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潇潇无聊说鬼魅 水仙乘兴赋杂诗
昨日说到玄纶一行从金陵向西南进发,因遇上东北风,所以虽是逆流,正午时也可到芜湖下锚。今日风和日丽,玄纶在船上无事,便取出随身带的书,坐在船头上读。但凡读书人出门,别的都可以不带,单是这书不能不带。若是一两日不读书,便觉得无聊至极。水仙一个人呆在房中无事,便溜到前面,缠着潇潇讲故事。潇潇看到水仙换了身鲜亮衣服,并且已然把那副耳坠戴上,更显鲜艳。潇潇本来就闲着无事,更被水仙那一口一个“好哥哥”叫得心中酥麻酥麻的,由不得他不答应。这潇潇跟着玄纶,平日里受些耳濡目染,也算识得几个字,纵是行文不济,读读小说却并无大碍。潇潇从箱子里取出一本《聊斋》,拣念了一篇《画皮》,念给水仙听。潇潇先是大略看了一遍,其中有好些字不认识,心里暗忖道:这作者好不油滑,尽拣那我不认得的生字写,真真是不当人子。幸好水仙也不识字,我自说自话地讲了个大概便了。诗云:
僻字常来写魅魔,婵媛急煞小阿哥。
胸无点墨难量句,反怪东坡用典多。
“太原有个叫王生的人,夜里出门遇到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子,心里喜欢,就上去搭腔,‘小娘子,你深夜一个人乱跑什么?’女子答道‘父母把我卖给人家做妾,早晚皆遭毒打,就逃出来了。’王生又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女子答‘我也不知道。’王生便说‘我的书斋就在不远处,跟我回去罢。’女子便跟着王生回去,然后对王生说‘你要是喜欢我,就把我藏起来,不要告诉别人。’晚上,王生便和这个女子睡在一起了。后来王生便把他藏进密室,家人过了好几日都不知道。”
水仙道:“这个女子也忒不像话了,先是从婆家跑出来,又随随便便地跟生人回家,实实在在不像什么良家女子。”潇潇说道:“你往下听不就知道了。”于是继续向下讲:
“王生把这件事情偷偷告诉了妻子陈氏,老婆觉得这个女子可能是富家的小妾,劝丈夫把他赶走,王生不听。有一天,王生在街上遇到一位道士,道士看到王生,很惊讶地问他‘你最近遇到什么人没有?’王生说‘没有啊。’道士说‘天下竟然有死到临头还不醒悟的人。’王生觉得道士说的话很奇怪,但是想想看那个女子姿色俏丽,怎么可能是妖怪,恐怕这个道士倒是借除妖骗钱的。王生回到家中,房门被从里面堵死了,于是王生踮脚从窗子看进去。”
潇潇说到精彩之处,偏要喝一口茶才肯继续讲。水仙只好吊着胃口,给潇潇泡了一碗茶来。潇潇有心要吓唬水仙,于是清了清嗓子,还没放下茶碗,便厉声说道:“突然!”潇潇前面说得极慢,此处突起高亢之音,把水仙吓了好一跳,潇潇心中得意,神色阴郁地继续念道:
“只见一个面容狰狞的恶鬼,面色翠绿,牙如锯齿,正把人皮铺在床上,用彩笔涂抹。画好后,把人皮抖了抖披在身上,登时化为了之前的那个女子。”
水仙听得心里害怕,已经蜷缩成一团,一手挽着潇潇,一手含在嘴里,瑟瑟发抖。潇潇看到水仙害怕,便说:“算了,我不说了吧。”水仙虽然害怕,但又忍不住要听下去,便道:“你继续讲。”潇潇于是继续说:
“看到这儿,王生非常害怕,猫着腰跑了出去。他跑到山里面找到道士,跪下来求他把妖怪赶走。道士说‘这个妖怪也不容易,才找到一副好皮囊,我也不忍心杀害于他。’就给了王生一把拂尘,让他挂在房门上。王生回到家里,不敢走到密室去,就把拂尘挂在内室门上。夜里一更左右,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潇潇说到这里,忽然却感觉到胳膊上有点酸痛,原来水仙听得入神,又心里害怕,便把手指向潇潇胳膊里掐。好在水仙是个柔弱女子,纤纤细指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不甚疼痛。潇潇便继续往下说:
“王生自己不敢看,便让陈氏去瞧。只见那个女子走到门边,看到拂尘便不敢轻举妄动,只在门前咬牙切齿地站了好久才离开,王生和陈氏这才放心睡下。”
水仙这才把手放下,出了一口气道:“你看你们堂堂男子汉,遇见鬼还要老婆去看门,害臊不害臊。”潇潇也不搭理他,继续往下说: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又来了,这次开口骂道‘这个道士竟敢吓我,难道我吃到嘴里的肉又要叫我吐出来吗?’于是扯下拂尘,破门而入。”
水仙听到这儿,又不知不觉开始掐潇潇的胳膊了,潇潇心里也十分好笑。
“女子直接跑到床上,刨开王生的肚子,把他的心掏出来才离开。陈氏大叫起来,丫鬟跑过来用蜡烛照了照,王生腹部一片血肉模糊,人已经断气了。”
水仙不说话,然而潇潇看到水仙耳上的一对小坠儿来回打着秋千,便知伊人芳心,并不平静。潇潇因道:“人都死了,还怕什么,你听下面的。”
“第二天,陈氏让弟弟二郎跑去通知道士。道士大怒道‘我本来是可怜他,没想到他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于是就跟着二郎来到王生家里,那女子已经逃走了。道士看了看四周,说道‘还好没有跑远。’于是问道‘南边是谁家?’二郎答道‘是我家。’道士说‘他现在就在你家。’二郎哑然失色,道士又问‘家里来了什么生人吗?’二郎回去一问,果然来了个当佣人的老妪。道人说‘正是此人。’于是道士跑到南边,站在院子中央,拔出木剑,大喊道‘还我拂来!’老妪吓得仓皇失措,拔腿就跑,道士追上去,一剑划开人皮,里面脱出一个厉鬼,躺着像猪一样嗷嗷直叫。道士毫不留情,一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潇潇说到这儿,已是口干舌燥,又喝了一口茶。水仙追着问,然后呢,然后呢,潇潇还没来得及品一品,便一口咽下去,继续给他说故事:
“那厉鬼化作浓烟,在地上堆了一堆。道士拿出一个葫芦,拔了塞,葫芦便一口气把黑烟都吸了进去。再看那张人皮,眼耳口鼻俱全。道士把人皮卷起来,便要告辞。陈氏突然跑过来,哭求让王生起死回生的办法。道士推辞说不能,陈氏便跪地不起,道士只好说道‘我道行尚浅,我给你指一人,你求他或许有办法。’陈氏便问何人,道士说‘街上有个疯子,常常睡在粪土里,你去求求他,或许有办法。要是他侮辱你,夫人可不要动怒。’陈氏一听有办法,便去找那个乞人。那乞人在路上疯疯癫癫地唱歌,鼻涕邋遢,臭不可近。陈氏跪着爬过去,乞人笑着问道‘小娘子,你找我作什么呀?’陈氏便求他起死回生。乞人大笑道‘世上这么多人,找个丈夫还不容易,干嘛一定要让他活过来?’陈氏苦苦哀求,乞人笑道‘真是奇怪!我又不是阎王,人死了你求我有什么用?’抬手就用拐杖打陈氏,陈氏强忍着只是不走。街上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乞人吐了一口浓痰在手上,拿到陈氏嘴边,说‘吃了他!’”
