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言
在列车长的指挥下,两名后来的乘务员把人小心地挪到季璃的下铺,原本睡在下铺的人被另作安排。
季璃努力地感受着冷气的源头,想看看自己隔着板子提前发现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冷气猛地向季璃扑过来,她来不及反映就晕了过去,当再醒来时已是清晨。
她缓了缓神,慢慢坐起身,运转体内气流,发现竟然比之前流转的速度快,而且气流也粗壮了一些。
除此之外,原本不适的嗅觉恢复了正常,再没有之前那种全身毛孔被堵住的感觉。
而且,整个车厢也不那么冷了。这也太奇怪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季璃借着路过隔壁床铺的机会,假装牙刷不小心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仔细看了看,
结果只看到一个带着泥点的黑色帆布大包。
床铺上侧躺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
当季璃站起身时,他睁眼扫了一下季璃手里的牙刷,随后又闭目养神。
火车到达TLF,季璃出了车站后立即坐上出租车,离开车站。
到了商场下车,前门进,后门出,转了一圈,没发现有跟踪的人,季璃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发愁钱的问题,身上的钱不多了,估计只够住一晚小旅舍。
沿着街道向前走,边走边想,自己不可能就这样去找木汉叔叔,除了坐车的钱不够之外,最主要的是,每次小舅带自己来,都是事先约好,木汉叔叔开车来接的,自己并没有留意怎么去的路线。
木汉家虽然在TLF市里有一处固定的房子,这里只有老人,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草原上生活,他和弟弟两家人养了上千只的羊。
算算时间,现在是九月中旬,他们还在夏季牧场,要转到冬季牧场怎么也得到11月。
但怎么不被追踪的人发现去到牧场,这是季璃最头痛的事,因为她不通当地的语言,别人一看长相,一听说话就知道是外地人,这根本瞒不住。
她听阿依布兰说起过,每年的古尔邦节和那吾肉孜节的时候,他们家才会从草场回到市里。
这两个节日都要到第二年的春天了,自己的钱肯定不够支撑到那个时候,要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季璃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太冲动了,并没有像妈妈和小舅教自己的:遇事多思多虑。
季璃有些沮丧,举目四望。忽然,看到一家旅行社门口,十来个年青女孩正排着队热闹地说着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是旅行社在招人,包吃住还提供陪训。
太好了!自己可以试试,如果成功,就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负责招聘的男人大约有三十岁上下,有些小帅,一笑一对浅浅的酒窝,见到季璃似乎酒窝更深一些。
“季璃,十八岁,刚读完高中吧!”
男人看着季璃的身份证,接着问道:“我叫努尔阿洪,你是第一次来TLF,还是长住在这里?会些什么?比如外语、唱歌、跳舞……”
季璃是第一次应聘,心跳有些快,深吸一口气,道:“是第一次来,会日常的英文对话,会唱几首歌,但唱得不太好,跳舞不会,对了,我会一些地方方言。”
“方言?说说看!”小哥瞄到季璃的手指紧拽着背包的肩带,有些泛白,鼓励着道。
“鸭翼伤塞,姆咯卡吧狗傻,这是广东话。”
“侬好,虾虾,贼辉,勿晓得,这是上海话。”
季璃越说越小声,脸有些发热。
小哥一愣,轻笑着用广东话问道:“你来TLF多久了?去过天池吗?”
季璃一脸懵懂,小声地回道:“广东话,我只会数数字-12345678910,其它不会。”脸一下红到了脖子。
坐在小哥边上的同事,没忍住,大笑道:“我们努尔阿洪是到过很多大城市的,交了很多的朋友,他会十来个地方的话,你是撞枪口上了,哈哈!”
笑完又说道:“你会的英语,不会是 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人山人海)的水平吧,如果这样,我也会。”边说边调皮的眨眼睛。
季璃猛抬头,大声道:“我还会骑马,比一般人都骑得好!”
“骑马?你和我巴图尔比骑马?”巴图尔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和正经,眼神有些逼人。
“你很厉害吗?要比过才知道。”季璃不甘示弱。
努尔阿洪用肩膀撞了撞巴图尔,对季璃道:“内地人会骑马的不多,这也算是你的一个专长吧,现在暂时给你通过了,等陪训完考试合格,我们就正式聘用你,可以吗?”
对于巴图尔的嘲笑有些恼火,想到自己的现状,点了点头,轻声对努尔阿洪说谢谢。
就这样,季璃获得了一个陪训的机会。
夜空下的烧烤摊上,混合着各种香料的羊肉串发出“嗞嗞”诱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努尔阿洪和巴图尔喝着酒。
“还在为上个月赛马节上输给莫日根不开心?还是为了帕里黛?她不是没有理会莫日根嘛,好兄弟,雄鹰就算是一时没有捕捉到猎物,也会不断的努力。用汉人的话说叫-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我努尔阿洪的兄弟明年肯定能赢回来,对吧!“
努尔阿洪说完,用手大力的拍着巴图尔的肩膀。
“好兄弟,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明年一定要把你输掉的羊赢回来!”巴图尔灌了一大口酒,眼神坚定。
“这样才对嘛,我们不仅赛马要赢,赚的钱也要比他多。这样,明年你就能风风光光的把帕里黛娶进门。他搞运输,我们搞旅游,大家都是去年才开始的,谁也不比谁差!”
