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果在三十千年(4)从实验室开始的悠悠假日
+去往火星的行程已经定下,在那之前,我会将所有时间用于陪伴我的孩子。+
“啊,好得很呐。”阿泰尔即答,“这意味着我得多为一个人备饭了?”
+这意味着你放假了,阿泰尔。+
帝皇笑了起来。
+在这期间我不会给你下达任何命令。想做什么,便去做吧。在我呼唤你之前你是全然自由的。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泰尔露出茫然的神色。他看了一眼赫利俄斯,没有得到提示。假期对禁军而言理应是一个陌生的概念。如果是赫利俄斯或是其他禁军,他们绝不会允许自己拥有闲暇,禁军能拥有的最接近休闲的日常便是巡视宫殿,在无尽的查漏补缺过程中绞尽脑汁。
他听原体们对着他们的父亲叽叽喳喳:
“父亲快看,弟弟身上的衣服是我设计的!”
——是的,福根,你看不上全泰拉最好的丝绸,硬是要剪我的披风给费鲁斯做小裙子,标识宝石被你扣走了三颗,兜裆革条都叫你薅下来半截。
“父亲,这是我的凯旋之绳!”
——还有你,安格隆,成天扯我头盔毛编辫子,不对,是编那啥的凯旋之绳。但你总算没殴打你的兄弟,也没有割伤自己。每一个红结都象征着你在安抚兄弟纷争时获得的一次胜利。好吧,安格隆,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最不坏的宝宝!
“父亲,我赢了比赛!”
“可你犯规了!”
——你们这群臭小子拿我头盔当球踢,居然还有脸邀功?察合台一脚射门正中我老腰,耀金都裂开了,人差点吐血。踢也罢了还上嘴,盔饰鹰翼上一左一右两个牙印,一个莱昂的一个鲁斯的。
“父亲,父亲,你看我画的……”
阿泰尔感到浑身的骨头开始疼了。他瞥了眼用作临时厨房的侧厅。佩图拉博和多恩起初只是为了给比球的兄弟们搭一个可以承受住幼年原体力量的球门,但当同类型的天才聚在一起,胜负欲便占据了上风。
球赛继续,球门却膨胀变成了要塞工事,接着是堡垒,在建筑者弃之而去后塌了一地。残骸里混合着原本属于这间育儿室的木头、砖块、钢铁、食物残渣,还有明显来自禁军铠甲的耀金碎片。
谁来收拾?还能由谁来收拾?
疲惫感涌上心头,咬噬他的骨髓。数日来支持他没有在原体级别的猛烈冲击中倒下的力量突然被抽走了,即使有动力甲支撑,他也摇摇欲坠。
“好的,陛下。”阿泰尔说,“我要回到我的房间大睡不起,在您呼唤我之前绝不醒来。”
帝皇颔首。赫利俄斯上前准备搀扶着他的室友离开。
+等一下,阿泰尔。在入睡以前你得把我儿子的大作(Great Work)留下。+
“嗯……啊?”
阿泰尔在反应过来以前就被帝皇的灵能大手捉住了。他飘浮起来,浑身沐浴在纯洁的金色灵能中。这股力量洗涤他的疲劳,治愈他身上的扭伤和淤青,修复饱受摧残的动力甲,也将他脸上的、盔甲浮雕间的油彩小心翼翼地揭下。
一团杂糅的色彩在灵能光辉中悬浮,然后如烟花一般倏的散开,在空中铺展出一副长卷。
那是原体们在他身上涂抹的绘画,在帝皇灵能的精细操控下一笔一划都被完完整整地平移了下来,没有丝毫失真。
目睹父亲施展如此伟力,孩子们都兴奋地尖叫起来。荷鲁斯捷足先登,用力拉扯父亲的衣角,把他画的高塔指给他看,其他人闹哄哄地推搡他。这时候即使疲惫如阿泰尔也不由得伸长脖子,去看小原体在他背后画的东西。
一些很好辨认,比如荷鲁斯的高塔和康拉德的石像鬼。另一些需要一些想象力,小天使画的仿佛是从空中俯瞰一片沙漠,还有云层上明亮的星辰。他画了三个月亮,这很稀奇。令人惊讶的是,素来高傲的小狮子居然也参与了这项活动,在他后腰抹上了一片模糊的绿色和黑色,好像幽邃的丛林。
基里曼小朋友没有参与绘画,也试图劝说其他人不要这么做,因为“在父亲的侍卫身上涂涂画画是很无礼的”。他没有成功。事后他想帮阿泰尔把他兄弟们的涂鸦去除掉,却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帮了倒忙。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安格隆的绘画是一团难以辨人的红色,而珞珈的人像没有了五官,只能看出一个黑发金甲的形象,王冠和光环依稀可辨。
+珞珈·奥瑞利安……他画了你?+
“我猜那是你,陛下。虽然我和他们处得久,但我不认为你的儿子已经喜欢我到随时随地描摹我的容颜。”
+那么,我希望他没有对着它顶礼膜拜。+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总是会崇拜父亲的,至少是期待他多向他看一眼。退一万步讲,他至少没画八芒星不是?”
