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总角
“你真想知道上学是什么样的？”云姐姐低下头，看着小落。
“嗯，姐姐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小落眼巴巴地望着云姐姐。
“这个……让我想想……”云姐姐歪着头想了想，“没问题，明天早上，你早点起床。不行，不行，下午，下午！你吃了饭，到我家来，到时候跟我走就行了。”云姐姐眼睛转了转，确认无疑地朝小落点了点头。
这下把小落给乐的，蹦呀，跳呀。
“太好啦，太好啦，我可以上学了！”小落的脸儿通红，两只小手拍个不停。
“好啦，好啦，别叫啦，别叫啦！”云姐姐按住小落的肩膀，让她站住，“别忘了，明天中午吃过饭，就来找我。”
“好嘞！”小落脸上乐开了花，满口应允。
第二天中午，小落吃过午饭到房间去找妈妈，妈妈正在窗前缝毛线衫，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明晃晃的。
“妈妈，午饭我吃好了，我想去云姐姐家玩。”小落两只手轻轻绞着衣角，低头瞄着妈妈的眼睛。
“好啊！注意安全，别到门口的河边玩啊！”妈妈似乎忘了今天星期几，一口应允了。
“好嘞！”小落满口答应，转头就往云姐姐家跑去。
云姐姐午饭还没吃完，见小落来了，示意她先坐着等会儿。小落就坐在云姐姐旁边的长凳上，一声不响地望着云姐姐。
海棠村最让人羡慕的除了有个学校，还有个这周围最大的经销店，孩子们上学前或是散了学都喜欢到里面去探索一番。
小落紧紧跟着云姐姐往学校走去，路上经过经销店，遇见几个同学，云姐姐和她们打了招呼，一起结伴同行。
路过济庆庵，门虚掩着，里面的人大概在午睡吧。过了粮站桥，绕过一个菱塘，遇到了余梅儿，云姐姐赶紧拉住她，大家一路上欢声笑语。
“这是谁呀？”
“我妹！”
“她怎么这么可爱呀！还扎了三个小辫儿，来，让姐姐摸摸！”
“哎，我今天早上和你说的事，别忘了，啊！”
“知道！”
余梅儿一口答应，心想：不就换个座位吗，小事。
“你看她眼睛又大又圆，脸上肉嘟嘟的，让姐姐捏捏呗！”
“你们别把她给吓着了，一个个别过分啊！”云姐姐把小落拉到了身后。
学校就在海棠村的最东边，周围四五个村子里的孩子都到这儿来上学。
海棠村是这周围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子，镇上的学校考虑到各处村子里的孩子上学不方便，便在海棠村里设了个小学分部。至于初中，就只有去镇上了。村里稍微大些的孩子在平日里都要学着骑自行车，为的是以后到镇上去上初中，来去方便些。
过了菱塘，往南转个弯，路上开始热闹起来，学校门口更是挤满了孩子，大家都在等着开门。
“小云，到我这儿来！我这前面还有个空！”姚启明看到梁小云从远处过来了，大声喊道。
他两手握着学校大门上的铁柱子，再把两个胳膊往外一撑，用胳膊和身体圈了一处空地。
云姐姐微微一笑，把嘴巴凑到小落耳边，大声吼道：“小落，抓紧了！”
小落一听，两手紧紧揪住云姐姐的衣裳。
“小落，准备好了，预备！冲呀！”梁小云两只手掌一合，胳膊往前一伸，头一低，直往前拱。她势如破竹，人群被挤开了一条道，她像个窜天猴，拖着个小尾巴，一下子钻到了姚启明的“私人领地”里。
“姚启明，厉害呀！我们今天肯定又是第一个进教室啊！”梁小云笑道。
“那当然！靠着门站，不就图个第一个冲进教室吗！”姚启明笑得眼睛都细了。
小落又看到了他白白的牙齿，他的脸上还有一个酒窝，笑起来特别明显。
“她来干什么？”姚启明发现了小落。
“嘘！别说话！”梁小云瞪着眼摇摇头，示意姚启明保持沉默。
大门开了，大家奋不顾身地冲进校园。教导主任的呐喊声被孩子们的欢呼声瞬间淹没。
“来，小落，你蹲下。”云姐姐和余梅儿换了一下座位，坐到了最靠墙的位置。她把小落抱进座位里面，小落乖乖蹲在桌子下面，双手抱着云姐姐的一只小腿。
“云姐姐，我怕。”
“别怕啊，姐姐在呢，这周围的几个姐姐我都跟她们说好了，她们也会保护你的。你就安心地躲在桌子下面听课吧！”云姐姐四处张望了一下，朝小落做了个“嘘”的手势，小落便不吱声了。
老师双手背在身后，在教室里踱着步子，带大家一起念：“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念到第三遍的时候，老师发现桌子底下藏着个孩子。
他看了梁小云一眼，梁小云头一低，没敢回应老师的目光。
老师没有追问，继续讲课。
小落在桌子下面听得真切，她好羡慕云姐姐每天都可以学到这么多的知识。
听着听着，小落仿佛也去到了那咸阳古城……
在中原与西域交接处的阳关，王爷爷正和他的好友道别，小落乖乖依偎在王爷爷身边，看着他们面朝苍茫远路，举杯一饮而尽，再依依不舍地挥手……
王爷爷眼中含着泪，眺望远方。
小落也拼命地挥舞起小手……
春去夏至，梁小落背上了妈妈亲手给她缝制的书包。小书包黄黄的，妈妈还给它镶了一圈白色波浪样的布边，像极了在春风里荡漾着的油菜花。
梁小落背着新书包蹦蹦跳跳地上学了。
找到教室，领到新书，老师还给大家排了座位。
“你好，我叫梁小落！”梁小落微笑着转过头和新同桌打招呼。
“你好，我叫颜真心！”颜真心笑眯眯地竖起右手朝梁小落挥了挥。
梁小落在教室里一阵张望。
“姚启杰，你怎么在那一组啊？离我那么远，下课一起玩啊！”
“我才不跟你玩呢！”姚启杰扭过头，一口拒绝。
“嘿，你们叫什么名字？”梁小落又盯上了前面两位比她矮些的男孩子。
“我叫邢易扬。”前面这个皮肤白白的男孩声音低低的，说完脸就红了。
“我！黄大海！”黄大海一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你们也可以叫我‘黄毛’，我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梁小落仔细一看，他有一头黄褐色的头发，还真是与众不同。
“你们别叽叽喳喳的！闭嘴！安静！”
黄大海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
教室里立刻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被他唬住了。
老师抱着四把扫帚站在教室门口，愣愣地直瞅着黄大海。
“呀，这个‘黄毛’可真吓人！”梁小落原本盯着他的头发看得正出神，这突然的一声吼，吓得她心里好一阵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