水仙嗔道:“这老乞丐也太恶毒了,不救便不救,何必这样欺负人!让一个寡妇受这样凌辱,真是岂有此理!”潇潇笑道:“你生气作什么,人家可是好意哩!”水仙道:“这样还有什么好意?”潇潇道:“你且耐着性子往下听。”
“陈氏看了,五脏六腑都快呕出来了,但是转念想到道人的嘱咐,便一口吞了下去。”
水仙听了,捂着胸口道:“这个陈氏,这也能咽下去,别说他,我听了都想吐。不听了,不听了。”水仙嘴里虽然这么说,却又赖着不走。潇潇笑了笑,也不说什么,继续往下讲:
“陈氏咽到喉咙里,觉得像个硬团,慢慢从喉咙格格地滑下去,停在胸口。乞人大笑道‘小娘子果然喜欢我。’”
水仙啐了一口道:“真是个疯子!”
“乞人说完,撒腿就跑,跑进一个庙里面不见了。陈氏和众人找了又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陈氏又羞又恼,回到家里,抱着丈夫的尸体嚎啕大哭。哭到声嘶力竭之时,‘哇’的一下呕了出来。陈氏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滚了出来,落到丈夫的胸腔里。仔细一看,竟是一颗人心,还在砰砰直跳哩!于是赶忙把王生的肚皮合上,用线缝好。过了一会儿,王生身上渐渐变热起来。陈氏用辈子把王生裹好,到了夜里,竟然渐渐有了鼻息,天明时便真活了过来。”
水仙听得呆了,潇潇推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水仙摇着潇潇道:“好玩好玩,好哥哥,你再给我说一个好不好?”潇潇无力地笑笑,一捋袖子,说道:“你看,我要是再给你说一个,这午饭便要你喂我吃哩。”水仙一看,原来自己听故事的时候聚精会神,竟没想到把潇潇手臂上深深浅浅掐出了好几道印子。水仙尴尬地笑了笑,潇潇一个没盯住,水仙便撒丫子跑到后舱去了。潇潇笑着摇了摇头道:“嘿,这小蹄子!”
转眼到了午饭时候,艄婆把饭菜搬到前面,玄纶便与潇潇在舱里吃了。艄公一家,加上四个长工,都是在后面吃的。船上饭菜,当然比不得府里。豇豆、茄子都淡而无味,只有一锅鱼汤最为鲜美。吃了饭,照例玄纶、潇潇都要午睡一小会儿,便闭了门打盹。
睡了约半个时辰,两人都醒了。二人穿好衣服,潇潇前去开门。门外一个人影闪进来,正是水仙,他嚷道:“你们两个睡觉,都没有人陪我玩了。闷死了,闷死了。”玄纶笑道:“我看你和潇潇一早上都傍着船舷说悄悄话,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水仙道:“他给我念了一段《聊斋》故事,又吓人又好玩。”玄纶道:“哦?是哪一出?”水仙答道:“是《画皮》。”玄纶道:“确实挺有意思,我还看人据此排了一出戏。不过这戏嘛,多是胡乱演的,不惟不害怕,反而很好笑。”水仙问道:“这美女蜕皮变成妖精,有什么好笑的么?”玄纶道:“这戏里演的,是这妖精动了凡心,真心实意地要嫁给王生。陈氏发现这小妾是妖精,妖精就把陈氏给害死了。结果陈氏一死,王生哀痛欲绝,妖精只好费尽道行,再把陈氏救活。救活之后,王生便知小妾是妖了。妖精此时没了法术,只好离家远遁,重新回山修行去了。”潇潇道:“如此说来,这妖精心还不坏。”玄纶道:“总是看书更为有趣。你想,台下茫茫多的人一起看戏,纵是有妖,他也不敢造次。”水仙道:“有空公子带我去看戏呗。”玄纶道:“看书却不强似看戏。”水仙偏要去看戏,玄纶只得答应道:“好好好,我听说安庆有一出好戏叫《双救举》,凑巧时便带你去看。”水仙问道:“这戏说的什么?”玄纶道:“我要是先透了底给你,看戏可就没劲了。不过我跟你提一个人物,兴许你听说过。”水仙问道:“谁?”玄纶笑道:“女驸马。”水仙恍然道:“你要说别的驸马我却不知道,要说女驸马,我可听人家说起过。”正是:
古来驸马知多少,偏是女儿留姓名。
