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梦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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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暗生爱怜

黎家大宅处在闹中取静的地段,镂空铁门肃立,围墙内曲径通幽,泉水淙淙有声,树木自成一景,假山称奇,真花斗艳。

绕过整座花园似的前院,才是黎家府第正宅,正宅三层楼,装璜奢华自是不必说,楼宇格局传统中带着时尚,时尚中透着尊贵。正宅再往后,就是一片湖泊,湖泊旁是白漆木栅栏和实木地板,搭着一柱精致木亭。此时黎彰华正坐在木亭下的白色靠椅上垂钓,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

湖面的鱼标稍稍动了下,站在旁边的管家兼助理老邱看了看黎彰华,只见他一派安之若素的神色。

鱼儿试探了几下,几度沉沉浮浮,终于被拉入深水中。

黎彰华猛然揭竿,一条两公斤左右的鱼儿随着鱼线上岸。下人们早已候在那儿,鱼一上岸,赶紧取下来。

老邱看得精彩忍不住叫好:“这是第五条鱼了,今天董事长心情好,鱼儿也懂得捧场,抢着来上勾。”

黎彰华更加高兴,朗声失笑,把鱼竿扔给他,“鱼儿懂得捧场那就成精了,成了精的鱼儿是不会上当的。”

话语中意有所指,看来令黎彰华高兴的另有其事,老邱跟了黎老爷子几十年,听了个话梢就能猜出话尾了。

“董事长今天心情这么好,一定是某个计划如期实现了。”

“不愧是我的心腹,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黎彰华笑道。“前几天故意让乔克去聘请凌落落,他知道以后,果然抢先把凌落落聘入威尔了。”

“就是帮少爷赢取创时代服装公司合作的凌落落?这个女孩我也听说了,聪明伶俐,只几分钟就在杨紫眼皮子底下挽回连礼跟威尔的合作,所学专业也正好与威尔品牌策划对口,的确是一员好将啊。”

“将是好将,如果不使个激将法,那臭小子也不见得就会用她。”黎彰华半眯着的眼睛,紧紧盯住湖面,眼底掠过一抹痛:“话说回来,这法子有多么好用,就证明他恨我有多深。”

见黎彰华情绪转低,老邱赶紧安慰:“不能这么说。五年前少爷离家创业,没带任何财物哪怕是家里的一套衣服。在创立威尔的过程中,董事长明里暗中的给他设了不少障碍,少爷一边忙着事业起步,一边还要应付董事长布下的天罗地网,不容易啊。好在虎父无犬子,少爷秉承董事长文韬武略、聪明才智,才能有今天的成绩。但从此少爷对董事长的一举一动都甚敏感,做出反应防范于未然。这未必就是恨董事长,只是多年的警惕性造就的条件反射而已。”

“哦?真是这样吗?”其实,黎彰华心里比谁都明白,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更令他高兴,此时脸上已恢复了笑容。

“当然是这样,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他性格内敛沉稳、有些孤傲也非常有主见,最难得是很孝顺。毕业后不像别的富家子弟只顾吃喝玩乐,一心一意替董事长打理公司事务,减轻您的重担。要不是……要不是五年前发生了那些事,你们父子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不过,再深的怨怼也经不起流年岁月。人生苦短,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世上又有什么事值得父子骨肉相敌呢?”

“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懂?人老了,感觉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儿子在身边帮一把。尤其这几年,精力有限,黎尚大部分事务,都不得不交给余氏在打理。如果那臭小子真像你说的那么孝顺,为什么5年来从未踏进过家门半步?眼睁睁看着黎尚大部分实权操纵在外人手中?”

“少爷天性骄傲,这也是年轻人的通病。说不定少爷早已经知错,只是放不下面子。只有董事长给个台阶,少爷才能下得了台呀。”

“照你这意思,我还得去请他回来?”

“当然不是。”老邱沉吟一会,说道:“再过一个月,就是董事长60岁大寿,按照以往习俗,这种十年一次的大寿必须子孙聚堂,否则寿主不吉利。到时,少爷一定会回来的。”

黎彰华久久没有说话,微眯的精眸里晶亮一片,已是睫眶湿润。

“醉回忆”酒吧。

黎劭靖坐在角落里独饮独酌。

下午应了向远的约,谈地皮转让事宜。没想到车开到半路,就接到李照的电话,得知他前脚出了医院大门,凌落落后脚就奔回公司。

威尔创业5年,首次被人如此公然违抗命令。挂了电话一腔怒气返回公司,打算见了那女人好好治治她那不怕死的脾气。

企划部成员出去公干的公干,没公干的也避“难”去了。整个部门就剩下那倔强的身影全神贯注的整理资料,手背针孔处肿了一小块淤血,在白皙的肌肤上尤其醒目。

他突然就没脾气,站在她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她起身准备去茶水间时发现了他,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我只想证明,我不是拖后腿的人。”她鼓足勇气,微昂着头,看着高她半个头的黎劭靖。

黎劭靖想责骂她两句,至少严厉批评她无视上司指令,然而说出口的却是:“手……还痛不痛?”

