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2章
却说玄德入成都,百姓香花灯烛,迎门而接。玄德到公厅,升堂坐定。郡内诸官皆拜于堂下,惟黄权、刘巴闭门不出。众将愤怒,欲往杀之。玄德慌忙传令曰:“如有害此二人者,灭其三族!”玄德亲自登门,请二人出仕。二人感玄德恩礼,乃出。孔明请曰:“今西川平定,难容二主,可将刘璋送去荆州。”玄德曰:“吾方得蜀郡,未可令季玉远去。”孔明曰:“刘璋失基业者,皆因太弱耳。主公若以妇人之仁,临事不决,恐此土难以长久。”玄德从之,设一大宴,请刘璋收拾财物,佩领振威将军印绶,令将妻子良贱,尽赴南郡公安住歇,即日起行。
玄德自领益州牧。其所降文武,尽皆重赏,定拟名爵:严颜为前将军,法正为蜀郡太守,董和为掌军中郎将,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义为营中司马,刘巴为左将军,黄权为右将军。其馀吴懿、费观、彭羕、卓膺、李严、吴兰、雷铜、李恢、张翼、秦宓、谯周、吕义、霍峻、邓芝、杨洪、周群、费祎、费诗、孟达,文武投降官员共六十馀人,并皆擢用。
诸葛亮为军师,关云长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虏将军、新亭侯,赵云为镇远将军,黄忠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张辽为平北将军,高顺为征北将军,文聘为征贼将军。孙乾、简雍、糜竺、糜芳、刘封、吴班、关平、周仓、廖化、马良、马谡、蒋琬、伊籍,及旧日荆、襄一班文武官员,尽皆升赏。遣使赍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赐与云长。其馀官将,给赐有差。杀牛宰马,大饷士卒,开仓赈济百姓,军民大悦。
益州既定,玄德欲将成都有名田宅,分赐诸官。赵云谏曰:“益州人民屡遭兵火,田宅皆空,今当归还百姓,令安居复业,民心方服。不宜夺之为私赏也。”玄德大喜,从其言。使诸葛军师定拟治国条例,刑法颇重。法正曰:“昔高祖约法三章,黎民皆感其德。愿军师宽刑省法,以慰民望。”
孔明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秦用法暴虐,万民皆怨,故高祖以宽仁得之。今刘璋暗弱,德政不举,威刑不肃,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残;顺之以恩,恩竭则慢。所以致弊,实由于此。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道,于斯著矣。”
法正拜服。自此军民安堵。四十一州地面,分兵镇抚,并皆平定。法正为蜀郡太守,凡平日一餐之德,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或告孔明曰:“孝直太横,宜稍斥之。”孔明曰:“昔主公困守荆州,北畏曹操,东惮孙权,赖孝直为之辅翼,遂翻然翱翔,不可复制。今奈何禁止孝直,使不得少行其意耶?”因竟不问。法正闻之,亦自敛戢。
一日,玄德正与孔明闲叙,忽报云长遣关平来谢所赐金帛。玄德召入。平拜罢,呈上书信,曰:“父亲知马超武艺过人,要入川来与之比试高低。教就禀伯父此事。”玄德大惊,曰:“若云长入蜀,与孟起比试,势不两立。”孔明曰:“无妨,亮自作书回之。”玄德只恐云长性急,便教孔明写了书,发付关平星夜回荆州。平回至荆州,云长问曰:“我欲与马孟起比试,汝曾说否?”平答曰:“军师有书在此。”云长拆开视之,其书曰:
亮闻将军欲与孟起分别高下。以亮度之:孟起虽雄烈过人,亦乃黥布、彭越之徒耳,当与翼德并驱争先,犹未及美髯公之绝伦超群也。今公受任守荆州,不为不重;倘一入川,若荆州有失,罪莫大焉。惟冀明照。
云长看毕,自绰其髯笑曰:“孔明知我心也。”将书遍示宾客,遂无入川之意。卫灵曰:“将军之勇天下莫当,然将军之处世非好也。”,云长知其心意答应必改正。
却说东吴孙权知玄德并吞西川,将刘璋逐于公安,遂召张昭、顾雍商议曰:“当初刘备借我荆州时,说取了西川便还荆州。今已得巴蜀四十一州,须用取索汉上诸郡。如其不还,即动干戈。”张昭曰:“吴中方宁,不可动兵。昭有一计,使刘备将荆州双手奉还主公。”
却说孙权要索荆州然又将孙夫人骗回江东自此便无心患,张昭献计曰:“刘备所倚仗者诸葛亮耳,其兄诸葛瑾今仕于吴。何不将瑾老小执下,使瑾入川告其弟,令劝刘备交割荆州:‘如其不还,必累及我老小。’亮念同胞之情,必然应允。”权曰:“诸葛瑾乃诚实君子,安忍拘其老小?”
