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市—乡村磁铁

请读者设想有下列情况：在市场上购得一块6 000英亩的纯耕地，每英亩售价40镑 ^[3] ，共计付款24万镑。购地的钱来自发放抵押债券，平均利率不到4％ ^[4] 。这块土地在法律上列在4位德高望重的人士的名下，委托他们代管：首先，对于债券持有人来说，他们是保证人；其次，对于拟在该地建设的田园城市（即城市—乡村磁铁）的居民来说，他们是托管人。这个方案的主要特征是，按分年折合的地价计算的地租全部交给托管人。托管人在支付利息和偿债基金以后，要维持新市 ^[5] 的中央议会（Central Council）的收支平衡。该议会把这笔钱用于建设和维护道路、学校、公园等各种必要的公共设施。

购买这块土地的用意可能是多方面的，但是，其主要意图是：确保我们的职工能取得较高购买力的工资，享有较有益于健康的环境和较固定的职业。对于有事业心的工厂主、合作社社员、建筑师、工程师、建筑工人、机械工人和各种从业人员来说，这里要为他们的聪明才智提供一种新的、较好的就业保证手段；对于已在这块土地上耕作和可能迁来的农民来说，这里要为他们的产品开辟一个近在家门的市场。总而言之，其意图在于提高所有各阶层忠实劳动者的健康和舒适水平——实现这些意图的手段就是把城市和乡村生活的健康、自然、经济因素组合在一起，并在这个市的土地上体现出来。

田园城市建在6 000英亩土地的中心附近，用地为1 000英亩，占6 000英亩土地的1／6。城市形状可以是圆形的，从中心到边缘为1 240码（大约3／4英里）（图2是整个市政范围的用地方案，城市处于中心位置；图3是城市的一个分区，这将有助于阐述城市自身的情况——然而，这仅是示意，可能要有很大的变动）。

译注 图题：图2 田园城市——城市用地1 000英亩，农业用地5 000英亩，人口32 000人

在农业用地上有：新森林、果园、农学院、大农场、小出租地、自留地、奶牛场、癫痫病人农场、盲聋人收容所、儿童夏令营、疗养院、工业学校、砖厂、自流井。

6条壮丽的林荫大道（boulevards）——每条宽120英尺——从中心通向四周，把城市划成6个相等的分区。中心是一块5.5英亩的圆形空间，布置成一个灌溉良好的美丽的花园；花园的四周环绕着用地宽敞的大型公共建筑——市政厅、音乐演讲大厅、剧院、图书馆、展览馆、画廊和医院。

译注 图题：图3 田园城市——分区和中心

城市外围设有火车站、煤场、木材堆场、石料堆场、家具厂、服装厂、印刷厂、制靴厂、自行车厂、机械厂、果酱厂。

其余的广大空间是一个用“水晶宫”（Crystal Palace）包围起来的“中央公园”（Central Park），面积为145英亩。它有宽敞的游憩用地，全体居民都能非常方便地享用。

环绕中央公园（不包括被林荫大道穿过的部分）是一个面向公园的宽敞的玻璃连拱廊，叫作“水晶宫”。这是居民在雨天最爱去的地方之一。晶莹透亮的建筑物中的内容近在咫尺，即使在最恶劣的天气也能吸引居民来到中央公园。工厂的产品在这里陈设出售，可供顾客尽情精心挑选。水晶宫的容量比购货活动所需的空间要大得多。它的绝大部分是作为“冬季花园”（Winter Garden）——整个水晶宫构成一个最有魅力的永久性展览会，它的环形布局使它能接近每一个城市居民——最远的居民也在600码以内。

出水晶宫向城外走，我们跨过五号大街（Fifth Avenue）——它和城内的所有道路一样，植有成行的树木——沿着这条大街，面向水晶宫，是一圈非常好的住宅，每所住宅都有宽敞的用地；如果继续前进，我们可以看到大多数住宅或者以同心圆方式面向各条大街（avenues，环路都称为大街）或者面向林荫大道和向城市中心汇聚的道路。陪同我们观光的朋友告诉我们，这座小城市自身有大约3万人，在农业用地上还有大约2 000人。城内有5 500块住宅建筑用地，其平均面积为20英尺×130英尺——最小面积为20英尺×100英尺。我们看到住宅和住宅组群——有些住宅合用花园和厨房——的装饰重点一般都沿着街道线或者适当退后街道线，建筑设计手法千变万化，市政当局对此实行控制，既严格规定必要的卫生标准，又鼓励独具匠心充分反映个人的兴趣和爱好。

再向城外，我们来到“宏伟大街”（Grand Avenue）。这条大街真是名副其实，宽度为420英尺 ^[6] ，形成一条长达3英里的带形绿地，把中央公园外围的城市地区划分成两条环带。它实际上构成了一个115英亩的公园——这个公园与最远的居民房相距不到240码。在这条壮丽的大街上有6所公立学校，每所占地4英亩，设有游戏场和花园。大街的其他位置可供各种宗教信仰的居民建设各种派别的教堂，其建设费和维护费来自各派信徒和支持者筹集的基金。我们看到，面临宏伟大街的房屋并没有顺着总图确定的同心圆布置（至少图3所示的分区是如此），而是按新月形布置，这样既增加了临街线的长度，又能使已经十分壮丽的宏伟大街在视觉上更显得宽阔。

