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围姑臧姚硕德纳降，迁都城拓跋珪理政

401年七月，后秦陇西公姚硕德率领大军抵达后凉都城姑臧（今甘肃省武威市）城外，大败后凉兵马。岂料后凉天王吕隆尚未决定向后秦投降时，凉州境内的另外三个凉国却派使前往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向后秦纳贡。这里笔者要赘述一下三凉之中的南凉。随着后凉的衰退，南凉正在慢慢走向强大，然而在更为强大的后秦面前，南凉仍是一个弱者。且不说当初姚硕德大军前往姑臧从广武（今甘肃省永登县东南）经过时，秃发利鹿孤命广武守军立即避让，以免得罪后秦，就说姚兴向秃发利鹿孤索要杨桓一事。杨桓是后凉第三任天王吕纂皇后的父亲，吕纂被杀后，杨桓投奔了南凉。杨桓很有才能，深得秃发利鹿孤的赏识，列于座上宾。这时姚兴也听说杨桓有才，一心想得到杨桓，便派使来到西平（今青海省西宁市），向秃发利鹿孤要人。秃发利鹿孤非常不愿将杨桓送走，但对于姚兴的旨令又不敢不从。史书非常详细地记载了二人依依惜别的情景。当时秃发利鹿孤在城东给杨桓饯行，秃发利鹿孤深情地对杨桓说道：“原本与卿共成大业，但事与愿违。分别之情，深于古人。但是鲲不在溟海之中，就无法转动其身，凤凰不栖高大的梧桐，就无法展翅翱翔。卿有匡世之才，像夜明珠那样珍贵，应当在高阁中出仕，以显连城之价值。区区河西之地，难以舒展卿之才华，到更大更好的地方去实现卿的抱负吧。”杨桓也不忍离开秃发利鹿孤，哭着说道：“臣以前侍奉吕氏，从未建立如此情义。陛下在俘虏之中宽恕了臣，把臣像贤能老臣一样看待。臣也常想依靠陛下，建立微薄之功。陛下给臣的龙门已经开启，但臣却又要离陛下而去，公衡（黄权）当年的依恋，臣岂能忘却。”秃发利鹿孤听后，也不禁潸然泪下。

闲言少叙。却说后秦六万兵马一时不能攻下姑臧，姚硕德准备采用长久包围的战术。这时一个叫姜纪的人前来投奔姚硕德。姜纪原是后凉朝中的尚书，看到后凉内乱频仍，便投降了南凉，来到了广武公秃发傉檀那里。姜纪与秃发傉檀谈论兵法很为投机，有时从白天一直谈到深夜。秃发傉檀非常信任敬重姜纪，二人坐则同席，出则同车。南凉国主、河西王秃发利鹿孤得知此事，提醒其弟秃发傉檀道：“姜纪确实有才能，然而他眼光很高，一定不会长久留在我国。如果他哪一天去了秦国（后秦），一定会成为我们的祸患，不如现在将他杀掉。”秃发傉檀根本舍不得对姜纪下手，对秃发利鹿孤道：“臣弟以布衣与姜纪相交，姜纪也一定不会辜负臣弟。”秃发利鹿孤说得果然没有错，当姚硕德大军进入凉州之时，姜纪果然前往投奔。八月，姜纪带领数十名骑兵一同前往姚硕德大营，向姚硕德归降。姜纪还对姚硕德建言道：“吕隆守着一座孤城，根本不会有人来援。明公率大军兵临城下，吕隆一定会请求投降。然而他的投降一定不是真心实意的。请明公给姜纪三千步兵，与魏安（今甘肃省古浪县东）的焦朗等部一起，等待时机，吕隆可以攻取。近年来，南边的秃发氏兵强国富，一旦夺得姑臧，其势力将更加强盛，北边的沮渠蒙逊、李暠一定也不能抗拒，必将会向秃发氏归降。到那时，凉州就会成为秦国的大敌了。”姚硕德也觉得有理，便派使前往长安，向天王姚兴上疏，推荐姜纪为武威郡（今甘肃省武威市）太守。姚硕德还拨给姜纪二千兵马，命其驻屯在晏然（今甘肃省武威市西北），与据守魏安的焦朗一西一东对后凉的姑臧进行监视、待机。

