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魏獨行君子管寧碑考
五十四 魏徵士邴原墓碑考
汶水自縣東北逕郚城北,《地理風俗記》曰:朱虚縣東四十里有郚城亭,故縣也。又東北逕管寧冢東,故晏謨言,柴阜西南有魏獨行君子管寧墓,墓前有碑。又東北逕柴阜山北,山之東有徵士邴原冢,碑誌存焉。[421]
此兩處皆爲墓碑,碑石及文皆已亡佚,亦無拓本傳世。酈道元言管寧碑立于朱虚縣柴阜山之魏獨行君子管寧墓前西南,邴厚碑則立于柴阜山東徵士邴原冢側,酈注僅言其“碑誌存焉”,然兩碑文及立碑之緣由、年代皆未載。此兩碑皆非道元所親見,當引據他書。據酈注所言,則北魏時管寧、邴厚兩人墓及碑皆存於世。
管寧,字幼安,三國曹魏時北海朱虚人,其事見《三國志·魏書·管寧傳》。寧爲管仲後人,自幼好學,飽讀經書,“與平原華歆、同縣邴原相友,俱遊學於異國,並敬善陳仲弓”[422]。寧與華歆、邴原皆爲漢末名士,時人號爲“一龍”,以華歆爲龍頭,邴原爲龍腹,管寧爲龍尾。寧鄙棄富貴、清高恬泊、德行卓絕、海內無偶,《世說新語·德行》載有其與華歆“割席斷袍”之典故。寧於遼東因山爲廬,鑿土爲室,講《詩》、《書》,陳俎豆,飾威儀,明禮讓,名動天下。魏文帝黃初四年(223),帝詔公卿舉獨行君子,司徒華歆薦寧。文帝征寧,詔以爲大中大夫。明帝即位,太尉華歆遜位讓寧,帝詔以爲光禄勳,皆推辭不就。正始二年(241)帝以安車蒲輪、束帛加璧聘之,而寧卒,時年八十四。寧終身未仕,而名高天下,故其墓碑題曰“魏獨行君子”,碑當立於是年。
酈注據晏謨言:“柴阜西南有魏獨行君子管寧墓,墓前有碑。”晏謨,十六國南燕青州人,著有《齊地記》,酈注之言當引自此書,然此書早已亡佚。柴阜,即時朱虚縣柴阜山,《太平寰宇記》卷二四“河南道密州諸城縣”條言:“柴阜,《齊記》云:‘柴阜榛莽森然,云柴阜。’即邴原所葬之處。”[423]此碑除酈注以外,《太平御覽》引東晉伏琛《齊地記》云:“朱虎城東二十里有柴阜,其西南隅有魏獨行君子管寧墓,石碑猶存。”[424]朱虎城即朱虚城,可知東晉時此碑尚存,位於時朱虚城西南隅。然歐、趙、洪諸家皆未著録,陳思《寶刻叢編》據《太平寰宇記》言:“管寧,字幼安,東筦朱虚人也,自黃初至青龍末徵命十至、輿服四錫,俱不應命,碑在安丘縣西十二里墓前。”[425]宋人編《天下碑録》言此碑“在安丘縣西南五十里冢前”[426],則可知此碑至宋時尚存。安縣古稱渠丘,西漢時置縣,宋時稱安丘,即今山東濰坊安丘市。而酈注言此碑存於朱虚縣境內。朱虚縣,西漢時置,屬琅邪郡,東漢時屬北海國治,魏晉時屬東莞郡,其故城位於今山東濰坊臨朐縣臨朐鎮東南,安丘市之西南。可知管寧碑當位於今濰坊市境內,臨朐與安丘交界處。今山東濰坊安丘市城南管公鎮老管公村東南尚存其墓,然碑早已不存,未知亡於何時。後人以寧之名節,而多立祠廟以祭之,今管公村西埠嶺,曾有管寧祠,惜於清末廢棄。
邴原,字根矩,與寧同爲三國曹魏時北海朱虚人,其事見《三國志·魏書·邴原傳》。少與管寧俱以操尚稱,州府辟命皆不就。孔融爲北海相,舉原有道,魏武辟原爲司空掾,後代涼茂爲五官將長史。閉門自守,非公事不出。魏武征吳,原從行而卒,後歸葬故里朱虚縣。魏武征吳之事當爲建安二十年(220)逍遙津之戰,則原當卒於是年,此碑當立于建安二十五年後,而酈注稱爲“徵士邴原冢”,“徵士”亦稱“征士”、“隱士”,邴原早年與管寧皆隱居於遼東,州府辟命而不仕,後雖爲魏武所用,然常以疾病,終不任事。《三國志·魏書·邴原傳》裴松之注又引《邴原別傳》言:“原雖在軍歷署,常以病疾,高枕里巷,終不當事,又希會見。”[427]故魏武有“邴原名高德大,清規邈世,魁然而峙,不爲孤用”之歎。酈注言其冢居於柴阜山東,時碑誌存焉。今山東濰坊安丘市紅沙溝鎮李家赤埠村東赤埠嶺尚存邴原墓遺址,1982年當地文物普查時,此墓已無封土,碑早已不存。
除以上文獻著録外,另鄭樵《通志·金石略》、陳思《寶刻叢編》、趙均《寒山堂金石林時地考》、《古今碑刻》、《天下金石志》、清乾隆《山東通志》均載此二碑,然皆未載其碑文及立碑之緣由、時代。管寧、邴原皆爲漢末北海朱虚人,皆葬於故里朱虚縣柴阜山,管寧卒於魏文帝正始二年(241),邴原卒於建安末、魏初,則兩碑所立時代當相近。此兩碑宋以後皆亡,具體時間不可考。近世忽傳有管寧碑出土,碑稱“大儒管夫子碑”,隸書,其文著有“魏正始二年十月一日”之語,然非管寧墓原碑也,爲近人“以徐君夫人管洛小碑之形式與書法造之”,爲僞刻也[428]。
圖1-27 國家圖書館藏“魏管寧墓志”拓本[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