+……别逼我在孩子面前抽你。+
“抱歉吾主。但——”
阿泰尔被丢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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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阿泰尔。”
赫利俄斯伸手将坐在地上念叨着什么“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阿泰尔拉起来。
“还能自己走吗?”
看来不行。于是他很熟练地把阿泰尔的一条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架。以往阿泰尔失去自主行动能力或者陷入宕机状态时,他就这样帮助他从真正危险或者仅仅可能丢掉整个禁军军团脸面的尴尬处境中逃离,紧急情况下也会直接把他拖走。
“他为什么让我看那些?”阿泰尔被搀扶着走了两步,突然问道。
“圣意玄妙,自有深意。”赫利俄斯柔和地回答,“我听说在古代泰拉尚还和平的时代,父母会将子女年幼之时的绘画保存留念。也许陛下在追念过去。也许他在尽力地扮演好另一个角色,不是帝国的皇帝而是一位父亲。也许他在向你询问他是否表现得体。”
“且不说他是他们的爹。他是帝皇,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阿泰尔疲惫地靠在赫利俄斯身上,“但他们为什么画那些?”
“我读过一些分析儿童心理的书籍,但我始终不能理解原体。”赫利俄斯摇摇头,“你看见了什么,阿泰尔?你有什么发现?”
“是那个鬼魂。赫利俄斯,他又向我说话了。”阿泰尔侧过头盯着赫利俄斯的肩甲,就像能从挚友铠甲的反光上看见另一个世界,“亡者的世界倘若如此不平静,那在下次赴死之前我真该慎重考虑了。”
阿泰尔是这样的,三句话能有四处异端。但他在和赫利俄斯说话,后者已能熟练地过滤阿泰尔的胡话。
“你提到过那个鬼魂。你曾为此向马卡多寻求帮助。”
“我是帮摄政批了半天文件。但那个鬼魂又回来了。他对我纠缠不止”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生在这个时代是否真能安然入眠。”
“我有一个猜测,或许你愿意一听。”
阿泰尔表示愿闻其详。这时候他已经清醒了许多,已能从同伴手中挣脱出来扶着墙壁自己行走。赫利俄斯慢慢跟随着他,落后小半个身体。
“也许从来没有鬼魂,也许只是你自己的潜意识在向你自己质询。你该如何回答他,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赫利俄斯的观点十分简短,但足够让阿泰尔理解他的意思。阿泰尔停下脚步,一些不详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地徘徊——
【紫衣凤凰跪地哀泣,怀里是兄弟的头颅。】
【麦子倒伏,镰刀沉入泥潭,死神向腐烂的活尸屈膝。】
【赤红巨人被狼撕咬,一只眼睛只剩下淋漓的空洞。】
【血染的沙砾,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那就像是安格隆绘下的猩红膨胀晕染淹没了视线,然后整个世界、银河群星都只剩下火灾后凄惨的焦黑。
阿泰尔捏紧拳头,再捏紧,然后在一声叹息中松开。被原体折磨出的憔悴从他身上消退了。
“是的,我完全睡不着了。在这个时代,可以改变的遗憾还有太多。”他转头就走,往背离生活区的方向就去了,“如果陛下问起来……就和他说我是自愿加班的。”
“你上哪去,阿泰尔?”
“去往命运需要我在的地方。”
阿泰尔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当他下定决心去做什么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在他行动前摁住他。
赫利俄斯叹了口气。他的任务是满足阿泰尔·金的一切要求以稳固其心神,虽然很多时候他也拿不准让阿泰尔心神不定地睡着和让他安心却使得整个皇宫在阿泰尔的扰动下不得宁日究竟哪一个才是更好的选择。
事已至此,多虑无用。他在皇宫的公用频道上发布了“阿泰尔出没,注意避让”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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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板上跳出了新的通知,塞勒涅随眼一瞥就划掉了。
‘这不要紧吗,老师?’
