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式百变(影记沪上:1843-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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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外交大员伍廷芳带头剪长辫

1910年,一个秋末的深夜,一阵阵凄凄的秋风,呼呼地吹刮着上海城。此刻,上海已进入昏昏的沉睡中,死一般的沉寂。黑洞洞的大街上,看不到车辆和行人,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有一批敢于冲破清朝“禁锢”的人正在酝酿着一场震惊中外的剪发运动。

在法租界霞飞路(今淮海路)上的一幢法式洋房里,此刻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群情激昂,一阵阵慷慨激昂的讲话声,不时从房子的窗口传出。屋内有一百六十多人,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地上,也有的坐在楼梯上,把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客厅挤得水泄不通。在经过一阵阵喧杂的议论之后,人群中走出一个头戴官帽、梳着长辫、上穿绸缎上衣、下着黑色绸裙、脸肤白皙、身材瘦长、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而是清朝外务侍郎(清朝负责外交事务的高级官员)伍廷芳。伍廷芳走到屋中央,扫视了一下众人,又沉思了片刻,随后大声道:“诸君,今由上海慎食卫生会假鄙人之寓所,召开剪发会议,这乃是鄙人的光彩,真是不胜荣幸。”伍廷芳说完了这一客套的开场白之后,头习惯性地摇了摇,甩了甩肩后的长辫又道:“自从外国列强入侵吾中国,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之后,并视吾中华民族为劣等民族的象征,使吾中华民族在国际上抬不起头,被人瞧不起!”伍廷芳高着嗓门,激动地说着,头不时地摇动着,脑后的长辫不停地左右晃动,仿佛是他讨厌透了头上的那条辫子。“留在头上的这条辫子,是留在中国人头上的耻辱!”伍廷芳把辫子抓在手中,表情更加激动地大声道:“诸君请看,这条缠绕在中国人头上的辫子,就像一具特别的精神枷锁,整整束缚了中国人二百六十多年了呀!这条辫子是中国人受尽耻辱的二百六十多年,一定要将它彻底剪断!”

“我们不怕杀头,宁断头也要剪掉头上的辫子!谁也休想拿‘杀头’二字来吓唬我们,我们天不怕,地不怕!”伍廷芳坚定地说,脚狠狠地踢了一下桌子,发出了“砰”的一声响,这声响就像是一枚炸弹发出的。

1910年12月15日中午,参加剪发大会的人像潮水般涌入张园,很快把能容纳一千多人的会场挤得满满的而无插足之隙。到了下午1时左右,张园会场已被几万人围得水泄不通,会场附近的马路也被人群阻塞。参加剪发大会者,除大部分工人市民外,还有许多是上海的军、警、商、学等界的著名人士。一百多名前来采访的外国记者,也大多在午饭前就到达了会场,忙着采访、拍照、摄像,准备回去后将之展览、登报或放映。

下午1时30分,剪发大会在上海慎食卫生会会长黄长根的主持下开始,他宣读了《告同胞书》:

 

同胞们,留在中国人头上的长辫,至今已有二百多年,这条长辫就像一条盘缠在国人脖子上的毒蛇,时刻威胁着汉人的生存;同时,也是汉人受耻辱的二百多年。自从外国列强侵占吾中华以来,头上的长辫更成了洋人视吾中华民族为世界劣等民族的象征,从而使国人受尽了洋人之欺凌。在国外,这条长辫更招来了歧视的眼光,洋人在大街上可以任意辱骂、殴打吾华人,使吾国人在洋人面前抬不起头。现在是到了该剪掉头上这条毒蛇般的长辫的时候了!剪掉吾国人头上的奇耻大辱,吾中华才能扬眉吐气。

清朝外交大员伍廷芳

读完《告同胞书》后,会场里响起了一阵口号声:

“剪掉长辫,洗雪耻辱!”

“剪掉长辫,振兴中华!”

……

在呼口号的同时,伍廷芳走上台,发表了简短的书面演说:

 

剪掉发辫,已到了刻不容缓之时。同胞们,赶快行动起来,剪掉头上的长辫,剪掉国人的奇耻大辱,为吾国家之独立,民族之自信,创造伟大的精神条件吧!

 

会场又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演说结束后,剪辫就开始了。伍廷芳右手拿着一把大剪刀,左手抓着脑后的辫子,使劲地剪起又粗又长的辫子,一下、两下、三下……此刻会场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似乎只能听到人的呼吸声,人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伍廷芳。这时,突然从台上传来了一声剪刀上下刀口撞击时发出的“咔嚓”声。

“辫子剪掉了!”

“伍大人把辫子剪掉了!”

会场里一下又沸腾起来了,叫喊声、鼓掌声、议论声混合成了一首“狂响曲”,在会场上空回荡着、撞击着。

……

随后,一批又一批剪发者涌向会场,人山人海,使这次剪辫运动场面显得特别壮观,满地的辫子越积越多,越堆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