努尔阿洪微微抬头,吞了口酒道:“现在的日子比原来好过了,人们的钱袋子鼓起来了,咱们的天山美得像仙境,咱们的草原骏马任驰骋,咱们的喀纳斯湖如绸缎上的明珠,咱们的沙漠驼铃声声,有太多太多的美景等待着我们开发,我们要让更多的人来天山看看,不要一提到XJ,就只有贫穷、落后和葡萄干,我要让他们一说到这个地方,就会想到景美,人美。”
“对!只要过来玩的人多了,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一传十,十传百,人越多才能赚更多的钱!”巴图尔直白而肯定的说。
“说到这里,今天那个叫季璃的小姑娘不错,有股子犟劲,像刚学会捕食的小狼崽子。深度游的事不能只有男人做导游,如果可以,给个机会让她试试?这次招来的其它几个都一般,估计吃不了这个苦。”努尔阿洪借机劝说。
“好!听你的,我不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不过,到时候她跟不上,找人哭,我可不管!”巴图尔瘪了瘪嘴。
“巴图尔,咱们之前的那些线路都是争对一些普通人的,过程轻松,景点也就是那些,要想赢莫日根,只能再想其它点子。我了解过,越来越多的有钱公子哥儿更喜欢去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好向其它人炫耀。咱们前几天想到的深度游路线,是个机会,有你领队,安全和景点肯定没问题,再加几个人活跃下气氛,打打下手,可保证万无一失。”
“都听你的,从小你的鬼点子就多。”巴图尔点头道。
这些事情,季璃不知道,她正在整理刚分到的床铺。
一间宿舍里,住着六个女孩子,来自外省的,就只有季璃一个人。
热情的努尔曼操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和季璃聊着天。
她告诉季璃,努尔阿洪和巴图尔在TLF市周围很有名气,好多年青人都崇拜他们,她让季璃教她说普通话,她教季璃哈萨克语。
一个月的集中陪训后,季璃跟了几次老导游的队,努力地学习各种做导游的小技巧和要点,以求能尽快的融入这里,只有这样,才能更安全。
寒冷的十一月来了,厚厚的大雪好像鼓足了劲要堆满整个世界。
季璃接到努尔阿洪的通知,让她跟着帕沙几人准备出行的物资,熟习客户资料,几天后和巴图尔一道接待一队游客,走一条新开发的旅游线路,专接待高端客户:车师古道-博格达峰-天池-卡拉麦里山-乌伦古河-蝴蝶沟-福海-ALT旅游线。
这条线路巴图尔他们测试过多次,但真领着人旅游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雪天,所以整个旅行社都非常重视。
季璃之所以能争取到这个名额,不仅是她的努力和坚韧打动了巴图尔,而且她的骑术是真的很不错。
这个机会是季璃梦寐以求的,木汉叔叔家也是要转场的,而且也走车师古道。如果有机会遇到,自己就能不引人注意的接触他,然后向他打听小舅的去向。
季璃认真的看着这次团队的资料,整支队伍共有十八人,包括了领队巴图尔,导游阿不都、阿合奇、帕沙和季璃。
除此之外,为了给首次的深度旅行再加道保险,努尔阿洪还特意邀请了巴依尔图这个资深的老猎人一道参加,而他自己坐镇公司,总揽全局。
整支队伍主要的服务对象有六个人,五男一女。
这六人中,最小的十八岁,和自己同龄,资料显示,是某大型集团公司的三公子,叫王珏,平时喜欢约着几个朋友到处旅游。
另外四个男人中,有两位来自京城,都是了不得的官N代,其中一位年齡不大,十九岁,叫江南。
另一位叫周厚道的男人,二十七岁,是六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资料上的照片看着比较成熟,这位应该比较靠谱,当然,这是季璃在心里的判断。
余下的两人来自沿海开放城市,富家子弟,分别是刘家伟和向阳。
唯一的女生叫钱银铃,是那位三公子王珏的驴友,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了?这么厉害!
几人都是努尔阿洪认识的朋友介绍的,听说有这个深度游玩的项目,预期一个月,就都有了兴趣,便由努尔阿洪从中联系张罗,组成了这支队伍。
除了钱银铃外,其它的几人都各自跟着一位保镖式的人物,还有一位管做饭和后勤的老诸,一位队医忠叔。
季璃觉得这样一支队伍堪称豪华,就不知道努尔阿洪这个老板收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