见习修女欧罗巴小心翼翼地打出手势询问。她见过禁军,在她眼中那是一种近乎从神话中走出来的生物——庞大、敏捷、致命、无情——他们披着金甲,在高速移动中足够把人撞成一团碎末。
欧罗巴不害怕魔鬼,她即是魔鬼的灾厄,但她对禁军还是有一些畏惧。
塞勒涅让她宽心。
被告知可能遭到一名禁军冲撞顶多能吓唬到某些新人,但在皇宫里工作过一段时间就知道避让提示等同于废话:阿泰尔很少走大道,你没法在常规路径上撞上他;而如果被阿泰尔盯上了,他会自己找上门。
‘就算他真的在路上横冲直撞,那他也得先来这才行。’
她们正在泰拉地宫实验室,执行对星际战士项目的护卫任务。
建立之初,寂静修会曾受到非议。这与某位暴虐的军阀有关系。据说阿尔比亚的那位不可言明之王本人是一名强大的灵能者,手下却有一支完全由不可接触者组成的军队。在阿尔比亚战事刚结束不久而旧夜的阴影还没从人们心中消退时,组建另一支全部由无魂者组成的武装势力就很难不令人回想起那位暴君。
但寂静修女用力量和忠诚赢来了认可和尊重,寂静修会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帝国核心事务中,直至与禁军修会合称帝皇之爪。
寂静修会的姑娘们证明了她们的价值,特别在面对混沌力量威胁时,她们的反灵能天赋是绝对依靠的防护。皇宫诸多机密项目在硬件设计的屏蔽之外都有寂静修女值守,就比如地宫实验室,作为注定要塑造帝国未来的创生之地,帝皇之爪在这安排了不少人手。
这周是塞勒涅当值,见习修女欧罗巴是她的助手。她很冷静地看着地板上一处通风口井栅哐哐跳了几下,接着被一个金色的尖顶头盔推开。
一个金甲巨人紧接着爬出管道,大剌剌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塞勒涅面色平静地回礼,在手语末加了几个表示多重意义的手势以“问候”这位不速之客。她将警惕一切来犯者,但阿泰尔·金有最高权限的通行许可。她记得帝皇的嘱托,永远不会询问阿泰尔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在与他身形完全不匹配的管道系统中穿行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重量,所以能通过皇宫的任何间隙往来。
‘他真的没留意过自己的大小吗?’欧罗巴悄悄问。
‘不要提醒他。’塞勒涅悄悄地回答,‘他就不会在意。’
‘我认得你,小修女,你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山北部。你叫欧罗巴?’阿泰尔凑上来,也用手语对着欧罗巴比划了一通,‘你是塞勒涅的徒弟?今天第一次来实验室?感觉如何?’
欧罗巴手足无措,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双包裹在金甲里的大手越靠越近,在她眼前舞得仿佛一对翩飞的蝴蝶。
‘不要自说自话凑这么近啊,你吓到她了!’塞勒涅对着阿泰尔就是一巴掌,‘还有你可以说话!’
“我来找阿斯塔特女士。”直到这时才阿泰尔站直身体,向修女们歉意地一低头,“她在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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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对我的实验成果做出修改。”
“是这样,阿斯塔特女士。一旦它们投入应用并被大规模生产,再想弥补某些缺憾就太迟了。”
“缺憾。”
阿玛尔·阿斯塔特笑了起来。她是一个瘦削而高挑的女人,在面对比她高出三分之一且身披重甲的金色巨人时毫无惧色。
她是生物领域的天才,对基因技术的掌握在这个时代这个帝国中首屈一指。雷霆战士的铸成有她的手笔,流言随着他们在泰拉上的征服传播开来——说她的天赋足以与帝皇比肩,甚至某种程度上超过了后者。
命运待她不薄,她在她的奴隶生涯中学会了编制生命的技术,这令她免于一死并被多方势力争夺,直到帝皇将她从奴役中解放、在新生的帝国中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她就此平步青云,因其卓越的才华受到赏识,终于被接纳进入帝国的核心。
时间则没有善待她,她曾经历过的恐怖和疯狂极大摧残了她的容貌,也让她变得敏感而多疑。在某些时候,她也可以被形容为,冷酷无情。
“啊,缺憾。”她着重强调了这个词,言气中的嘲讽意味几乎不加以掩饰,“我的作品到此为止了。我穷尽毕生功力,却无法再精进一步。如果你觉得你可以,那么你来。”
阿泰尔没有犹豫地上前。
帝皇没有教过他任何生物相关的知识,但他可以立刻学习。他能成为他被期望的任何模样。
他面前有五块显示屏,浩如恒河沙数的字节跳动着:数据信息,图表分析,还有模型——用于调整DNA螺旋和碱基序列——每一种设计通常在模型上完成后才会进入物理实验。他把其中一块拉近,俯身在触控屏幕上划动起来。
