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6章 醒来
话题抛出,却没人回答。
见状,爱尔兰只好尬笑了两声,自问自答道:“谁知道呢?”
应和他的当然只有费莱那不断的呢喃声。
之后几人又随意聊上了几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时间一晃,来到了下午。
没再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的莉莲·海德早早便离开了。
她说要赶稿子,还要再去寻找些新线索。
莉莲走后,三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人挤在了一间病房里。
纽森医生开始还没话找话般对着伤还没好完全的爱尔兰多嘱咐了几句。
随后,在无话可谈的尴尬里,他表示还有工作要处理,也离开了病房。
两人走后,爱尔兰找了个靠墙边的位置坐下,静静听着呓语。
直到傍晚,脸色不太好的纽森带着护士重新回来视察病房时,他依旧阖眼坐在原地。
注意到病房里多出来的爱尔兰,护士小声出言提醒道:“先生,这是贵宾病房,请您......”
“不用理会他,你做你的事去。”
纽森制止了护士的提醒行为。
两人照例做完对费莱身体状况的检查。
确认无误后,纽森特地和爱尔兰交代了几句,说是最晚不能过夜。
因为贵宾病房没有备有多余的病床,也没有让人留守的规矩。
还要求爱尔兰要是有什么新发现一定要及时告知。
爱尔兰点头表示知晓,目送纽森离开。
他一直待到了晚上。
期间费莱的呓语一直是那种断断续续的,听不出到底有何含义。
巧合的是,直到爱尔兰一瘸一拐的离开后,费莱的呓语终于有了点逻辑。
但已是深夜,无人知道这样的变化。
.....
费莱做了一个长久的梦。
意识到是梦的前一刻,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与灰耗子搏斗的场景。
视野由那个长发身影一直拉近,一点一点凑近到面对面的距离。
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消散之后。
声音传进了耳朵里。
他对面的人有些生气的对他喊道:“费礼蔼,你到底听没听我讲话!”
费礼蔼?费礼蔼!
费莱思维终于从搏斗中解脱出来。
他的喉咙里开始挤出声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你刚刚说什么?”
那熟悉的嗓音回荡在颅腔,费莱总算清醒过来。
他在做梦,做那个困扰他已久的东方梦。
随即,费莱反应过来,这次的经历不同于往常。
过往里,他总是以第一人称代入这个重复的梦境,以至于醒来后会模糊掉自己的身份。
但这次变成了困在躯壳里的第三人称视角,就像是在木偶里的灵魂。
“我说,我们分手吧。”
烂俗的桥段。
费莱下意识吐槽,下一秒,他才注意起眼前的女人。
她披头散发,红着眼眶,视线往下,还有个微隆起的腹部。
费莱一惊,这以前千百遍重复过程里从未出现过的回忆。
“你说什么?”名为费礼蔼的躯壳重复道。
面前的女人不忍心地抚着自己的腹部,再次坚决的说道:“我说,我们分手吧。”
身体有一瞬间的哽咽,传到第三人称的意识里,是如此怪异。
意识到是梦的费莱想拒绝,想在梦里做些改变。
但他怎么使劲,也只能眼睁睁地体会躯壳纠结着将所有情绪变成了一个“好”字。
女人愣了两秒,哭着推门离开。
他站起身来,长叹了口气。
视野拉高,困在躯壳里的费莱才注意到这场梦境的地点,一间熟悉的出租屋。
这场景他自然认得,是费礼蔼出来工作后常住的地方。
与寻常不同,现在客厅的整座墙都用图钉钉满了剪报,上面密密麻麻画了许多的线。
费莱想一探究竟。
但碍于视野与梦里躯壳的视野共享,他什么都没看清。
接着起身,直接走向了卧房。
仅有一床一桌的卧房此刻凌乱的很,地上随意丢弃些纸稿,某些污秽发霉的衣物层叠在床上。在更上面还有一团团泛青色的棉絮。
直至进了房间,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沓厚稿纸。
某种莫名的恐惧通感到了费莱的意识里。
梦里的他开始将厚稿纸打包装钉,然后塞进了床底的一个保险柜里。
做完一切,他坐在椅子上突然开始啜泣起来,身体不住的颤抖。
啜泣的他看向了镜子,镜子里那张与与费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疲态。
泛黑的眼睑之上,那一道道的血丝直钻瞳孔。
脸部两颊陷进去,颧骨在青黄色的脸皮上尤为高耸。
在费莱的视野里,镜子里的躯壳慢慢的停下了啜泣,嘴角莫名扬起,像是发出了痴痴的笑。
颈部关节发出了细微的咔哒声,一点点将头扬起。
双手忽如其来的揪住下颌皮肤的外沿,指甲在其中扣些出带血的沟壑。
“停下!费礼蔼,停下!!!”
那是费礼蔼的心里话,同样响在了费莱的心里。
“看,你已经无法自拔了。”
“不,不,我还有救,不对,是他们还有救!”
歪曲的身体在心里的喝止下停下了奇怪举动,一个向后的踉跄连带着椅子一齐摔在了地上。
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惶恐。
费莱听见了“自己”的那种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原因从而产生的抽气声。
之后,他爬到了垃圾桶旁,将一张褶皱的纸团从中捡起。
将纸张摊开,上面潦草凌乱的字迹填满了半张纸。
明显,这张纸已经被写过了一次。
现在,他第二次开始书写。
圆珠笔在粗糙纸面上另起了一行,费莱感受到了一种决绝。
但此刻更强烈更明显的是躯壳右臂同步出的不可控。
某种微妙的,难言的,离奇的东西在思维里影响着它。
致使稍微的偏离,连带着将右臂挥动的频率改写成固定式。
就像是两种文章同时要挤占一个右臂的使用权。
最后呈现的结果就是,笔触抵在纸上翩跹写下字迹,然而在某些完整的字与字之间生硬地曲折出了脑子里没有出现的字体符号。
那夹杂在想表达的字体中央,在字与字间间隔着的墨迹,此刻如此碍眼。
但渐渐的,那墨迹又如此的迷人,让整个大脑想偏离出些许不存在的想法。
当下的梦里,费莱感受到了,躯壳思维和行动是冲突的。
最后,他不得不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念诵,以确定之后写下的主体文字没有偏离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我叫费礼蔼,我是一名记者,因调查《玄君七章秘经》而深陷囹圄。
还有大部分人受到它和操纵它的人的影响,现在我将已知道的所有罪证放到了我的保险柜里。
至于我自己,我没救了,我没救了,我没救了!”
写到这,泪水啪嗒啪嗒的掉。
目光的最后,那文字近乎潦草到要与墨迹融合一起。
但费莱却可以清晰的感同身受出想表达的意思。
“我将用自己的方式,揭开这一切,同时也结束我深陷其中的命运。”
......
“克利尼亚医生,他讲的东西变得有点邪乎,你看他是不是快醒了。”
爱尔兰在门口高喊道。
随着喊声,纽森·克利尼亚赶忙走了进来。
接着,对上了费莱的目光。
四目相对下,对面那个白大褂的医生率先开始说道:“你终于醒了,特伦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