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两情
高考结束，云姐姐打电话喊小落回老家玩，说树上的桃子都熟透了，再不来摘就要烂在地里了。
一大早，梁小落背上背包，带了一壶水，戴上鸭舌帽，骑上自行车便往海棠村赶去。
过了丁香村，经过海棠船厂，过了进善桥，转了个弯，到了巷子口，梁小落兴奋地直按车铃。
“云姐姐，我来了！”
“来啦？快进来！”梁小云在屋里招呼着。
“我去和爷爷奶奶说一下！”
“好！”
梁小落推着车进了老家院子，和爷爷奶奶招呼了一声，丢下背包便来找梁小云了。梁小云在水龙头上洗着一个塑料盆，水柱子直撞在盆底，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小落，到堂屋去，姐给你买了零食，拿着吃！”梁小云一边低头忙着，一边笑着说道。
“嗯！”梁小落小嘴一咧，乐呵呵地应道，“姐，今天启明哥来吗？我好久没看到启明哥了，好想启明哥啊！”梁小落把果冻往嘴里一倒，轻轻地嚼着。
“启明哥，启明哥，叫这么甜，嘴里吃糖了！”梁小云抬眼瞪了她一下。
“嗯，吃的果冻，好甜呀！”梁小落张开嘴展示了一下嘴里嚼得稀烂的果冻，“启明哥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啦！当年要不是启明哥，我小命都不保啊！姐，小落托你的福，你让我多喊几声启明哥，以表达我对他的思念和感激之情！姐，你可千万不要嫉妒啊！”
“呸，我嫉妒啥！”梁小云起身把盆里的水倒干净，搁在院子里的长板凳上晾着。
“启明马上来，他回家拿几个竹篮子过来，等他来了，我们就出发！”
“哦……那，大妈呢？怎么不在家？”
“我这两天调休在家，她去看我爸了，她昨天才去的，说是过两天就回来。”
“大伯现在还在武汉那边做事吗？”
“嗯。”云姐姐从里屋拿了两件外套出来，“来，把外套穿上。”
她把一件外套塞到小落手里。
小落接过外套，往旁边小竹凳子上一放。梁小云又到厨房里翻出一个竹筛子，打算洗一洗。
“姐，启明哥现在还在上学吗？”
“嗯，他今年上大三，还有一年毕业。”梁小云眉毛往上扬了扬，她一边洗刷着筛子，一边朝门外张望了几眼。
“启明哥上的公安大学，出来以后做什么？”
“做警察，做安保，做飞行员，嘿嘿嘿……”云姐姐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吧！”
“哇！启明哥真是太厉害了！启明哥真帅！”
梁小落嘴里含着棒棒糖，翻眼望着天空，她仿佛已看到姚启明开着一架飞机带着云姐姐在云朵里穿行……
“谁在夸我帅呀？”
姚启明一手抓着两个篮子正站在院子门口。梁小云抬头看了他一眼，用手指了指小落。此时的梁小落已是目瞪口呆，嘴角挂着口水……
“我……我夸的！启明哥，你来啦！”梁小落吸溜了一下口水，回过神来。
站在她面前的姚启明皮肤黝黑，身躯凛凛。他一头短发，双目明亮有神，嘴角微微上扬着，露出一角白白的牙。
“是小落啊，来！来拿篮子！”
“是！”梁小落双脚一收，右手一抬，敬了个礼。
姚启明一愣，笑着直摇头。
小落赶忙跨步走上前去，低头哈腰地伸手接过篮子，一个胳膊上套一个。
“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没等梁小云回应，小落已扶正鸭舌帽，兴冲冲地往院门外冲出去了。
“小云，再等一下啊。我刚才回去的时候启杰刚起床，他问了我两句，便也要来。他在家磨磨唧唧的，应该也快到了！”姚启明一边说着，一边帮云姐姐把竹筛子搁到堂屋门口的竹架子上晒着。
梁小云微微一笑，朝门口站着的小落望了一眼。
梁小落站在院门外等得不耐烦，正挥舞着竹篮子玩耍，姚启杰从巷子那头迎面走过来。
他高高的，瘦瘦的，穿着白体恤，牛仔裤，灰色运动鞋。他低头用手理了一下头发，抬起头来……
眼里看到梁小落的那一刹那，姚启杰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幸好梁小落早已背过身去进了院子，没看得到他突然泛红的脸。
姚启杰吁了口气，赶紧走过去。
梁小落一看到巷子口出现的身影，便如撞见鬼似的，瞬间转过身去，往云姐姐身边跑了。
“他怎么也来了？”
梁小落心中一阵涟漪，伸手把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她挎着两个篮子乖乖站在云姐姐身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梁小云见小落突然凑到她旁边来了，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姚启杰站在院子门口朝梁小云笑了笑，喊道：“云姐，我来了！”
“原来是启杰来了！走吧！我们走吧，小落！”云姐姐拍拍小落胳膊，小落赶紧跟在她后面走出院子。
梁小云带着大家往田间走去，姚启明挎着两个篮子跟在云姐姐旁边，两人有说有笑。梁小落低头走着，两个篮子套在胳膊弯里一前一后地晃着。
姚启杰走在最后，他想上前去扶那篮子，又缩回了手。他不慌不忙地跟在小落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到了云姐姐家的桃园，一股桃子的香甜味迎面扑来。这结桃子的桃树长得并不高，不似平时路边或是公园里看到的那些开满桃花的树。大伯每年冬天回来的时候都会给它们修枝，春天回来的时候就给它们沤肥。