起初他的动作稍慢,以便他从头理解这门技艺。他的双眼在头盔目镜下一眨不眨,专注地盯着眼前瀑布一般浩渺的数据。
一分钟后,他开始操作。
帝皇制造了原体,二十一位超人战士,生物工程的巅峰,但统一泰拉并使人类重新步入星空需要的不仅仅是少数不可复现的奇迹,这个种族需要一种更普适的武器。那意味着成千上万的基因强化士兵,能按照标准化的生物模板被大量生产,比他们的前身雷霆战士更稳定,更能适应太空作战。
星际战士——日后他们会被如此称呼——每个人都含有原体的一小部分力量,当他们集结在各自原体的身边以军团形式出征,他们将战无不胜。
通常认为帝皇从制造原体的物质中提炼得到了制造星际战士的基因模板,但事实上,比起简化这个过程更接近重建。帝皇只选取了原始数据中很少的几个片段,阿泰尔推测其中蕴含了原体与各自子嗣之间的链接。在这共有特质之外,二十个军团的基因种子可谓各有特色。
阿泰尔已经把它们都拆散了。想获得理想的样本,就得先从已有性状追溯到决定它们的基因,然后对其序列进行调整。他盯着放置不同基因片段的分区,潜心思考。
原初军团的基因模板已经具备了构建星际战士军团的能力,但缺乏一个能够统领它们的核心。原体序列的加入补足了这一点。接着,为了让基因种子呈现出不同的分化特征,一些区段被增强,另一些则受到抑制或干脆缺失,还有一些被引入了额外的片段。
尽管当它们表达失控时会导致每个军团出现各自的遗传缺陷,但这是必要的。军团的兵员不可能只来自泰拉,人类的血脉散落在银河各地,基因种子必须被设计为能接纳大部分世系。
比如六号模板,它可以接纳那些被严酷星球环境塑造得富有野性的人群,而它也因此被加入了一套非人源序列,可能来自犬类。九号则表达出了极强的染色质重塑能力,能够使变异严重的人类回归纯洁。
【就像不信者在天使的羽翼下皈依……】阿泰尔寻思道,【决定这种归化能力的基因却与沉迷血腥特质连锁,就好像帝皇他老人家总是念叨的宗教和腐化的关联……】
再想下去帝皇要打他了。他驱使自己把注意力挪回到手头的工作上。
原初模版,原体核心,军团特质——仅仅制造它们便耗费了数个世纪,几代研究员呕心沥血才提炼出来了这些成果,而将它们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可以正常运作的体系则全然是另一项挑战。
如果说基因种子的植入是将信徒纳入主的荣光——当他这么联想的时候感觉脑袋后面被人拍了一巴掌——那么基因种子的合成便是将那稀薄而不羁的神性固定下来。在样本中充当接合剂的特殊序列少得可怜,作为代偿,一些特征性片段于是扩增了数倍,像层层锁链一样将非凡之物拴住。
这极大增加了恶性变异的几率。十七号的服从,十五号的灵能易感性;十八号坚韧而迟钝,十号将无惧伤痛而对肉身的敏感也相应降低。一些植入器官对应的长成序列受到冗余序列扰动,可能逐渐失效,也可能一开始就表现出变异形状。
当他把这些谬误修正,就不得不再次面对与阿斯塔特女士相同的困境。
——该死的兼容性。
阿泰尔谨慎地观察那十几段真正生效的锚定序列。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继续敲打。
阿斯塔特女士走到他身后,审阅过屏幕上不断跳动的信息流,瞳孔难以觉察地一收缩。她眼神犀利地盯着禁军和他的工作,保持沉默,间或微微点头。
这个禁军放弃了对已有模板的排列组合,正在手动编写一套完美适配遗传组分的锚定序列。
他以骇人的速度推进,手指快得只能看见残影,连贯、流畅,仿佛不假思索,但他正在塑造的确实是此前不存在的东西。他高效地工作了十分钟,然后停手,起身的同时深深呼出一口气。
“完成了。”他说。
“很好。”阿斯塔特女士在他身后淡淡地说,“你在十三分钟里攻克了困扰我十三年的难题。”
这意味着他成功了。阿泰尔在面罩下咧了咧嘴:“帝皇保佑。”
“帝皇保佑。”
阿斯塔特女士嘴角也微微上扬,笑得却有一点苦涩。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与其说苍老了数十岁,不如说更像几十年后的她正通过如今的口舌出声。
【所以,祂不再掩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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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尔·金缓缓地将视线移向阿玛尔·阿斯塔特女士——或者某种以基因学家阿玛尔·阿斯塔特的形式现世却不该存在的东西——动作缓慢无声就像狩猎中不想惊扰猎物而匍匐前进的狮子。
他来对了地方,找对了人。
一种不祥的扭曲感正自阿斯塔特周身辐射出来,她并未察觉。
阿泰尔对此则不陌生。上一次他面对这种力量,是在原体实验室中与混沌战帅荷鲁斯对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