在城市的外环有工厂、仓库、牛奶房、市场、煤场、木材场等等，它们都靠近围绕城市的环形铁路。环形铁路有侧线与通过该城市的铁路干线相连接。这种布局使得各种货物能够直接从仓库、车间装上货车，经由铁路运往远处的市场或者把货物直接从货车卸入仓库或工厂。这不仅大大地节省了包装运输费用，尽可能地减少破损，而且由于减少了城市道路上的交通量，从而明显地减少了道路的维护费。在田园城市中严格控制了烟尘的危害，因为所有机器都由电力驱动，这样又使照明和其他用电的费用大大降低。

城市的垃圾被用于当地的农业用地。这些农业用地分别属于大农场、小农户、自留地、牛奶场等等单位。各类业主自愿地探索能向市政当局提供最高租金的农业经营方式。这些方式之间的自然竞争会带来最好的耕作体制，或者适应各种目的的较为可取的最好体制。不难设想，实践也许会证明粮食适于大面积种植，例如由一位农业资本家统管，或者由一个合作机构统管；而蔬菜、水果、花卉的种植，则要求较细致认真的管理，并具备较高的艺术修养和创造才能，可能最好由个人经营，或者由对某种经营方式、栽培方法或人为环境和自然环境的功效和价值有共同信念的个人组成的小团体来经营。

这种规划，如果读者愿意也可以称为留待规划的空白，可以避免经营上的停滞，而且，通过鼓励个人的创新，容许最完美的合作；而这种竞争方式所带来的增长的租金是属于公共的或市政的财产，其中绝大部分被用于长远的改进。

如果城市发展兴旺，居民就业各得其所，每一个分区又各有一个商店或供应站，就能向从事农业的居民提供很自然的市场。他们无须为城市居民所需的产品支付任何铁路运输费用。当然，并没有限制农民和其他人必须把城市作为他们的唯一市场，他们有权把产品销售给他们愿意的任何人。从这方面，以及这项试验的其他方面都可以看出，这里并不是约束权利的地方，而是可供更大选择范围的地方。

这种自由的原则适用于定居在该城市中的工厂主或其他人。他们按自己的方式管理他们的事务，当然，要服从有关土地的一般法律，并遵守给工人足够空间和合理卫生条件的规定。甚至像供水、照明和电话通讯等事业——如果市政当局有效而可靠，它必然是从事这些事业的最合适的机构——也不打算采取刻板的或绝对垄断的方式；因而，如果任何私营公司或独立机构证明它们有能力以较有利的条件向全城或向城市的一部分提供上述服务，或者提供由该公司供应的任何其他商品，都是允许的。真正正确的行动体系更需要的不是人为的支撑，而是正确的思想体系。市政当局的行动范围和社团的行动范围看来必然要大大扩展，但是，如果真是这样，那是由于人民对这种行动给予信任，而这种信任可以在范围广泛的自由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在城市的四周，分布有各种慈善机构。这些机构都不归市政当局管理，而是由各种热心公益的人来维持和管理。他们应市政当局的邀请，在有益健康的旷野，以象征性的租金租得土地，建立这些机构。这使当局想到，他们可以比这些机构付出更多的精力，大大地为全社会造福。而且，当人们迁入这个城市，跻身于这些精力旺盛而富有成效的成员之中，他们的无所依靠的兄弟完全有权享受这项充分体现人道主义的试验所带来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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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898年版的这一章的开头有下列引语。——1946年版编者

“令人永远怀恋、向往的景象莫过于愉快的劳动，风调雨顺的田野，明媚的花园，丰收的果园，整洁、甜蜜、宾客盈门的家园和生机盎然的嬉笑之声。甜蜜的气氛不是沉静，而是轻声回荡——宛转的鸟啼，嘁嘁的虫鸣，成人的低声细语，顽童的尖声叫闹。当你熟悉了生活的艺术，终将领悟一切可爱的事物都是必不可少的——路旁的野花和精耕细作的谷物，林中的飞禽走兽和精心喂养的家畜。因为人类不仅要靠面包生活，而且要靠荒漠中的吗哪 ^[7] ，要靠各种动人的语言和上帝的神奇作用。”

——罗斯金：《以此告终》（Unto This Last，1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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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illiam Blake（1757～1827），英国诗人，版画家。

[2] John Ruskin（1819～1900），英国政论家、艺术评论家。

[3] 这是1898年农业用地的平均价格。虽然可能估计不足，但也不会相差太多。

[4] 本书所述的财务安排似乎形式不统一。但这不是原则问题。在没有统一修订以前，我认为还是忠于最初的原文为好。该书导致组建田园城市协会。（1902年版脚注）

[5] 这里的“市”并无建制的涵义。

[6] 伦敦的波特兰场（Portland Place）只有100英尺宽。

[7] 据《圣经·出埃及记》记载，摩西率领犹太人出埃及时，在旷野断粮，得天降食物，白色，形如芫荽菜子，味如搀蜜薄饼。犹太人不识，彼此问“吗哪？”（这是什么？）因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