在圆屋门上的毛毯被掀开，几道虚影飞过，直直落在了屋内的圆桌上，所有人定睛一看，竟是几颗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头颅。
“易卜拉欣，这些脸你熟悉吗？还要不要看看另外的一些？”
看着眼前的头颅，易卜拉欣的眼神先是变得恶狠，瞬间又空洞起来，他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脸色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
与此同时，北山笑着对仍旧惊魂未定的酋长们解释道：“之前过来的时候，刚要进入大门，我就瞥见外面街角处有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所以让我的人去看了看，现在想来，那就是易卜拉欣所谓的提前安排进来的人马。”
“而刚才哈桑阁下出去查探后，他回来先是看了我一眼，我就知道我的人肯定已经先下手为强了，诸位的安全也不用再担心。”北山说着还对哈桑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个精明人。
哈桑见状，也对北山微微躬身：“摄政殿下心思缜密，如果不是如此，怕是今晚我们都会遭遇不测。”
而酋长们，在听到北山的人已经解决了外面的危机之后，脸上都露出欣喜之情，先是看向北山，纷纷点头致谢，他们无一不钦佩北山的机敏，而后再看向易卜拉欣，眼神只剩下愤怒。
“摄政殿下，真是多亏了您。”此时就连贾拉尔也用上了敬词，“不然就被易卜拉欣给得逞了，既然是殿下的人帮我们摆脱危机，那不知道殿下打算如何处置这家伙？”
北山却摇了摇头：“贾拉尔酋长客气，我早就说过，这应该是沙族内部的事务，我的人出手也只不过易卜拉欣安排的人马关系到了我，至于现在，如何处置易卜拉欣，还需诸位酋长共同商议决定。”
“不过。”北山话锋一转，“作为外人，我倒是有个提议，虽然易卜拉欣的行为令人不齿，但毕竟他是阿布部落的酋长，如果杀了他的话，诸位酋长或许会面临一些不太好收拾的局面。”
“殿下说的是。”贾拉尔回应着，其他酋长也纷纷点头。
随即，北山又看了一眼易卜拉欣，对方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咬着牙齿恨恨自语：“要不是你……我不会失败……我的勇士……不可能……”
看着对方像是在一瞬间就老了十岁，北山不禁暗暗摇头，他承认这家伙的确伶牙俐齿，能够口舌生花，同时还具备着足够的野心，可惜却偏偏少了点脑子，布下的计划简直如同儿戏。
不论是让人绑架法蒂玛，还是在绑架一事败露后，令自己人马潜入科奇城，这些手段都显得过于拙劣和短时，北山自问要是他来做这些事，一定会安排的滴水不漏。
“一个空有野心却无法具备相对手段的可怜人。”这是北山对易卜拉欣最后的评价。
同时他又想着：“今晚真是一场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