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曝杂记

校点说明

赵翼（1727—1814），字云崧（或作耘菘、耘崧、云松），号瓯北，晚因目半昧、耳半聋、喉音半哑而自号“三半老人”。江苏常州府阳湖县（今武进）人，故居在戴溪桥。清中期著名史学家、诗人。早岁家境贫困，乾隆十四年（1749）起入京谋生谋官，中举中进士，曾职内阁中书、军机中书、翰林院编修充方略馆纂修官，先后四度扈从清高宗秋狝木兰，四次被钦点为顺天乡试、武乡试、会试主考或同考官。对皇家礼仪、朝章国典、枢府变迁、政要人事等均相当谙熟。乾隆三十一年（1766）起外放，历任广西镇安、广东广州知府，贵州贵西兵备道，还曾赴云南参与擘画征讨缅甸之役。外任凡七年，于两粤及黔、滇阅历丰富。乾隆三十七年（1772），四十六岁的赵翼急流勇退，回乡以读书著述自娱。一生著述宏富，不下十余种，大都刊入《瓯北全集》中。

《檐曝杂记》六卷续一卷系作者生平零散笔记、杂录的结集。前四卷结撰严谨，大致按时间顺序记录在京与京外任职生涯。赵翼颇自负，又不甚得志，所以笔端时露感慨之情，有以记述亲身经历闻见为经，揄扬本人才学吏绩为纬的特点。如卷二《辛巳殿试》对自己试卷出众稳获状元而忽被清高宗一语而易为一甲三名的探花就深有微词。其所记朝廷掌故中，以卷一军机处的形成及军机大臣的活动等数则最具史料价值，可见封建中央集权的进一步发展深化。其他记载，大抵以稀见罕闻或奇异壮观为特色。如乾隆皇太后六十寿诞京城盛大庆典，乾隆帝万寿节在热河行宫演大戏，圆明园元宵夜瑰丽烟火，都规模空前，繁华无比。又如西南边陲少数民族的奇特风俗，湍流险滩、冲天瀑布、莽莽树海、珍珠温泉、巨大榕树等险怪壮景，面木、酒树、鸡血藤、山羊、石羊、蛤蚧等土仪特产，在在使人目不暇接。再如西洋钟表、千里镜、乐器、海船的珍异精巧以及西洋黑人、白人的生活情景等，使人眼界顿阔。作者描述时文笔生动、形象逼真，如粤西滩峡之险：“满江如沸，有数千百旋涡。”镇安府树海之奇：“每风来万叶皆飐，如山之鳞甲，全身皆动。”均使人如历其境。作者在记述描写同时还常予评论，如清高宗每年木兰巡狩，“非特使旗兵肄武习劳，实以驾驭诸蒙古，使之畏威怀德，弭首帖伏而不敢生心也”；对西洋钟表等制器绝技则云：“西洋远在十万里之外，乃其法更胜。可知天地之大，到处有开创之圣人，固不仅羲、轩、巢、燧已也。”都是精辟之论。后二卷及续卷内容较杂，多为读书笔记及摘抄，间或考证史事，其中抄有许多谜语、俗语和中医药方，且多重见叠出，露出未能惨淡经营而仓促付梓痕迹。《文献征存录·赵翼传》称《檐曝杂记》“体例稍杂，未为善本”，若专指后半部而言，不无道理。

赵翼各种著作均请人作序或自识，作者嘉庆十七年（1812）八十六岁时所刊五十三卷《瓯北集》也不例外。唯独《檐曝杂记》无序跋自识，且部分内容凌乱而未加删汰整理，不类赵氏本人出书风格。由此推断此书或系于赵翼身殁不久，由其子裒集而汇刊入《瓯北全集》。

此次点校，以乾隆嘉庆湛贻堂藏版刊《瓯北全集》本为底本，参考光绪三年（1877）寿考堂刊本，纠正补充若干错漏字。避讳字则径改。少数民族称呼一律改用今通行文字。书前原无标目，今据正文补编目录置前，正文原无标题者仍付阙如。点校疏误处，敬请读者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