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吃吧
看着凤千山如风一般离开的背影，秦暮雪顿时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背，手心更是一片冰凉。
碧柳和朱紫原就守在殿门，此刻凤千山离去，两个丫环立马跑了进来，瞧见秦暮雪这模样也吓得不轻。
“他竟然伤了王女？！”
朱紫捂着唇嘤嘤哭泣，泪水如断了线似的接连滑落。
秦暮雪扫了她一眼，十分淡定，“哭什么，把殿门给我守好了。”
她一派淡然地吩咐，“碧柳给我包扎上药。”
说罢，秦暮雪抹干了脸上的眼泪，扶着碧柳的手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的那副柔弱像，眸中一片清明。
她眉眼深深，眼下知道凤千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批，但只要理顺了他的毛，疯批也不是无药可医。
“咝……”
碧柳上药时的疼痛还是让秦暮雪拧紧了眉，从小生在君王家，她就没受过什么罪，就是手背不小心蹭破点油皮都让周遭的人如临大敌。
而此刻，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秦暮雪只是微微闭了眼。
不是不痛，只是这份痛起到了相应的作用，那就是值得的。
——
第二日，秦暮雪提着食盒往凤千山的书房而去。
沿路倒是遇到了好几波宫人，他们对她的称呼只是“越王女”，带着几分谨慎和打量。
的确，她与凤千山没有拜堂，眼下看来凤千山也没有给她一个名份的打算，她处在荆王宫里身份尴尬。
但这些秦暮雪都不怕，名份什么的她早已经不在乎，不然也不会以和亲之名前往荆国。
她在乎的是凤千山会不会出兵救越国，她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站住。”
凤千山的书房门前守卫森严，秦暮雪一行自然被拦下。
她也不恼，淡淡一笑，“我是来给王上送点心的，劳烦通禀一声。”
侍卫看了秦暮雪一眼，有些犹豫不决，却听屋里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放她进来。”
秦暮雪提着食盒进了屋，目光一扫，便瞧见了案几后坐着的凤千山，此刻的他已经没着那身黑色的龙袍，反倒穿着一身月牙白的常服。
还别说，他本就长得英俊挺拔，若是不说不笑往那里一站，一身白衣仿若清风明月，可他一开口，便生生打破了这份静谧和美好。
“不是说来给孤送点心的，呈上来。”
凤千山微微眯眼打量着秦暮雪，她撩起袖袍时还能瞧见那雪白皓腕上缠绕着的纱布，当然，那是拜他所赐。
流了那么多血，她的脸色似乎比昨日还要苍白，弱风拂柳，仿佛一吹就能倒。
“就做了两样，绿豆糕和豌豆花，这个天吃起来清爽宜人。”
秦暮雪摸不透凤千山的性子，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就将两样都摆在了他跟前。
绿豆糕用甜白瓷的托盘盛着，白绿相间，煞是喜人。
至于豌豆花她用了冰纹绿瓷碗，白白的豆花往碗里层层叠叠地铺就，就像天边堆砌的云朵。
秦暮雪还拿出了两个小罐子，一个罐子里装的是油辣子，一个是熬的粘稠的红糖，“也不知道王上喜欢吃辣的还是甜口，我就两样都备了些，一会儿作豆花的浇头即可。”
美人在跟前忙前忙后地侍候他，这样的画面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等着秦暮雪抬头向他看来时，凤千山已经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搁着吧。”
也没说吃，也没说不吃。
凤千山不吃就不吃吧。
秦暮雪杵在那里，倒也没觉得尴尬，她目光一扫，打量起这书房里的布置。
清一水的黄花梨木摆设，包括书柜桌椅，没有华而不实的多宝阁，想来凤千山是个务实的人。
他的书桌背后还挂着一张堪舆图，秦暮雪粗略一扫，心中暗自惊讶，这张图竟然将六国的地域都囊括其中，真是好大的手笔。
秦暮雪不动声色地转移目光，突然又忆起坊间对凤千山的传闻。
荆国曾经差点被灭，凤家一门都快死绝了，最后被年仅十七岁的凤千山力挽狂澜，也不过短短七年的励精图治，如今的荆国已经雄霸一方，无人敢小瞧。
而凤千山功不可没。
秦暮雪一边瞧着一边走着，刚才进门的时候没仔细看，原来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张虎皮，威风凛凛的老虎被人把皮剥了还明晃晃地挂着，怎么看怎么别扭，也不知道是此间的主人为了显示自己的雄风，还是想标榜自己是打虎英雄？
秦暮雪想笑，但唇角一扬又忍住了，若是凤千山让她解释为什么笑，她又拿什么来诓他？
凤千山的目光紧盯着桌案前的奏折，实际上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眼前只是食物的香味，而秦暮雪身上那抹幽香，自从她跨进书房的那一刹那便已经侵袭而来，如今盈满了整个书房，勾得他心思浮动，无心政务。
可那正主似乎毫无所觉，还大大方方地逛起了他的书房，闲庭漫步的模样，仿佛这是她自己的居所。
心可真大！
难道昨晚的教训这就忘记了？
凤千山觉得他有必要提醒秦暮雪。
“过来。”
凤千山看向秦暮雪，他眉眼沉郁，不辨喜怒。
秦暮雪也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奇葩要求，不由小心翼翼地上前，便见凤千山用眼神示意她桌前的食物，“为孤试毒。”
“是。”
秦暮雪柔顺地应了一声，却又在心里轻叹，凤千山对她的防备那么重，如今都是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对他下毒？
绿豆糕被她随意吃了一块，然后油泼辣子和红糖的豆花都被她各盛了一小碟来食用，只是在吃辣豆花时，秦暮雪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是不喜欢那味。
凤千山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眉梢一挑，一罐油泼辣子想也没想便尽数倒进了盛着豌豆花的碗里，对秦暮雪道：“吃了它！”
“王上……”
秦暮雪求助似地看向凤千山，可凤千山却丝毫不为所动，那表情高傲得像个什么似的，明摆着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秦暮雪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一碗油泼辣子豆花，她辣得眼泪汪汪，时不时地瞥一眼凤千山，目光中满是幽怨。
她怕痛，还怕辣，吃了辣的东西她全身还会长红疹子，奇痒难耐。
凤千山这疯批定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折磨她的，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富贵荣华，秦暮雪知道，该是她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