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恶汉
这一日黄昏，阿迪丽娜三人行至一处山脚下的小店暂歇。
已经逃亡小半个月了，再过两天就能出天风国境。
刚开始的几天三人几乎是战战兢兢，日夜兼程，后来见国主似乎并没有发布什么追捕榜文，再加上阿迪丽娜和秦路也有些实在受不了路途困顿，三人稍稍缓和了一点，开始不再那么拼命地赶路。
一路上，秦路不喊一声累，不叫一次苦，阿迪丽娜和老庞看在眼里，都感到十分的赞赏，也为秦军的在天之灵感到欣慰。
小店里，阿迪丽娜拉着秦路坐下，只叫了两个家常小菜，又为老庞叫了一壶热酒。
老庞拿了草料在马车边喂马。
这小店四面通风，视野很是开阔，虽然开在官道旁边，可此地荒山野岭的，人烟稀少，平日生意就冷冷清清，现在更是只有这一桌客人。
已是深秋了，天气渐渐转冷，树木也被秋西染成了萧索的枯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几个大汉笑骂着进到小店里来。
当先一人体型十分壮硕，手提马头刀，满脸络腮胡子，一条刀疤从右眉斜着延伸到左脸，随着他哈哈大笑抖动着，就像一只蜈蚣在他脸上攀爬，说不出的狰狞。
他身后一人，只及他肩膀高，瘦瘦巴巴，尖嘴猴腮，带着一副卑躬屈膝的讨好的笑脸，在刀疤脸面前说着什么，引得其余人笑个不停。
瘦子身后还有三人，也都携带兵刃，长相凶恶。
那瘦子疾走几步，拉开一条凳子请那刀疤脸坐了，又等身后的其他人都坐了下来，自己才挨着刀疤脸坐下，然后扭头朝店家吆喝着上酒上菜。
看样子，一行人中以刀疤脸为首，这瘦子倒是地位最低。
酒菜还未上桌，那瘦子一双鼠眼贼溜溜地打量着四周。
当他的目光转到阿迪丽娜身上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阿迪丽娜虽然背对着他们，但那波浪般金黄的长发和隐约露出的婀娜身姿，依然会令这些亡命徒产生好奇和吸引。
瘦子低头和刀疤脸耳语了几句，刀疤脸往这边一瞥，突然抓起几根筷子朝着秦路腿上扔来。
刀疤脸扔的力量不大，筷子又轻飘飘的，秦路正在专心吃饭，被筷子一砸，虽然不疼，却也吃了一惊。
秦路抬起头看了这些人一眼，刀疤脸他们旁若无人的大声笑着，也不理他。
秦路看向自己的母亲，阿迪丽娜在他碗里夹了些菜，示意他不要生事。
秦路只好用不忿的眼光瞪了他们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
“啪！”又是一根筷子，直接砸在秦路的头上。
秦路怎么受得了这样一而再的挑衅，一拍桌子站起来，却被阿迪丽娜拉住。
阿迪丽娜也觉出这些人真的是来者不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实在不愿招惹什么是非，打算带秦路出去避开这些人。
可是有时候，麻烦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刀疤脸这群人看到阿迪丽娜转过来后那绝美的容貌，连呼吸都不由一窒，又见她如此软弱可欺，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瘦子直接起来拦住阿迪丽娜调笑道：“这是哪个院子里的姑娘，过来陪大爷们喝几杯。”一边说着，手就要往阿迪丽娜的脸蛋摸去。
其他人也开始起哄，嘴里冒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词。
阿迪丽娜惊恐地后退一步，她没有想到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放肆。可瘦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去抓阿迪丽娜的袖子。
秦路见母亲被人欺侮，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抬手就朝瘦子心口打去。
瘦子本没把这小孩子放在眼里，冷不防受了一拳，疼得他是哇哇大叫。
其余大汉看瘦子挨打，不但不生气，反而像是看耍猴戏一般几乎笑翻。
同伴的嘲笑令瘦子怒火中烧，也顾不得以大欺小有多不光彩，向着秦路扑去。
秦路怡然不惧，依仗着他身子小，敏捷灵活，在桌椅间不断兜圈，让那瘦子抓他不着，时不时的还能再打他几下。
那群人笑得更欢了。
这时，老庞听见店里的动静，连忙跑了过来。
进店一看，秦路被一个人追着不放，阿迪丽娜干着急却帮不上忙，旁边一群草莽汉子哄笑着看戏。
老庞不及询问事情的缘由，三两步跨到瘦子身边，一探手拿住瘦子的手腕。
瘦子手腕被老庞擒住，只觉得像是被铁箍套住，挣扎了两下，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瘦子扭头一看，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老混蛋，敢管大爷的事！你松开！”
老庞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不知我家小少爷哪里得罪了好汉，还请好汉高抬贵手，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嘴里笑着，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半分。