一说完,他自己就呆了。

凌落落还没回过神,他人已经转身走远了。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灼烈的液体滑过喉咙,犹如被火舌舔过,热辣刺激。

“黎劭靖呀黎劭靖,又有哪个女人对你一见钟情了?”李锐嘻笑着靠过来。打一进酒吧的门,就见黎劭靖抑郁灌酒的样子。

黎劭靖也不看他,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就要往口里灌。

李锐不忍目睹,按住他的手:“行了啊,别要死要活的,什么大不了的事,兄弟帮你去解决了。”

黎劭靖也没抢回来,单手撑着额头,已经几分醉意:“解决?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别人了,你怎么解决,杀了我还是杀了她?”

李锐一下子坐下来,盯住他的眼睛,又摸摸她的额头:“你喝醉了吧?还是发烧了?”

黎劭靖推开他的手,“别闹。”

“让我别闹,证明还很正常。”李锐目光晶亮,竟有了幸灾乐祸的味道:“黎劭靖,我还以为你爱无能了,看来‘无情少爷’这个称号从今往后你担不起了。嗳,那个女的是谁?竟然如此厉害破了你多年的色戒。”

“李锐,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爱说风凉话的臭毛病?真让人想掐死你。”

“掐死我?没了我A城的女人你应付得来么?”李锐肆意大笑。

黎劭靖瞪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李锐笑着跟了出去。

“靖!”离开了酒吧,没有嘈杂的音乐,李锐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喝得七荤八素的还想去哪?”

黎劭靖头也不回:“如果是兄弟,就陪我去兜一圈。”他的兜一圈,李锐自然明白,他这是想借着飙车舒缓情绪呢。

“如果这样能让你听进我一句劝,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可以陪你同往。”李锐挡在黎劭靖与宾利车之间:“靖,你在纠结什么?喜欢上别人怎么了?余音已经死了,她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有权利喜欢别人,有权利娶别的女人为妻。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别再折磨自己。”

“你不去就让开。”黎劭靖摇摇晃晃推开他。

李锐无奈,不放心他醉驾。硬把他推到副驾驶位,自个儿坐进驾位。

两人常去的重阳山,山道宽阔,荒无人烟,车辆匿迹,确是个飙车的好地儿。

一口气飙到山顶,李锐松一口气,转头看黎劭靖,他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车停稳了也没动静,像是睡觉了。

李锐也不叫他,摇下车窗,掏出烟点上。

“李锐你知道吗?余音不是意外,也不是自杀。”

李锐顿了顿,吐出一个烟圈,烟雾融入夜色中,迷蒙了山下一片景色。“靖,你醉了。”

“我没醉,我现在很清醒。”

“不是意外,那是谋杀?理由呢?证据呢?”李锐把烟弹出窗外,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靖,她是意外坠湖,你醒醒好不好?余音的死折磨你五年了,已经够了,你要背负着这份愧疚到什么时候?”

“我很清醒!她出事前一天还高兴地告诉我她怀孕了,一个刚刚分享了喜悦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第二天自杀?”黎劭靖睁开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凶狠而痛楚:“还有,出事那天早上,她跟我说身体不太舒服,想多睡一会。我要带她去看医生,她还笑着说那是怀孕正常反应,休息一下就好了。她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像打算出门的样子。可是仅仅几个小时,她就在连襟湖出事了。连襟湖离我家就算开车也要一个小时,一个怀着孕身子不舒服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去那么远的地方?”

“警察已经结案是余音身体不适想出去散心,意外坠湖!连襟湖畔有两个证人,连你们老管家邱正泽也能做证确实是余音自己提出要出去散散心不让人接送?你都忘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也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黎劭靖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好!就算像你说的是谋杀,那你是不是要一辈子背负这件事,对喜欢的人视而不见?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视而不见?”黎劭靖喃喃重复一遍,视线定定看着前方,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苍穹星空,看着点缀无数霓虹的城市大厦。

看着看着,就全变成了带着梨涡的笑脸,变成倔强的怒颜,变成惊慌失措的大眼睛。

他竟然不知道,她是何时进驻他的内心,进驻他的大脑,进驻他的每一个记忆细胞里的。

她已无处不在,如何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