闰八月底，姚硕德包围姑臧已有两个月。姑臧城里的东方人大多想叛离而走，将军魏益多又从中煽动，准备谋害后凉天王吕隆以及其弟安定公吕超。叛变没有成功，有三百多家连坐而死。姚硕德也知道姑臧城坚墙固，强攻一定损失惨重，于是安抚城外的夷人、汉人，任命太守、县令，节减粮食，聚集粮草，以作长久包围。姚硕德六万大军在凉州军令严整，秋毫无犯，祭先贤，礼名士，深得凉州百姓欢迎。

再说姑臧城中的后凉天王吕隆坚守孤城，仍无乞降之心。这时后凉的群臣都纷纷恳请吕隆与后秦讲和，吕隆不准。最后还是那位帮其夺位的兄弟吕超前来劝说道：“现在城中粮草已经枯竭，上下人等全都嗷嗷待哺，就是当年的张良、陈平再生，也束手无策。陛下应当考虑权宜变通之计，为何要爱惜尺书，而不派一名使者出城用卑辞以退敌？敌人撤退以后，陛下再修德政以养民，如果国运仍在，何愁大业不复。如果天命已去，也可以保全吕氏宗族。否则，就是坐守穷困，最终又能如何？”听了吕超的话，吕隆终于决定向姚硕德投降。九月，吕隆派使出城，来到姚硕德大营，呈上降表。姚硕德接纳了吕隆的投降，还向天王姚兴上疏，推荐吕隆为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为表诚意，吕隆还送宗族子弟及文武旧臣慕容筑、杨颖等共五十多家前往长安为质。

吕隆向后秦投降的消息传遍了凉州，北凉国主、张掖公沮渠蒙逊听后非常害怕。这时北凉境内的酒泉、凉宁（今甘肃省玉门市西北）二郡又背叛，向西凉公李暠投降。沮渠蒙逊这时最担心的就是姚硕德大军乘胜北进而消灭北凉，沮渠蒙逊决定派其弟建忠将军沮渠挐、牧府长史张潜前往姑臧拜见姚硕德，恳请姚硕德准许他率部东迁。姚硕德听后大喜，这岂不是不战而得一国？姚硕德决定答应沮渠蒙逊的请求。为了统管北凉之地，姚硕德还任张潜为张掖郡太守，沮渠挐为建康郡（今甘肃省高台县）太守。沮渠挐、张潜二人回到张掖见到了沮渠蒙逊，张潜极力劝沮渠蒙逊东迁。沮渠挐却悄悄地对兄长沮蒙逊说道：“姑臧城并没有攻破，吕氏仍然安在，姚硕德粮草用尽，不久就要回师，不可能长期留在凉州。兄长为何自弃疆土而受制于人？”辅国将军臧莫孩也赞同此议。沮渠蒙逊听后也觉得有理，还认为张潜存心不良，有心帮助后秦得到北凉之地。沮渠蒙逊越想越气，便将张潜杀掉了。沮渠蒙逊当然也不会再东迁了，决定先观察姚硕德动向。

确实如同沮渠挐所言，后秦陇西公姚硕德不久果然率六万大军南返秦州。后秦此次攻打后凉，虽然没有消灭后凉，但是达到了后凉投降的结果。我们暂且将凉州的故事搁下，再来看一看正在走向强盛的后秦与同样正在崛起的北魏之间发生的冲突。我们在讲述后秦与北魏之间的冲突前，先要介绍一下北魏王拓跋珪自398年二月底回到都城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直到401年七月以来的一些重要史事。

