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假期这个东西还是很好消磨的，毕竟它时常没有早上。”段如凡躺在床上看着已经指向十一点的时钟暗暗地想着。
她爬起来，拉开了窗帘，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发着呆。
“段如凡，我下午接弟弟去医院看牙齿，中午在外面吃。”汪冬卉的声音在房间外响起，段如凡都在怀疑她装了监控了，“桌上给你留了钱，你看你是要出去吃还是自己做都可以……”
段如凡打开了房门，给汪冬卉吓得愣了一下，表情真挚，段如凡觉得她大概没按监控。“他那牙又怎么了？”段如凡打着哈欠挠了挠乱糟糟的脑袋。
“唉，有颗牙齿老不掉，后面新的牙冒了头，看起来有点歪了。”汪冬卉接了话茬，边说边回了客厅，没一会又拿了一把零钱塞段如凡手里，“这钱你拿着，下午还得带他见一下附小的老师，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他办插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晚饭你等你爸一块去吃。”
段如凡看了眼手里10块20块凑成的零钱，估摸着有四五十块，对于一个极为普通的初中生来说，算笔巨款。她有些讨好地笑着：“妈，你把旧手机给我一下呗，我下午想出门逛逛。”
“那你注意着点安全，女孩子家不要跑太远，偏僻的地方就不要去，尽量走大路……”汪冬卉一边穿鞋一边交代着，然后从鞋柜上面的小抽屉里拿出旧手机和充电器放在鞋柜的台面上。
“好，我就想出去玩玩相机，晚点就回来了。”段如凡走过去拿手机，顺便乖巧地帮她整理肩带。
汪冬卉穿好鞋子打开了家门，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段如凡一眼：“钱够不够？”
段如凡笑着点点头说：“够了妈，你注意安全。”
汪冬卉也没纠结，利落地出门关门离开了。
她们家其实并不算富裕，只能算是温饱，在这个大家都陆陆续续用上触屏手机的年代，全家也只有汪冬卉手里拿着一个，还是一年前段安宏买来送给她的。而段如凡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汪冬卉换下来的旧手机，平时放在家里充当座机，段如凡姐弟时常会捧着它玩自带的一款网球游戏。
至于相机，是段安宏淘来一个二手微单，送给她的初中毕业礼物。说是二手的，但应该也花了段安宏半年的奖金，毕竟当他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汪冬卉看起来非常肉疼。
所以段如凡对出门拍照这件事已经期待很久了。她喜欢画画，喜欢各种光影很美的瞬间，可惜她没有系统地学过画画。而摄影这种可以直接捕捉光影的魔法，深得段如凡的心。
在稀稀拉拉的蝉鸣声里，段如凡站在穿衣镜前，小心地将相机包斜跨在肩头。镜中的女孩扎着高马尾，白色T恤配牛仔短裤，脚踩一双帆布鞋，显得格外清爽。
检查好自己随身带着的东西，段如凡深呼吸一口气走出楼道，踏进了七月的阳光里。热浪扑面而来，正午的太阳在水泥地上反着刺目的光，段如凡眯起眼睛，感受着相机包在肩上的重量。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段如凡时不时举起相机，捕捉光影交错的瞬间。光透过层叠的枝叶，落在水泥马路上，洒进她的眼里，星光点点的。
路过一家老式理发店时，透过玻璃窗，段如凡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正在给客人理发，动作娴熟而优雅。被整齐梳理修剪的白发和山羊胡在老人的脸上只留下了岁月的故事，却好像没有带走他的健康，老人在理发时手指灵活，眼神专注，充满着精气神。她悄悄按下快门，记录下这充满年代感的一幕。
转过街角，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是那家在学校门口开了几十年的糖水铺，老板娘正在门口熬煮红豆沙。以后去了重点高中，就可能吃不到了，段如凡正犹豫要不要买一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让一让！让一让！”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个飞奔而过的身影撞得踉跄了一下，相机包从肩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段如凡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赶紧蹲下查看，好在刚刚拍照，把相机拿出来挂脖子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撞人的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他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我在追......”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橘猫正被几个熊孩子围在墙角，他们拿着树枝，正在戏弄那只可怜的猫。
段如凡麻溜地捡起相机包，立刻站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孩子看见段如凡和那个男生，立马一哄而散。橘猫趁机窜了出来，却因为受惊过度，直接爬上了旁边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躲在枝叶间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男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是附近宠物医院的志愿者，这只橘猫是今天要送去绝育的，结果它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段如凡仰头望着树上的橘猫，它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下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它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好有一块光斑落在了橘猫的头上，光从猫耳的轮廓边缘透过来，染成了粉色。段如凡下意识地举起相机，调整焦距，按下快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拍照？”男生有些着急。
“等等。”段如凡翻看刚才拍的照片，突然有了主意，“你看，它其实不是害怕我们，而是害怕那些熊孩子。如果我们表现得友善一点......”
段如凡从背包里掏出平时用来和小区流浪猫打好关系的小鱼干，轻轻晃了晃：“咪咪，下来好不好？”
橘猫的耳朵动了动，但依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男生见状，也拿了一个小鱼干，学着段如凡的样子，夹着嗓子呼唤它。半大男生的嗓子夹起来有点困难，段如凡被逗笑了，那个男生也不好意思地笑着。
渐渐地，橘猫不再那么紧张，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动。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包里的一条丝巾掉了出来，被风吹了出去，段如凡正要追，男生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我去捡！”
他的动作惊动了橘猫，猫咪又往高处爬了几步，段如凡赶紧安抚它，同时注意到男生追着电池跑到了马路中间。突然，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
“小心！”段如凡惊声大喊。
男生灵活地闪身躲过，成功捡到了丝巾，他得意地朝段如凡挥了挥。却在这时，橘猫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到，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进了他的怀里。
这只大橘体重可不轻，一下子给他砸得咳嗽起来，两人都被这猫的操作弄蒙了，看这小祖宗没什么事，随即相视一笑。橘猫也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惊慌。
“看来它很喜欢你。”段如凡过去拿回了丝巾，笑着说。
“多亏了你的小鱼干。”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腾出手给大橘喂小鱼干“对了，我叫陈默，是实验中学的学生。你呢？”
“我叫段如凡，开学去二中上高中，那儿是我母校。”段如凡指了指红豆汤摊位旁边的校门口，“实验好像离二中挺近的。”
“倒是也算不上太远……”他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接完电话，他抱歉地说：“医院那边在催了，我得赶紧把猫咪送回去。“
看着他抱着橘猫离开的背影，段如凡忽然想起什么，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个瞬间。阳光正好，少年的白衬衫被风吹起一角，橘猫在他怀里安详地眯着眼睛，仿佛一幅静谧的夏日画卷。
翻开相机里的照片，从理发店的老爷爷，到糖水铺的老板娘，再到这场意外的相遇，每一张都记录着这个夏天独特的味道。或许这就是摄影的魅力，它能让平凡的瞬间变成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