那群人正在看戏，被老庞打断，又见瘦子被人制住，才都起身，向着老庞围了过来。
刀疤脸嘿嘿冷笑着道：“我们只是想请几位朋友喝上几杯，可这小崽子竟敢动手伤人，这是何道理啊？”
老庞皱了皱眉头，加重了语气道：“这是我们将军的夫人，怎么方便和你们喝酒。不如几位好汉的水酒都算在我们账上，权当给几位赔不是了。”
刀疤脸听了哈哈大笑道：“放屁！管你是谁，老子又不当官，就是国主的老婆在这，今天也走不了！上！”
他一挥手，那三个大汉狞笑着，各出拳脚朝老庞身上招呼。
老庞也是刀光剑影，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既然要打，出手就不会客气。
他手中一拧一拉，瘦子带着惨叫就狠狠撞在一个大汉身上，两人顿时滚做一团。
另外两个大汉的拳脚也已袭至，老庞不退反进，避开拳脚来路，身子一斜贴进一个大汉的怀里，手肘重重点在他的肋下。
只听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那汉子口中喷着鲜血跌坐在地上。
另一个人见同伴被一击放倒，心里一惊，被老庞抓住机会，一脚踹飞出去，把一张桌子砸的粉碎。
刀疤脸见状大怒道：“笨蛋！抄家伙！”说完自己提着刀冲了上去。
老庞抄起一条凳子砸向刀疤脸，被他一刀劈开，手中只剩下一尺来长的木腿，老庞就凭借着这只木腿和刀疤脸周旋着。
另外几个大汉也缓过劲来，除了瘦子不敢上前，都各出兵刃，一起围攻老庞。一时间老庞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秦路从刚才老庞出现就回到阿迪丽娜身边和她站在一起，后来见这些恶汉以多欺少，就跑到马车上去取老庞带的铁枪，自己也在怀里揣了把匕首。
这时，铁枪刚好取来，秦路把铁枪扔给老庞，老庞跳起接过，双手一抖，生出朵朵枪花向着面前一人罩去。
那人被枪花晃得眼花缭乱，根本分不清虚实。
枪花中忽地寒光一闪，枪尖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向他的喉咙，幸好被刀疤脸挥刀打开，才让他的喉咙免于被戳穿的命运。
老庞铁枪在手，顿时局面大改。
他枪势连绵不绝，如滔滔大江般认准一个人不断涌去。
刀疤脸四人虽然人多，却也被打了个手忙脚乱，只能勉力招架。若不是老庞毕竟有些年迈力衰，恐怕立时便能分出生死。
瘦子见老庞以一敌四犹能大占上风，贼眼一转，偷偷往阿迪丽娜那里靠近着，待离得近了，突然扑来，想要挟持她扰乱老庞的心神。
阿迪丽娜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打斗的几人，对瘦子的小动作丝毫没有察觉，秦路却注意到了。
但他没有做声，而是悄悄把匕首藏在袖子里，假装看着老庞，只用余光紧紧注视着瘦子的靠近。
瘦子果然上当。
当他伸手想要抓住阿迪丽娜的时候，秦路突然从旁边掏出匕首刺在瘦子肚子上。
瘦子一声惨叫，连连后退倒在地上。
这声惨叫惊动了所有人。
刀疤脸听出来惨叫声发自自己一伙的瘦子，心下大惊，一个恶汉居然扭头看了一眼。
激战之中哪容丝毫分神，他这一看，立刻被老庞抓住机会，铁枪一挑在他肩膀上开了个洞。
刀疤脸四人应付老庞本就颇为吃力，这时又被他重创一人，攻势片刻间就被老庞打得溃散。
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剩下的三人都分别被老庞刺倒在地上，有一个更是被老庞戳在心窝，当即便没了性命。
经过这场恶斗，老庞的体力也消耗了七七八八。他用枪尖抵在刀疤脸的喉头，自己胸口不断起伏，用力的喘息着。
刀疤脸几人也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如今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都忙不迭地匍匐在地上磕头求饶。
看着眼前几人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的样子，老庞心中却没有半分可怜。
早年的战场厮杀早就让他见惯了生死，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只要是敌人，便绝不会生出任何的怜悯。
正当老庞手上用力，要除掉这几人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夸张的惊呼声：“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西土竟也有如此佳人，美玉为肤，秋水为骨，美哉，妙哉——”
抬眼望去，小店内正走来一位白衣公子。这位公子面貌白净俊美，真如女子一般，尤其一双桃花眼，可谓顾盼生姿。
手中摇着一把白纸扇，扇子一面绘着富贵之花牡丹，另一面竟是一幅男女交合的春宫图。
这公子一面不断称赞着阿迪丽娜的美丽，一面向她走去。
老庞眉头一皱，地上的刀疤脸却惊喜地叫道：“乌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小人们正是要擒了这小娘子孝敬您呐！”
刀疤脸正要再说，忽地觉得喉间一凉，一截枪尖已深深没入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