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差太遠

家裏最近安裝了新的收費電視頻道，我坐在沙發用遙控器不停轉台，拿不定主意該選哪個節目才好。

忽然，一個黑影擋住電視熒幕，同時傳來不尋常的蛋糕氣味。

“你這樣是玩遙控器，不是看電視，無聊鬼！”姊姊戴着隔熱手套，捧着剛出爐的貌似巧克力口味的蛋糕。

我伸長手臂撥開她，喊道：“讓開！沒得看才會無聊呀！”

姊姊努一努嘴，坐到我身旁絮絮不休：“你啊，終日無所事事，就只會呆在電視機前看這看那。你不會找些有意義的事來做嗎？”

“什麼是有意義的事？”我的眼睛依然盯着電視熒幕。

“焗蛋糕呀！張開口……”姊姊切下一片蛋糕，塞進我的嘴巴，緊張地問，“味道怎樣？”

一陣怪味在口腔裏滋長，我勉強吞了下去，不留情面地吐出兩個字：“難吃！”

“不可能的……”姊姊半信半疑地咬了一口，馬上吐了出來。“怎會又乾又苦？我明明依照食譜來做的了，沒理由會失敗呀！難道要……”她抱着失敗的實驗品靠在沙發背，自言自語檢討失手的原因。

音樂台播送着外國搖滾樂隊的演唱會片段，姊姊按住我的手不再讓我轉台，我就索性停止玩搖控器的遊戲了。

姊姊自我檢討完畢後，繼續嘮嘮叨叨：“你究竟有什麼嗜好？彈鋼琴？拉小提琴？繪畫？你學的東西不算少，但好像每樣都只會一點點，不怎麼熱衷似的。”

“你好吵呀！”我不耐煩了，“這些都是媽媽要我去學的，我沒說過喜歡啊！”

“你討厭了？”

“這個嘛……嗯……其實又說不上討厭，只是習慣了，沒什麼特別的感覺。”

“苡喬，如果我是你，就會選定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拚盡全力做到最好。”姊姊是一旦鎖定目標，就會忘我地全情投入，非要做出成績不可的人。那麼我喜歡的東西是什麼呢？我從沒想過這個課題！

自懂事那天起，我便知道我們兩姊妹的性格完全不同，多少感覺到年齡相差八歲的姊妹，長大後會擁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半年前，姊姊突然向全家人宣布，將來要經營售賣蛋糕材料和用具的專門店。那時候的她連一個蛋糕也沒做過，難以想像她會與這個行業扯上關係。爸媽都當她是開玩笑，並沒有認真看待她的一席話。誰料此後半年，她的書架上漸漸排滿了關於蛋糕的烹飪書、介紹世界各地甜點主廚的著作等，廚房也陸續堆積起形形色色的蛋糕材料和用具。

姊姊認真鑽研製作蛋糕的方法，比較不同材料的優劣。我打從心底相信她不是鬧着玩，並且相信她的夢想可以在我中學畢業之前實現。她的製成品雖然難以入口，但她的夢想只是開店賣材料，而不是當甜點主廚，所以一定沒問題的！

某天，我問姊姊：“你為什麼想開店賣蛋糕材料？”

“因為……La bûche de Noël……”

“即是什麼？”

“這是一款法國蛋糕的名字。”

“跟開店有什麼關係？”

“秘密！”

“我要知呀，告訴我啦……”

我死命纏着姊姊，她的嘴角掛着曖昧的笑，但無論我怎麼嚴刑逼供，她都不肯多說一句。

我依稀記得她唸起那個古怪的法文名字時，一張笑臉隱隱包含着什麼似的，卻想不出貼切的詞語來形容。法國蛋糕背後隱藏着的秘密，可能要到她成功開店後才會揭盅了。

老實說，我非常羨慕姊姊，她早已確定人生的方向，並且一步一步走近夢想。我也想變成像她一樣充滿幹勁，因為我還不知道竭盡全力為某件事或某個人而奮鬥的感覺是怎樣的呢？

然而像我這種渾渾噩噩過日子的人，真的可以作出改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