玄纶道:“如此也好,潇潇你带水仙玩罢,我还得先看会书去。”拾了椅子就出去了,潇潇和水仙在后面跟出来,远远地坐下。水仙问道:“你说这女驸马是怎么当上的?”潇潇道:“自然是要先考上状元,才被皇上钦点为驸马的呀。”水仙道:“这考状元都考些什么?”潇潇道:“多是些诗文之类的东西。”水仙便问道:“你会写诗么?”潇潇哪里会写诗,此时却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会,便敷衍道:“勉强能作几句。”水仙拍手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只道你家公子读过书,想不到你也不差。既然你会作诗,不如教教我罢。”潇潇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好好的学作诗做什么?”水仙道:“学着玩儿呗。”潇潇笑道:“你看古往今来,有哪个女子舞文弄墨的?”水仙道:“古有蔡文姬,近有李清照,还有那戏里的女驸马,怎么就没有女子?怕只怕你自己不会,所以不敢教我罢。”潇潇本来想借此掩住水仙的嘴,没料到他也知道几个才女,只得答应道:“既然如此,就胡乱教你几句罢。”潇潇虽然不会作诗,但是脑筋却快,看了看眼前的景色,灵机一动,念了一句:“一条大江在眼前……”潇潇把那“前”字拉得老长,暗地里斜眼瞄了一眼水仙,他正盯着自己看哩,潇潇只得急中生智,看着远处的青山摇头晃脑地吟道:“远处青山峰儿尖。”念完这一句,又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脸都涨红了,只好眯着眼故作思索之态。水仙等得不耐烦了,问道:“然后呢?”忽然船舷上跳起一只银身白尾的江豚,把二人吓了一跳,潇潇顺势走了一句:“水中有鱼忽跳起……”下句出不来,又把那“起”字拉得老长,水仙一拍手,脱口而出:“吓坏船上小水仙。”潇潇笑道:“想不到你竟学得这样快,真是孺子可教也。”
水仙满以为自己作得不错,就站起来说道:“我念给公子听去。”潇潇要拉时,哪里拉得住。方才这二人胡诌之时,玄纶在远处看书看得入神,哪里听到刚才的议论。水仙跑过去,一推玄纶肩膀,笑着说道:“公子,我给你念一首诗。”玄纶一听要给自己念诗,倒觉得有趣,便把书放在一边,拿起茶杯,笑着说道:“好,你念吧。”水仙便念道:“一条大江在眼前。”这一句还没说完,玄纶一口茶喷了出来,把衣襟都弄湿了,呛得直咳嗽。水仙问道:“怎么?写得不好么?”玄纶虽然觉得不入流,然而水仙一番盛情,把他的诗念给自己听,不可伤了他的颜面,便喘了口气道:“你且往下念。”水仙也不在意,继续念道:“远处青山峰儿尖。”玄纶一听到这“峰儿尖”这三个字,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不止。水仙把这三个字用吴侬软语念得十分可爱,不让人觉得这诗不好,反而觉得甚是好笑。玄纶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伸手指着水仙道:“你继续念,继续念。”水仙于是继续念了后两句:“水中有鱼忽跳起,吓坏船上小水仙。”然后在后面摇着玄纶的肩膀,撒娇道:“公子,你说这诗作得好不好嘛?”玄纶竖起大拇指笑道:“好,好,这最后一句尤好!”水仙道:“这前面三句,都是潇潇哥哥作的,这最后一句,偏是我作的!”玄纶笑道:“正所谓名师出高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诗云:
秦汉国风众口传,无伤平仄意为先。
东西两晋竹林酒,南北四朝田垄烟。
形重姿容神重骨,杜开民世李开天。
五胡仰止景行止,两宋明清愧比肩。
