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睛的圣诞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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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在歌唱中永恒

沉戈

我们可以把青春比作晨风里一枚可爱的露珠,因为它折射出的是不含杂质的最最纯净的太阳光泽;也许你会说,露珠太脆弱、太易逝了,不错,露珠易逝,也许只是瞬息云烟,刚才曾深深感动你的青春,就已经被融化成一个个的原子,失在岁月无边的风中远去了,令你再也捕捉不到,感受不到,它因此而显示它的珍贵。我们也可以把青春当作湖泊,在时光中蒸騰千涸的湖泊是有的,可是,只要你知道如何善待它,只要你懂得不时用心灵的雨水浇灌它,它就会盈盈地漾满你的胸怀、你的生命。

“青春不仅仅是生命的一个阶段,它是一种精神境界。”年华已逝的人们,往往以保持着青春的精神状态而自豪。青春于是成了一种带着座标意味的象征。它成了衡量人生价值的一种尺度。

青春,我们开始尝试生命。青春不同于幼年,执著于母乳的温暖而不必去顾忌窗外风雨正寒;青春也不同于老年,可以坐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不紧不慢地于胡须间一一拈出对往昔的回忆。青春,是我们开始握到世界那只高深莫测的手掌的年代,是我们壮起胆子在命运的峰谷中探险的年代。无数条道路在脚下延伸,无数种可能在眼前展现。诗人早就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可要紧处往往只有儿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所以,我们思想的触角,就是在这青春年代里,一天比一天发达进化的。青春给了我们太多应该感知的色彩与容颜、给了我们太多的快乐与忧愁,兴奋与伤感。“我们青春的触角伸向这个世界最细微的角落,伸向每个生命最隐秘的颤栗,在对外宇宙和内宇宙最敏捷最有力的探究中,我们寻找着展示着我们青春的生命!”我们在青春的渴望、审视、迷惘、颤栗与奋斗中,书写了一部完整的心灵历史。

青春散文是青春的我们在玫瑰色的岁月里创造出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为瑰丽的青春采制的永恒标本。它那历久弥新的色泽,将永远激励我们进取的步履。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青春散文呢?似乎从来没有人为之下过定义。青春散文,是否就意味着青年报刊上的那些风花雪月的、掺杂点爱情故事的散文呢?或者说,年轻人写的散文就是青春散文?这两种观点都不十分准确。青春散文是年轻人通过青春视角看待世界所留下的心灵纪录。在这个范畴内,它的内涵是广阔的,包含了各种风格的随笔、日记、杂文、书信,散文的一切规律在这里同样有效。

它不仅涵盖了个人心灵的历史,也涵盖了青年眼中的民族的历史、世界的变迁。

当我们谈起青春散文,通常是指六十年代中后期出生、今日风华正茂的这一代人所创作的散文。舆论曾称他们为“第四代人”。他们不曾拥有献身民族独立的第一代人那样的慷慨悲歌,也不像新中国养育出的一代人那样具有统一的政治信仰和价值取向,就连红卫兵的呐喊和知青插队的垂梦对他们来说也仿佛是史前的遙远传说,他们是在中国的一个特殊的转型时期里长大的,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新时期里,凯恩斯、尼采、萨特、三毛、金庸、林青霞、玛多娜、麦克杰克逊……成群结队地前来探访他们的心灵。这就注定了他们价值取向的多元属性以及精芜并存的涵盖空间。

这一代人是在朱自清、杨朔、刘白羽模式的散文教育中长大的。那种表现方式距离当代青年的现实生活过于遥远,而那种传统的笔墨意趣也早已无法传达这一代人的心理节奏。他们痛恨任何形式的规范。就像作家邓刚说过的:“坦率地说,一代代一本本教科书上始终牢牢印着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使我感到惊讶。那古董一样古气沉沉的文章在当代鲜活的生命面前奉为范本,我个人不太以为然。”最早触动他们心灵的敏感神经的,是来自海峡彼岸的、多少带有一点异域文化色彩的青春散文。八十年代中期,以三毛、席慕蓉为代表的台湾散文大举入侵大陆青年的心灵疆域。三毛的作品展现的多是人生的沧桑和人间的真情,而席慕蓉的作品几乎全是对已逝的年华的追忆与感怀。他们才知道,散文还有另外一种写法。他们仿佛于瞬间受到上帝的点拨,一下子就找到了喷吐青春激情、书写青春本色的突破口。当然,那绝不是台湾散文的翻版。青春散文,最初是在校园里萌芽的。

一批最真实地呈现年轻人心声的校园刊物相继诞生。今天青春散文的骨干作家,大多是脱胎于八十年代末期的校园文化氛围的。当我们回首那段历史,视野中最初闪亮的星子是上海交通大学的曹明华。她苦心经营的刊物《新上院》成了校园文化的象征,她创作的青春散文集《一个女大学生的手记》曾被广泛传抄,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后,发行量超过百万,成为青年读书界的一大热点。曹明华的意义在于她的开创性,至于她的散文,艺术上青涩得很,比起今天的许多青春散文家来要逊色得多。第二位引起广泛关注的青春作家便是汪国真了,当我们回顾青春散文的发展史,如果我们还冷静的话,我们的目光是不能回避他的。九十年代初,汪国真在《辽宁青年》上开设的《哲思短语》专栏,成为青春散文家开设的第一个个人专栏,但寿命并不很长。