在这三年多中，拓跋珪最为注重内政治理。398年六月十六日，拓跋珪命文武百官商议国号，群臣大都认为应当恢复之前的国号“代”，最终却被黄门侍郎崔宏劝止。七月，拓跋珪将都城从盛乐迁到并州雁门郡境内的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拓跋珪在平城开始兴建宫殿、宗庙、社稷。宗庙一年祭祀五次，分别在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与腊日。八月，拓跋珪命有司“正封畿，标道里，平权衡，审度量”，就是确定京都范围，标识道路名称，制定度量衡。拓跋珪还派使到各个郡国去巡查，弹劾违法乱纪的守宰官员，拓跋珪亲自给他们核定罪责。十一月二十三日，拓跋珪命尚书吏部郎邓渊“立官制，协音律”，仪曹郎董谧“制礼仪”，三公郎王德“定律令”，太史令晁崇“考天象”，已任吏部尚书的崔宏最终裁定，作为永久的制度。十二月二日，作了充分准备的拓跋珪在平城正式登基称帝，大赦境内，改元天兴。拓跋珪追尊六世祖拓跋力微为神元皇帝，庙号始祖，祖父拓跋什翼犍为昭成皇帝，庙号高祖，父亲拓跋寔为献明皇帝。拓跋珪又接受崔宏的建议，自称是黄帝之后，以土德王。拓跋珪颁诏，无论朝中官员，还是民间百姓，都要将头发束起，再加上帽子。拓跋珪还下旨，将北魏六州二十二个郡的太守、豪杰两千户家人迁到京都平城。东到代郡（今河北省蔚县），西到善无（今山西省右玉县东南），南到阴馆（今山西省朔州市东南），北到参合（今山西省阳高县东北），都作为京畿之地，再往外的四方、四维设置八部帅来掌管。399年三月八日，拓跋珪将尚书省的三十六曹及外署，增加到三百六十曹，让八部大夫掌管。吏部尚书崔宏掌管原来的三十六曹，如同尚书令、仆射。拓跋珪又设置五经博士，还将太学生增加了三千人。拓跋珪问博士李先道：“天下什么东西最好，可以增加人的智慧？”李先答道：“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书籍。”拓跋珪又问：“书籍有多少，怎样才能收集到？”李先说道：“书籍不可胜数，如果陛下喜爱，何愁收集不了。”拓跋珪于是命各郡县大规模收集书籍，全部送到平城。

这段时间，拓跋珪也对外用了几次兵。398年二月，拓跋珪刚刚回到盛乐城，就获报北部的柔然部族不断侵扰边境。尚书中兵郎李先请求率兵出击，大破柔然。399年正月十三日，北魏三路大军北攻高车部：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从东路向长川（今内蒙古兴和县西北）方向进发，镇北将军、高凉王拓跋乐真从西路向牛川（今内蒙古兴和县西）方向进发，拓跋珪从中路向駮髯水（今地不详）方向进发。二月一日，北魏三路大军大破高车三十余部，俘获七万多人，三十多万匹马，一百四十多万头牛羊。卫王拓跋仪还率领三万骑兵深入沙漠一千多里，击败高车七部，俘获二万多人，五万多匹马，二万多头牛羊。拓跋珪南返途中，在牛川之南大规模狩猎，让被俘的高车人组成围拦，四周长达七百多里。拓跋珪还命高车人修筑鹿苑，方圆数十里。三月三日，拓跋珪返回京都平城。三月二十日，拓跋珪派建义将军庾真、越骑校尉奚斤率兵北上，攻打库狄、宥连、侯莫陈三部，都大获全胜。庾真、奚斤还一直追到大峨谷（今地不详），留下兵马驻守后班师。

北魏与退居东北的后燕有过一次局部的战争。这场战争由北魏叛将卢溥引发。卢溥本是北魏河间郡（今河北省献县）太守，后来率部曲数千家来到渔阳郡（今北京市密云县）谋生。卢溥不断发展壮大，竟占领几个郡的土地。399年七月五日，当时的后燕皇帝慕容盛派使任卢溥为幽州刺史，镇守在辽西郡的肥如县（今河北省卢龙县）。400年正月，北魏材官将军和跋率部袭击辽西。正月七日，和跋攻陷辽西城，擒获卢溥与其子卢涣。和跋将卢溥父子押至平城，拓跋珪将二人车裂而死。后燕改称庶人天王的慕容盛获报和跋入侵辽西，忙派广威将军孟广前往援救。当孟广到达辽西时，北魏兵马已经俘掳卢溥父子离去。孟广攻占辽西城，并杀掉北魏任命的太守，辽西自此仍属后燕所有。

北魏也与南边的东晋有过一次局部的战争。按说北魏当时与东晋没有冲突，而且后秦攻打东晋的洛阳时，东晋还曾有求于北魏。然而好景不长，时隔刚好两年，北魏将领便南下夺取东晋城池。401年七月，北魏镇守在滑台（今河南省滑县）的兖州刺史长孙肥，率两万骑兵南下攻打东晋的许昌，又向东攻打东晋的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东晋将领刘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