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向上

荧海人工岛，位于B区地下的驻岛军队干部餐厅。

邓震华端着餐盘，从餐厅内嘈杂的人群之中走过，在餐厅角落找到一张空桌，坐下，拿起筷子。

“听说了吗，中央暂时停止了机械哥斯拉项目的研究，可能要开始研究一种能运载十万人以上、航速达到百分之十光速的宇宙飞船。”

邓震华身后，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说。

“怪不得……我们这里的人手被抽调走了一大部分，机械哥斯拉总装工厂的建造、全岛趋要塞化的进程也被暂停了。”旁边传来一个年轻又带点犹豫的男声。

“这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是啦……唉，这也怨不得上面……毕竟那畜生太过强悍，连机械基多拉这种怪物都被毁掉了，哥斯拉杀光了所有终焉泰坦，肯定会把矛头对准我们人类，我们要是真建造了机械哥斯拉，岂不是只能在地球上等死？”沙哑男声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老李，别怨我说你，你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天天别张着个臭嘴净造谣生事！建议重修航工大一期教材，算推重比去！想搞能载几千万人的巨型飞船？引擎推进力都保证不了，拿啥造？怕是连平流层都出不去！”一个跟老李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端着碗筷到老李旁边坐下，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

“这是事实嘛，老马……看看厂里几近报废的机械哥斯拉吧，这已经是第二部试制失败的机体了！学的是终焉之翼跟外星技术一样邪门的纳米金属，只知大概不知精细之处，造不出能扛住哥斯拉电磁热射线的纳米金属，大功率的驱动系统也狂出问题，与其把有限的资源浪费在这个几乎不可逾越的科技鸿沟之上，还不如去建造大型飞船来的实在！”

“事实不事实，等上面下通知自然便知，现在质疑管屁用！”被称作老马的男人似乎发飙了。“从现在起，不准谈与工作无关的事，都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吃饭！”

邓震华重重地叹了口气，从餐盘里夹出一筷子葱爆牛肉卷放进嘴里，低头扒饭。

那个姓李的倒也没说错……这件事……真到要命，真到可怕，真到令人绝望。

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人类……终于承受不住这滔天的灾难，要一走了之了吗？

被终焉泰坦……如此轻蔑随意的、硬生生的，赶出地球？？

之前那些牺牲的烈士，那些为了让人类能生活在没有终焉泰坦的世界之中而死的战士，那些还没好好体验人生就无辜死去的青年，年幼不知事，甚至还没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惨遭毒手的孩子们……都白死了吗？

想到烈士陵园里哥哥白色的遗照，黑色的墓碑，想到那些在烈士陵园里和遇难者纪念碑前哭的痛不欲生的人们，邓震华再无食欲。

迷茫、愤怒、无奈和不解萦绕在他的心头，邓震华草草吃完，推开碗筷，把餐盘放上餐具回收处的传送带，逃跑似的快步走出餐厅。

半小时后，一辆“长城-β”越野车开上了连接荧海岛和南湾的跨海大桥。

车子进入南湾市城区，在大街小巷里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座海军医院大门口停了下来。

“入院探望亲属。”

邓震华拉开门，走下车，对医院门口站岗的哨兵说。

他打开证件递给哨兵，随后伸展双臂，配合检查搜身。

哨兵检查完毕，后退一步回到岗位，把枪掀到背后，对着邓震华端端正正敬了个礼，挥手示意同岗哨兵放行。

从那个背枪哨兵和他的同伴青涩的脸庞上，邓震华看到了单纯的好奇与敬仰，就像邓震华四五岁大的时候，跟哥哥一起看电视报道里英勇抗洪救灾的陆军战士。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居然雄姿勃发，运筹帷幄，俨然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模样。

如果你知道了我的真实想法以及我想做的事之后……还会不会怀着这样的崇敬和好奇看我？

走进医院大门，右转进入楼梯间，邓震华沉默地拾级而上。

住院部4楼B区，4022号病房。

打开门，茶香氤氲。

披着军大衣的老人坐在靠窗的病床上，病床床头放着一杯泡好的茶，床上架着一张电脑桌，桌上是一副摆开阵势的象棋。

“爸，好久没来看您了。”邓震华压下心中激荡的感情，低声对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