接下来是一批年龄层次更低,心灵感受与年轻读者更贴近的青春散文家,纷纷从各自不同的角落里驰进青春散文这一块辽阔的牧场,进入广大年轻读者的视野。他们使青春散文告别了萌芽期和无序状态,开始乘风破浪,直挂云帆。这一时期出现的,主要有祝勇、邓皓、洪烛、艾明波、黄文婷、陈勇、赵凝、赵冬等。邓皓的《舒展你的心灵》、祝勇的《爱是一种心境》、洪烛的《小梅,你好》等作品,成了传抄、转载率极高的代表作品。他们的散文集,如邓皓的《超越灵魂的歌唱》、祝勇的《与梦相约》、洪烛的《浪漫的骑士》、姜丰的《温柔尘缘》等也受到普遍好评。这一批青春散文家们,是依靠扎实的功底崛起的。他们的作品除大量刊载于青年刊物外,还大量出现在各地的纯文学刊物上,诸如《人民文学》、《十月》、《中国作家》、《诗刊》、《上海文学》乃至台湾的《联合文学》、《中央日报》等,为许多后来者所不及。

九十年代中期,青春散文进入繁荣期。青春散文家的个人专栏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祝勇、邓皓、乔叶、陈勇、王书春等分别在各种青年刊物上开设了专栏,新一批的青春散文家亦开始浮出海面,以发表青春散文为主的刊物,如《女友》、《青年文摘》、《知音》、《辽宁青年》等,发行量大都超过百万,《读者》在一九九五年五月突破四百万大关,达到四百一十七万。“青春风钤散文书系”是国家级出版社第一次隆重推出青春散文的整体阵容,将成为青春散文界最重要的事件。

青春散文所表现的范畴,大多是人生这一特殊时期的喜怒哀乐,闪烁着强烈的现代意识和喁喁的青春情绪,充满着对于平凡生命的深刘体验。一次出游、一片月光,都可能引发作家的悲喜,进而唤起读者潜意识里相似的体悟,还有初恋的痛痒,涉世之初的惶恐,以及在人生的河流里游历的一段段动人的故事……青春散文包含了整个青春时代一幅幅最憾人的画面,其涵盖力是丰富的。今天,青春散文在文坛上还受着某种讥诮和排斥,他们会说,始终不能脱离自我的小圈子,是青春散文的天然不足。这又回到文学是否可以表现自我这个老论题上了。作家朱苏进曾说过一句话,我们十分欣赏:“散文是自语,用自己的口说给自己的耳朵听的。所幸者,是万千人儿都爱听到别人的自语。”俠骨也有柔肠,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会有一些共通的东西,而这些“自我”的小情感,一旦发表,一旦它会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唤起共鸣,它就已经不完全属于他个人了,而是具有了社会属性。青春散文所表达的,就是年轻人所思所想、所感所悟的最真实的东西。当然,其中也包括一些孤独、茫然的复杂心态,但是这种心态又恰恰是每个人在这段时期都可能会怀有的正常感情,它反映出青春散文的不加虚饰的率真品格。

汪曾祺曾经说过:“老年人文笔大多比较千净,不卖弄,少做作。但是往往比较枯瘦,不滋润,少才华,这是老人文章一病。”青春散文则正好相反,它或炽热奔放、或恬淡宁静的美学境界,直抒胸臆的无拘无束的自然天性,会使读者获得难以言谕的欢乐。就如同一位朋友说的:“它首先不是成人文化,缺乏那种四平八穗的平静和道貌岸然的所谓成熟,没有繁琐的喋喋不休的叙述和冗长的解说,它有的是激情,澎湃的激情就是生命的最好的叙述,它不需要证明,勃动的青春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青春散文领域,比较而言,祝勇洒脱飘逸、邓皓恬淡隽永,陈勇深沉辛辣,越凝纯净浪漫。当然,各位青年散文家的风格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在探索中不断演进、发展的。近年来邓皓的作品深沉了许多,开始注重对于人生一些本质问题的思考,显得更加厚重了些,与青春刊物日益轻飘的风格相左。而祝勇作品中对于文化的思考成分有所加重,题材范围也日益涉及到更加广阔的社会人生。可见,“第四代人”们以跨世纪人特有的魄力与敏锐触角,通过他们特有的青春视角,谱写着令人心动的篇章。

当然,我们丝毫没有理由认为青春散文是完美无缺的。应当看到,青年刊物及生活刊物的大量涌现,稿源的奇缺,加之一些年轻作者出于现实利益,放异个人追求,一味迎合,使得一些追逐时尚,缺乏个性的作品如肥皂泡一样于瞬间膨胀,充添着人们的视野。这些糖醋散文酸酸腻膩,骚首弄姿,并无真情实感,它们也必会如肥皂泡一样于瞬间在人们的心头消逝。另一方面,一部分青春散文家醉心于包装,过于注重公众效应,把书斋变作了写作作坊,批量生产一些编造的故事,忘记了散文是心灵最真实的流露,最终陷入余秋雨所担心的“矫情、虚假、背离生命本色的苍白境地”。

所以,我们策划出版这套丛书,既是为了重新审视青春散文成长的痕迹,也是对青春文化进行一种倡导。我们倡导的是真实的、健康的青春文化。

愿我们青春的情绪注入我们民族古老的血脉中!

“所有的,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们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和幸福的缨络,编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