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经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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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古經》的體例與來源

接下來我想談談《周易古經》的體例,也就是集中於五千字的《周易古經》來作出解說的。通常,我們如果要分析原來的《周易古經》,多從它的構造來說,問題是,箇中的體例可分成多少部份了解呢?其實非常簡單。概括來說,首先我們該先從「卦象」開始,也就是卦的符號;之後,就是注意「卦名」;第三「卦辭」,就是進一步解釋卦的文字與內容;第四就是「爻題」和「爻辭」,再詳細解釋一個卦裡的六個不同符號。由於每一個符號有它自己的獨特性質,通常我們把它叫做「爻」。我們所說的「卦辭」,是針對整個「卦」的;至於「爻辭」,就是分別說明六個符號不同的爻的內容。我們現在就把《易經》分成以上這四項作進一步說明。

首先,先從「卦象」談起,再談「卦名」。分析《易經》裡的卦象,最基本的單位就是指有關符號的兩種不同表現方式,古代把這個符號稱為「爻」。「爻」就是它的專門名詞,後人解釋「爻」字,有效法、模仿之意。至於效法甚麼呢?其實就是模仿、效法宇宙天地萬物變動的規律。

關於「爻」是怎樣產生的,我們今天仍不太清楚,古代最有影響力的說法指源於古代伏羲,由於伏羲觀察了天、地、人及萬物的各種形象,於是以簡單的符號作抽象提升,這可能是後人加上當時的想法來解釋。當時,人們已理解到地球上有光明與黑暗的交替、有寒冷和溫暖的變化、有男和女的分別。在相對於現在較模糊和幼稚的思維裡,其實也具備了超級的智慧,懂得把他們所見那數之不盡的萬物,發掘其現象背後的性質,並作出提升。甚至懂得把萬物簡化成為兩種不同的物質、兩種不同的力量,一切就來自它們的互相交替變化。這種幼稚模糊、籠統的想法,自然不是我們今天的科學,而是大膽地以兩種東西、兩個符號表現。一個符號是一條長的直橫線→(2),另一個符號是兩條短的直橫線→(3)。長的這一條最初可能被稱為「剛爻」,即我們今天所稱的「陽爻」;兩條短線最初可能被稱為「柔爻」,而我們今天慣常稱呼為「陰爻」。

以上這種說法廣為兩千多年來學者所信服,但除了這種說法外,其實古代,甚至今天,還有很多種不同的說法。其中比較前衛和流行的說法,包括有由著名學者郭沫若所提出,他認為人類在遠古時代曾經歷過一個對性器(生殖器)崇拜的階段,這其實也是西方的說法。郭沫若相信這兩個符號正正就是男女的生殖器最簡化的符號,一長畫代表着男性的生殖器,兩短畫的則代表着女性的生殖器,有着一種概括性的解釋。郭沫若這個說法在當時非常流行,但今天我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與不合理。當然,以陽代表男、以陰代表女是天衣無縫的想法,再加上一些西方考古學家、人類學家振振有辭的說法。然而,假使我們再想像一下這兩個「爻」在《易經》裡的來源,便會發現其實它最初的來源是和數字有關的。

當我們占筮的時候,用了五十根蓍草,求得三十六、三十二、二十八、二十四個數據中的任何一個,然後根據這數據定出了剛柔爻,其實它的背後還有一個關鍵,就是奇數和偶數的問題。凡是一、三、五、七、九,即奇數,就是陽;每逢二、四、六、八、十,即偶數,就是陰。如果用上郭沫若教授的說法,就很難解釋奇偶數的問題了。另外又有以下說法,遠古人類在未有文字前,記事往往靠一條繩,大事打個大結,小事打個小結,於是人們就看着繩子由上而下,約略記下中間階段曾發生過甚麼大事小事。有說法在那繩子沒有打結的位置由於沒改變,所以是剛爻;相反,凡中間打了結的,由於中間斷了,就是陰爻。這說法其實可信性很低。此外,還有第三種說法。今天中國一些落後民族仍有用竹占筮,當中包括長竹條與短竹條。於是,以上兩個符號,有說就是中國落後民族所用的長短竹條,我想這個說法不無道理。