一路风送船行,晚饭之前,便到了芜湖。芜湖不是个大的去处,但是人口稠密,楼管林立,也颇有上邦景观。晚上玄纶与潇潇商量着要去市井里闲逛,本意是要带水仙一起去的,艄婆因为上次的缘故,把水仙关在房里,只推说他身上不适,不便走动。玄纶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就和潇潇两人往市井里来。二人找了个酒馆,上到三楼,找了个临街的桌子坐下。
二人点好了酒菜,正吃得高兴,街上却锣鼓喧天地闹将起来。你道这是为何?原来对门一个小户人家正好今晚娶亲,一帮街坊在门口吹吹打打,迎着众亲戚进门来喝喜酒。从这酒楼上,恰好可以望进院子里去。差不多过了三刻钟,人到得差不多了,便把新娘请出来,行拜堂之礼。潇潇喜欢看热闹,此时乐得眉开眼笑。玄纶却觉得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礼辞如利刃一般寸寸割在心上,痛入骨髓。个中因由,诸君自是了然。诗云:
凉月溶溶当院柳,薄言适君执箕帚。
三春逝水妒红颜,莫怪新人成故友。
却说窗外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玄纶却呆坐着一言不发。潇潇以为玄纶心绪不高,便故意装作极有兴致地说道:“不如我们也去那门前凑个热闹,兴许还能讨一杯喜酒喝。”玄纶道:“算了,我吃不下了,走罢。”留了二两银子在桌上,抬起脚就走。下楼梯时脚下忽重忽轻,潇潇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拉着,生怕玄纶哪一脚踏空了跌下去。出了门,那边拜堂之礼已成,主婚高声喊了一句“送入洞房!”在座宾客都跟着起哄,过路行人也都跟着涌进去瞧热闹,一时间街道被记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刺耳。玄纶走路跟失了魂一样,脚不点地,任由人流推来搡去。多亏潇潇分开众人,才把玄纶让出来。
走过了这条街,人总算少了些。前面有一个变戏法的台子,下面挤挤挨挨的全是人。潇潇拉着玄纶过去,也挤在人群里看。那伶人先把个口袋抖来抖去,眼见得里面定是空的,不防他却在里面倏地拎出一只兔子来,引得众人叫好。伶人又在桌上放了三枚铜钱,用一只碗盖了,另取了两只碗来,也一样反过来扣在桌上,下面却是空的。旋儿以手交次移位,弄得人眼花缭乱,因叫道:“诸位猜猜这铜钱在哪一只碗下面,猜中时便送与他买酒。”一时纷纷攘攘,有说这只的,有说那只的。台上之人依次打开三只碗来,却没有一只有钱,众人多看呆了。伶人见状,又把三只碗扣下,又照之前移来移去,依次打开之后,每只碗底下都有三枚铜钱,底下蜂起一片叫好声!最后一法尤绝,着一黄衣女子站到台前,以布一遮一掀,便成了绿衣,再一遮一掀,便成了红衣,再一遮一掀,又成了紫衣。台下诸人皆以为是仙法,不知此中奥妙。艺人复以布遮之,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大喊一声:“疾!”双手一丢,幕布落处,女子不知所踪。台下一片讶然,只听“当”的一声响,那女子笑着从人群后面走来,平捧着铜锣,众人有打赏一个两个铜板的,也有单单叫个好的。
潇潇看得高兴,丢了三个铜板。玄纶笑着问了一句:“你问问那人,能否把我变走,再不变回来么?”众人都道玄纶是说笑,也不当真,潇潇朝人拱了拱手,拉着玄纶走了。正是:
我心只愿随风去,偿此人间不了情。
今日夕阳已斜,话说至此散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小子明日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