这些桃树长得和小落差不多高，有些树上长了好些个大桃子，有些树上却一个桃子都不结。
树上的桃子伸手就能够到，姚启杰顺手摘了一个大桃子，拿在手上问：“云姐，我早饭还没吃呢，我先吃个桃子，可以吗？”
“你吃吧，随便吃，这桃园里多的是！你把桃皮撕了，直接吃！”云姐姐笑道。
姚启明看了一眼梁小云，他把四个篮子在树下放稳，便开始动手采摘桃子。
姚启杰用手指捏住一角桃皮，轻轻往旁边一撕，鲜嫩多汁的桃肉就露了出来。一口咬下去，汁水溢满口腔。他边吃边称赞：“嗯，云姐，你家桃子真好吃！好甜啊！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桃子！”
梁小云看他那吃得嘴角汁水直流的模样，捂着嘴直笑。小落也在旁边抿着嘴偷笑。
“别光顾着吃了，启杰！吃好了，帮忙摘桃子！”姚启明抬起头来朝他喊了一声。
“好嘞！我可不是白吃的！吃完这个，我就来帮忙啊！”
“姐，姐！”梁小落在远处喊着梁小云。
“怎么啦，小落？”
“姐，我胳膊上好痒！”梁小落挠着胳膊往梁小云这边走来。
“给你的外套，你咋没穿呢？”梁小云抱怨着说道，“这桃子上有层绒毛，蹭到身上会很痒的，还有这桃树上指不定还有些小虫子！咬你一口，也疼呢！”梁小云看着小落那抓得布满深一道浅一道红印子的胳膊，心疼不已。
“云姐，我也痒！”
姚启杰大叫着跑过来，他瞥了梁小落胳膊几眼，把两只胳膊往梁小云面前一伸，也是几道红印子，姚启杰还在忍不住地抓着。
“都别抓了，一个个穿个短袖出来显摆，哪是做事的样子？”云姐姐是既生气又无奈，她手往东边一指，“你们到那河边去用水洗洗干净！”
“我……”梁小落无话可说，云姐姐倒是拿了件外套给她，她怕穿着嫌热，放在竹凳子上了，哪知道是这个用处呢！
“走吧！”姚启杰朝梁小落看了一眼，“我们到那边去洗一下胳膊。”
“嗯。”梁小落低着头，跟在姚启杰后面往东边走去，两人一路沉默。
到了河边，两人靠着水边并排蹲着。
梁小落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那河水。
“别动，我来。”
身旁的姚启杰两手往前一伸，轻轻一兜，手心里便是一大捧水。
梁小落这才发现这姚启杰不光腿长，胳膊也长。
“胳膊拿来！”姚启杰轻声命令道。
她把细胳膊往他面前举了一下。
那捧水顺着梁小落的胳膊缓缓冲下来，好一阵清凉。
“别动！”
刚想挪开胳膊的梁小落吓得肩头打了个颤，赶紧又把胳膊往前举了举。
姚启杰低头连兜了好几捧水，给她把两个胳膊彻彻底底地又冲了几遍。
梁小落的胳膊很快便不痒了。
“谢谢，不痒了。你……”
“我没事。”姚启杰把半个手臂往河水里一浸，两手搅着水胡乱往胳膊上一阵抹。
他捧了一捧水，把脸也洗了洗。
“好凉快呀！你要不要也洗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小落。
水珠沿着他的脸颊滑下来，顺着下颚骨溜到了脖子上。
“我……我不热。”
小落轻轻地答了一句。
“那……我们回去帮忙吧！”姚启杰甩了甩手上的水，默默站了起来。
“嗯。”
两人回到桃园，继续帮忙摘桃子。
梁小落摘得格外细心，不让胳膊碰着桃树，更不敢用手去碰胳膊。姚启杰倒是大大咧咧地摘着，再也没听他说胳膊痒。
四个篮子里堆满了桃子，姚启明和姚启杰一人拎着两个篮子，他俩咬着牙、憋足了劲把篮子拎到田埂边上。
“小落，来帮帮忙！”梁小云朝小落招了招手，她站在一棵桃树旁，手里拿着一个袋子。
“姐，我来了！要我做什么，姐？”
“来，你帮我拿着这塑料袋，我到桃树上揪点桃胶！”
梁小云一手扶住桃树，一手把桃树上附着的黑色的一团东西揪下来。
“姐，这是啥？”梁小落瞅着袋子里黑乎乎又透着亮的一团东西问道。
“这是桃树受伤的树干上的分泌物，是很好的美容食材，可以吃哦！”
“是吗？姐，你懂得可真多！姐，你在医院里学的吗？”
“不是，在医院里我整天都要忙着照顾病人，这是晚上回来看书看到的！”
“你都工作了，还看书学习啊？”
梁小落一脸崇拜地望着梁小云。
云姐姐现在是临州市中医院的一名护士，那可是令梁小落羡慕不已的职业。
“当然要学习啊！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也是有限的！比如，你学到桃子的绒毛了吗？”
“哈哈哈……跟姐姐学的！”
“是跟生活学的！活到老，学到老啊！”云姐姐转到另一棵桃树跟前，那上面也有许多的桃胶。
“嗯！姐，这个摘下来就能吃吗？”梁小落想多学点知识了。
“不是，回家放在盆里，用桑灰汤浸泡，搅拌，把杂质都给洗出来，然后用清水浸泡，再捞出来，放到锅里加点水，加点冰糖，把水烧开就可以吃了。回去我做点给你尝尝！”
“好呀！”梁小落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
“多下来的干净桃胶呢，就放到竹筛子里晾晒，等晒干了，就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颜色了，它们会变成琥珀色的哦，像一个一个的硬果冻疙瘩。”云姐姐一脸陶醉地说着。
姚启明和姚启杰坐在田埂上聊着天，他们不时朝这边张望两眼，再相视一笑，笑容都融化在夏日的热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