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心脏”的脉动
晨雾笼罩着商业街的青石板路,这里距离爆炸中心足有十五公里,却仍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
几家老字号餐馆的霓虹灯牌歪斜地亮着,映照出满地玻璃碎片——那是冲击波震碎的橱窗残骸,此刻正被清洁机器人“咔嗒咔嗒“地吸入腹舱。
周围做餐饮的商铺不约而同的进行着免费的餐品派发,给那些因为爆炸事件住房被摧毁了的受灾人员。
“鲜肉包免费领!每人两个!“
挂着“李记蒸坊“招牌的铺子前,穿橙色马甲的志愿者踮脚维持秩序。他后背印着“樱花省应急救援“的反光字样,在晨雾中忽明忽暗。排队的人们沉默如剪影,偶尔有孩子哭闹,立刻被家长捂住嘴抱到巷尾——那边新支起的帐篷区里,心理辅导师的白大褂正在晨风中飘动。
最热闹的反倒是街角的“老张粥铺“。老板把祖传的榆木桌椅全搬了出来,依然不够坐。虽人多却不显得热闹,气氛极其沉重。
墙上投影着光幕,分成两个画面一个是新闻报道,一个是遇难者名单。
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志愿者穿梭其间,给缩在塑料凳上的灾民递上热粥。有个扎马尾的女孩送完餐后突然僵住——她看见某位老太太正用颤抖的手指,摩挲着墙上光幕里滚动的遇难者名单。
“本台记者报道,日前的N市爆炸案凶犯已经受到制裁...”
角落时不时响起啜泣声,像一首不成调的哀歌。
一个白发少年从后厨的人墙中挤出,身上不合身的衣服略显凌乱,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几缕绯色挑染像凝固的血痕垂在眼前。
“你洗好啦,喏,这是你的早餐。”一旁的志愿者将早餐递给他。
扎着马尾的女志愿者递来餐盘,两个包子正冒着热气。少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又慌忙侧身让过抬着汤桶的店员。他低头道谢时,绯色发丝垂落。就在转身的刹那——
光幕上的遇难者名单恰好滚动到“S“开头的部分。
不经意在光幕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司空诚(死亡)。
司空诚的身形一顿,记忆如毒蛇般咬住神经,脑中又闪回千益会场中,被那个黑袍人掐着脖子提溜在半空中,指甲陷进气管的触感依然鲜明。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在他体内翻搅,掏心掏肺,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撕心裂肺的幻痛仿佛还没离开这具身体的感官。
“不好意思,快让让,小哥。“
托着三层餐盘的志愿者撞上他肩膀。司空诚踉跄着道歉,攥紧包子挤到门边的位置。咬下的第一口肉馅在舌尖泛开油脂的咸香,他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脑袋里,思绪开始疯转。
(N市爆炸,应该是会长说的那个神秘组织做的。千益会场的袭击也是他们的手笔。)
看着光幕中,无人机俯拍的陨石坑一般的爆炸现场救援工作进展,司空诚若有所思。
(爆炸地点看着是英雄协会本部的位置,范围好大,基本快囊括了两个城区了。千益会场在爆炸的范围边缘,也成了废墟?!看来是两处的战斗。那个神秘组织不止突袭会场的人...)
光幕镜头一切,画面上是救援破拆组挖掘英雄协会总部的实况画面,看镜头应该是在某个救援人员制服上的记录仪。
画面中,破拆组掘开一块断裂承重柱后,发现了一条较为明显的通道,有挖掘的痕迹,救援人员在确认安全后,陆续向下挖掘,并进行通道的承重支撑稳固通道。在向下后,可以明显看到爆破的痕迹:地底建筑结构的承重合金柱都呈现出诡异的珊瑚状结构——冲击波将它的钛钨复合外壳撕成无数尖锐的金属花瓣,在救援探照灯,每一片边缘都闪烁着纳米陶瓷涂层的七彩光晕。
司空诚机械地咀嚼着有些冷掉的包子,面皮在齿间发出黏腻的声响。光幕的蓝光在他空洞的瞳孔中跳动,却映不出任何焦点。
(神秘组织袭击会场...炸毁协会...)
(这些恐怕都只是表象——)
他无意识地吞咽,喉结滚动时扯动颈部尚未痊愈的淤青。冰凉的豆浆滑过食道,却浇不灭胸腔里那团诡异的灼热。黑袍人阴冷的话语再次在耳畔回响:
[“养了这么久...也该成熟了......“]
瓷杯突然从指间滑落,在桌面砸出一圈奶白色的涟漪。
(他掏走的根本不是心脏!)
(是那个链接...是三个月前那个匿名论坛弹出的异能觉醒测试!)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自从点击那个猩红色的“确认“按钮后,他总在深夜听见胸腔里有第二颗心脏在跳动。而现在,玻璃门倒影中的白发少年正将左手死死按在胸口,那里传来陌生的脉动:
咚...咚...
与心脏节奏完全不同的震颤,像某种沉睡的怪物在轻轻叩击牢笼。
(老白说过...)
(快速愈合是靠透支生命...)
他盯着玻璃上自己雪白的鬓角。那次被黑坪建一重伤后,第二天就发现枕巾上落了几根银丝。而现在...
(那东西又回到了我身体里...所以我才回死而复生?)
指尖插入发间,扯下的是一把霜雪般的白发。
(但死而复生要付出了多少代价?)
(现在这副身体里...还剩多少寿命?)
胸口突然传来尖锐刺痛,仿佛有荆棘在血管里生长。司空诚猛地弓起身子,在周围人惊诧的目光中,看见自己左手掌心——
一道猩红纹路正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犹如呼吸般,那猩红纹路缓缓亮起,又慢慢黯淡。
“小哥,你还好吗?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志愿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司空诚这才惊觉自己正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料,指节都泛出青白。他缓缓松开手指,布料上留下五道潮湿的褶皱。
“没...没事。“
他强迫自己勾起嘴角,却感觉面部肌肉像灌了铅般僵硬。深呼吸时,那股刺痛正如退潮般从胸腔缓缓消退,却在肋骨内侧留下细密的灼烧感——就像有人在他体内埋了一簇将熄未熄的炭火。
“就是有些心悸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
这个借口从他干裂的唇间挤出,连自己听着都觉得可笑。余光瞥见玻璃倒影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硬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三分。
志愿者将信将疑地点头,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这个古怪的白发少年。阳光透过脏污的玻璃窗斜射进来,正好照在司空诚微微颤抖的手上——那上面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红痕,又在他缩回手的瞬间悄然隐没。
“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志愿者的脚步声渐远。司空诚低头看着豆浆表面晃动的倒影,一滴冷汗突然坠入杯中,荡开的涟漪里,他看见自己眼中闪过一抹不似人类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