昭曰:“明教知是计策,自然放心。”权从之,召诸葛瑾老小,虚监在府。一面修书,打发诸葛瑾往西川去。不数日,早到成都,先使人报知玄德。玄德问孔明曰:“令兄此来为何?”孔明曰:“来索荆州耳。”玄德曰:“何以答之?”孔明曰:“只须如此如此。”
计会已定,孔明出郭接瑾。不到私宅,径入宾馆。参拜毕,瑾放声大哭。亮曰:“兄长有事但说,何故发哀?”瑾曰:“吾一家老小休矣!”亮曰:“莫非为不还荆州乎?因弟之故,执下兄长老小,弟心何安!兄休忧虑,弟自有计还荆州便了。”瑾大喜,即同孔明入见玄德,呈上孙权书。玄德看了,怒曰:“孙权既以妹嫁我,却乘我不在荆州,竟将妹子潜地取去,情理难容。我正要大起川兵,杀下江南,报我之恨,却还想来索荆州乎?”
孔明哭拜于地,曰:“吴侯执下亮兄长老小,倘若不还,吾兄将全家被戮。兄死,亮岂能独生?望主公看亮之面,将荆州还了东吴,全亮兄弟之情。”玄德再三不肯,孔明只是哭求。玄德徐徐曰:“既如此,看军师面,分荆州一半还之。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与他。”亮曰:“既蒙见允,便可写书与云长,令交割三郡。”玄德曰:“子瑜到彼,须用善言求吾弟。吾弟性如烈火,吾尚惧之,切宜仔细。”
瑾求了书,辞了玄德,别了孔明,登途径到荆州。云长请入中堂,宾主相叙。瑾出玄德书曰:“皇叔先许以三郡还东吴,望将军即日交割,令瑾好回见吾主。”
云长变色曰:“吾与吾兄桃园结义,誓共匡扶汉室。荆州本大汉疆土,岂得妄以尺寸与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虽吾兄有书来,我却只不还。”瑾曰:“今吴侯执下瑾老小,若不得荆州,必将被诛,望将军怜之。”
云长曰:“此是吴侯谲计,如何瞒得我过!”瑾曰:“将军何太无面目?”云长执剑在手曰:“休再言!此剑上并无面目!”关平告曰:“军师面上不好看,望父亲息怒。”云长曰:“不看军师面上,教你回不得东吴!”
此时卫灵曰:“瑾兄不必烦恼,三郡拿去便拿去,荆州之事由吾与云长共计,今日吴主讨要,吾等归还便可。”,诸葛瑾拜谢。遂归还东吴
云长怒曰:“东明何故?!此乃吴侯谲计莫非不识否?”
“昔日军师曾曰何那八字?”
云长莫不作答哑口无言,东明曰:“吾等如今当退曹,非新立敌军,随荆州九郡皆为吾等自取然不可忘其赤壁之功,此为北拒曹操东和孙权也。”
云长曰:“受教。”
瑾具言前事。孙权大怒曰:“子瑜此去,反复奔走,莫非皆是诸葛亮之计?”瑾曰:“非也。吾弟亦哭告玄德,方许将三郡先还。”孙权曰:“既刘备有先还三郡之言,便可差官前去长沙、零陵、桂阳三郡赴任,且看如何。”瑾曰:“主公所言极善。”权乃令瑾取回老小,一面差官往三郡赴任。皆以赴任。
却说操将欲起程南征,参军傅干,字彦材,上书谏操。书略曰:
干闻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相济,而后王业成。往者天下大乱,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耳。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之阻,难以威胜。愚以为:且宜增修文德,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待时而动。今若举数十万之众顿,长江之滨,倘贼凭险深藏,使我士马不得逞其能,奇变无所用其权,则天威屈矣。惟明公详察焉。
曹操览之,遂罢南征,兴设学校,延礼文士。遂决意西征刘备于是侍中王粲、杜袭、卫凯、和洽四人,议欲尊曹操为魏王。中书令荀攸曰:“不可。丞相官至魏公,荣加九锡,位已极矣。今又进升王位,于理不可。”曹操闻之,怒曰:“此人欲效荀彧耶!”
