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熵的微观理论
我们知道,每一个热力学系统都由大数量级的分子构成,如果我们从微观角度描述系统,当每个分子的位置和速度等微观量都确定时,则对应于系统的一个确定的微观态,就好像我们拍了一张瞬间照片。而宏观态则是系统的温度、压强等参量已知时确定的可观察到的状态,是大数粒子微观量的统计平均值。因此,一个确定的宏观态必然同许多微观态相对应。由于每一微观态出现的概率是相等的,所以对应的微观态数量越多,该宏观状态出现的概率就越大。
为了探索熵的微观机制,奥地利物理学家路德维希·玻尔兹曼(Ludwig Boltzmann)在1872年建立了熵的微观模型,这就是在物理学中具有重要意义的玻尔兹曼关系式:
它表明熵S和系统状态概率W的对数成正比,比例因子K就是玻尔兹曼常数,从而把熵的宏观量和微观量联系起来,把热力学描述同概率计算联系起来。
例如,我们观察一块冰在密封容器中蒸发的过程。我们知道,在固态冰中,分子以晶体结构有规则地排列着,在各自的平衡位置微小地振动,分子在较小范围振动,因此对应相对较少的微观状态。随着温度升高,分子振动加强,逐渐摆脱固态结构的束缚变成液态水,随着吸热过程的进行,熵值也增加,由于分子自由度加大,相应的微观状态也会大数量级地增加。进一步吸热后,液态分子运动更加激烈,成为自由运动,分子完全无序地分布于整个容器,液体变为气体,其熵值变得最大,相对应的微观态也增多了。
我们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逆过程,因为它的逆过程,即容器里的水蒸气分子自动地凝聚起来变成液态水,然后自发地凝结成冰,这个过程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不可逆的热力学过程是一个熵增加直到最大值的过程,而它的微观实质就是,孤立系统总是从对应较少的微观态(冰)过渡到对应较多的微观态(水蒸气),而孤立系统的微观态又是均匀(等概率)分布的,微观态越多,概率越大,这时孤立系统也必然从小概率事件过渡到大概率事件。系统处于微观态较少的宏观态(例如冰)时,是一个有序的状态,我们可以准确地测量冰块的形状、位置、体积等,因此也拥有更多的信息。而处于具有更多微观态的宏观态(水)时,熵不可避免地会增加,系统也仍然相对有序,我们仍然可以观测到液体的形状、位置、体积,但水的流动性无疑增加了不确定性,因此,系统的有序度和信息量都减少了。直至最后水分子全部发挥,均匀地分布于容器中。这时,系统的熵达到极大值,具有最多的微观态,也是热力学概率最大的宏观态。这时,气体分子在整个容器中自由无规地运动,相互随机碰撞,处于高度无序的状态,我们对系统分子运动的轨迹、位置、形状、体积都一无所知,相应的信息量也就最小(见图1-1)。
图1-1 冰—水—气相变的示意和熵的增加[1]
这样,热力学第二定律给我们描述的不可逆过程的时间方向就是:孤立系统随着时间的演化,其熵总是自发增加,直至最大;从小概率宏观态(对应较小数量微观态)向大概率宏观态(对应较大数量微观态)过渡;从有序状态向无序状态过渡。因此,系统熵增加的过程就是系统无序程度增加的过程,信息量衰减的过程。熵也是对一个系统无序程度的量度。总之,不可逆时间总是指向系统熵增加的方向,从有序到混乱的方向。过去不等于未来。
热力学和统计力学的发展更加强了经典力学范式的至尊地位,因为,分子运动论的基本图景仍然是“真空中运动的质点”,只不过用原子论的实体同质点对应起来而已。规律是统计性的,但其结论很好地解释了热力学现象,并且相当精确地与经验观察一致。但是,当热力学在经典物理学的羽翼下成长起来以后,人们才惊异地发现热力学从本质上说是“非经典”的,发现它对牛顿纲领的挑战,以及它具有不同于经典力学的研究风格。特别是它和经典物理学针锋相对的两个基本结论:①时间是不可逆的。过去不等于未来(t≠-t)。②热力学大数粒子群体导致的宏观性质并不遵从经典力学规律,而遵从统计规律性,也就是说宏观热性质与微观热运动力之间的联系不再是决定论的。这两个结论也蕴含在创新经济学原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