然而,還有一位張政烺教授,當觀察西周古代銅器時,發現很多時在銅器文字最後,有一些古怪的字,未能解讀,於是他忽發奇想,靈機一動,考慮到這些根本不是一個完整的文字,而可能是由一組數目字濃縮而成的。於是他決定不把它們當文字來讀,反過來把它當成是數字來看,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中,發覺一、五、六、七、八的數字特別多。當他為這些文字解碼以後,再想到遠古時《周易》占筮法是和數目字有關,奇數是陽,偶數是陰,於是他再將那些數目字代入,就成了一個「易卦」。因此,剛柔爻符號是由數字演變而來。

後來再進一步發現,不單西周初年金文有這一類符號,甚至商朝末年的甲骨文──另一種占筮法,後面也有這種類似的符號,而今人也依《易經》的符號式解碼得出卦來。然而,這都和我們今天所知道的《易經》數字不同,我們今天的《易經》占筮,是用六、七、八、九這四個數字,而不是一、五、六、七、八。這可能是另一種占筮法系統,甚至更可能是今天我們《周易》占筮法的前身。但從張政烺教授的靈感所得,他統計過所發現數字在卦裡的比例,發覺其中以一和六最多。

大家請注意古代有關一和六的寫法。一是一條直橫線→(4),六則在底部有兩條短橫線→(5),如果略為一變,豈不就是陰爻?於是他很高興地提出這一個說法,就是說原來這個符號並不是剛才我們說的那麼哲學化、那麼高深,那只不過是由數字簡化而成,凡屬奇數都以一表示,逢偶數則以六表示。這兩個數字後來一轉,就成了一條直橫線和兩條直橫線,這種說法曾經在學術界產生非常大的影響力,甚至連我的《易學與氣功》一書也採用了這說法。然而,後來隨着我再細心分析研究,過了原來的「衝動期」後,這個說法再好,但其實仍有很多地方未能解釋得圓滿。

如果依據這些數碼,而不是以奇偶或剛柔爻為根據,如何能定出只是六十四卦?而不是六十三或六十二卦?因為只有卦象是兩個不同的符號,是二的六次方,排列組合才是六十四,不多也不少,至於二的三次方,也一定是八,而不是七或九。如果說是由數字演變過來則排列組合有數千以上,不要說古人,就是今人也很難產生這種靈感。所以這只是一個很有力的新說法,但可靠與否還有待考證,是故,今天我們還是寧願相信上文最初的說法。

對於這兩個符號是不是早在周朝開始?我們至今並不清楚。理論上是應該如此的,甚至古人傳說這兩個符號是遠古伏羲所創的,但從我們的出土文物印證,最初是一九七三年在馬王堆挖掘出土的《易經》裡,發現它首先用了這些符號,因此相信早在秦朝或之前,《易經》已用了這兩個符號。

後來,另一本走私流傳到香港的戰國時代楚國書簡《易經》,後來由上海博物館購回,那本《易經》,相信是戰國中期的抄本,當時它已經用這些符號。從文獻所見,這並不足以代表當時剛開始有這些符號,只是表明最低限度已經存在,至於存在多久,不得而知。然而,這是一個很關鍵性的問題,有人懷疑原本《易經》不曾用這兩個符號,因為那本記載了春秋史事的權威歷史書《左傳》,當中有談及易卦,但沒有說及陰陽爻的符號,有人認為凡沒有提過的就等同沒有,因此不相信《易經》有這兩個符號,我認為這是十分不科學的。事實上,楚簡和《左傳》的寫作時代相距不遠,它的來源,也許抄自更古老的版本,由此說這兩個符號沒有在《左傳》提及就等於沒有,是不太合理的。

現在先從兩個爻說起,爻即「剛爻」和「柔爻」。卦則最基本由三爻組成,叫「八卦」。在中國專門談論周朝制度的古書《周禮》上,叫它「經卦」。「經」即原始、偉大、基礎的意思。此外,又叫「三畫卦」。這「三畫卦」的排列組合只能有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