荀攸知之,忧愤成疾,卧病十数日而卒,亡年五十八岁。操厚葬之,遂罢魏王事。
一日,曹操带剑入宫,献帝正与伏后共坐,伏后(这里面我设了个汉献帝取了伏皇后妹妹的设定)见操来,慌忙起身。帝见曹操,战栗不已。操曰:“孙权、刘备各霸一方,不尊朝廷,当如之何?”帝曰:“尽在魏公裁处。”操怒曰:“陛下出此言,外人闻之,只道吾欺君也!”帝曰:“君若肯相辅则幸甚;不尔,愿垂恩相舍。”操闻言,怒目视帝,恨恨而出。左右或奏帝曰:“近闻魏公欲自立为王,不久必将篡位。”
帝与伏后大哭。后曰:“妾父伏完,常有杀操之心。妾今当修书一封,密与父图之。”帝曰:“昔董承为事不密,反遭大祸。今恐又泄露,朕与汝皆休矣。”后曰:“旦夕如坐针毡,似此为人,不如早亡。妾看宦官中之忠义可托者,莫如穆顺,当令寄此书。”乃即召穆顺入屏后,退去左右近侍。帝、后大哭告顺曰:“操贼欲为魏王,早晚必行篡夺之事。朕欲令后父伏完密图此贼,而左右之人,俱贼心腹,无可托者。欲汝将皇后密书寄与伏完,量汝忠义,必不负朕。”
顺泣曰:“臣感陛下大恩,敢不以死报!臣即请行。”后乃修书付顺。顺藏书于发中,潜出禁宫,径至伏完宅,将书呈上。完见是伏后亲笔,乃谓穆顺曰:“操贼心腹甚众,不可遽图。除非江东孙权、西川刘备,二处起兵于外,操必自往,此时却求在朝忠义之臣,一同谋之。内外夹攻,庶可有济。”顺曰:“皇丈可作书复帝、后,求密诏,暗遣人往吴、蜀二处,令约会起兵,讨贼救主。”伏完即取纸写书付顺,顺乃藏于头髻内,辞完回宫。
原来早有人报知曹操,操先于宫门等候。穆顺回,遇曹操。操问:“那里去来?”顺答曰:“皇后有病,命求医去。”操曰:“召得医人何在?”顺曰:“还未召至。”操喝左右遍搜身上,并无夹带,放行。忽然风吹落其帽,操又唤回,取帽视之,遍观无物,还帽令戴。
穆顺双手倒戴其帽。操心疑,令左右搜其头发中,搜出伏完书来。操看时,书中言欲结连孙、刘为外应。操大怒,执下穆顺于密室问之,顺不肯招。操连夜点起甲兵三千,围住伏完私宅,老幼并皆拿下。搜出伏后亲笔之书,随将伏氏三族尽皆下狱。平明,使御林将军郗虑持节入官,先收皇后玺绶。
是日,帝在外殿,见郗虑引三百甲兵直入。帝问曰:“有何事?”虑曰:“奉魏公命收皇后玺。”帝知事泄,心胆皆碎。虑至后宫,伏后方起。虑便唤管玺绶人索取玉玺而出。伏后情知事发,便于殿后椒房内夹壁中藏躲。少顷,尚书令华歆引五百甲兵入到后殿,问宫人:“伏后何在?”宫人皆推不知。
歆教甲兵打开朱户,寻觅不见,料在壁中,便喝甲士破壁搜寻。歆亲自动手,揪后头髻拖出。后曰:“望免我一命!”歆叱曰:“汝自见魏公诉去!”后披发跣足,二甲士推拥而出。原来华歆素有才名,向与邴原、管宁相友善,时人称三人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一日,宁与歆共种园蔬,锄地见金。
宁挥锄不顾,歆拾而视之,然后掷下。又一日,宁与歆同坐观书,闻户外传呼之声,有贵人乘轩而过。宁端坐不动,歆弃书往观。宁自此鄙歆之为人,遂割席分坐,不复与之为友。后来管宁避居辽东,常带白帽,坐卧一楼,足不履地,终身不肯仕魏。而歆乃先事孙权,后归曹操,至此乃有收捕伏皇后一事。
且说华歆将伏后拥至外殿,帝望见后,乃下殿抱后而哭。歆曰:“魏公有命,可速行!”后哭谓帝曰:“不能复相活耶?”帝曰:“我命亦不知在何时也!”甲士拥后而去,帝捶胸大恸。见郗虑在侧,帝曰:“郗公,天下宁有是事乎?”哭倒在地。郗虑令左右扶帝入官,华歆拿伏后见操。操骂曰:“吾以诚心待汝等,汝等反欲害我耶?吾不杀汝,汝必杀我!”喝左右乱棒打死。随即入宫,将伏后所生二子,皆鸩杀之。当晚,将伏完、穆顺等宗族二百余口,皆斩于市。朝野之人,无不惊骇。时建安十九年十一月也。
献帝自从坏了伏后,连日不食。操入曰:“陛下无忧,臣无异心。臣女已与陛下为贵人,大贤大孝,宜居正宫。”献帝安敢不从?于建安二十年正月朔,就庆贺正旦之节,册立曹操女曹贵人为正宫皇后。群下莫敢有言。
遂曹操决意先取下汉中再图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