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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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半夜爬宫墙,只为送信忙

我有些功夫底子,教习也言我跳跃能力尚足,因此,这钩锁十分上手。但卫玠说最好还是脱钩爬墙,我试了几次,始终不能再重现那情急之下的一跃。身量受限,这钩锁目前还不能摆脱。

当我当着他的面演示如何越墙时,卫玠终于再次对我展开笑颜,“去皇宫跑一趟,如何?”

皇宫?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守卫森严不说,还大,稍有不甚就能迷路。

“嗯,我去。”卫玠难得求我件事,我自然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来,“去做什么?”

卫玠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大概未料我答应地如此爽快,尔后从匣子里取出一个物件,“把此物送进去,其余不必多管。”

我接过,那是一个木制的小件,形似七瓣梅花,带着淡淡的木香,“就这么简单?”

卫玠笑,“不简单。夜闯皇宫,轻则丧命,重则夷三族。”

“我不怕。”我把那物件撰在手里,生怕他反悔不让我去,“我从小就夜行,偷偷跑出来看你,也算身经百战吧,翻个墙,送个小物件,算得什么难事?”说完半天不见卫玠开口,便趁机邀功,“若办成此事,卫玠哥哥可有什么赏我的?”

“你想要什么?”

我眼观天,琢磨着如何提出来,又不会尴尬脸红,“卫玠哥哥从来没有说过喜欢的话,若事成,卫玠哥哥能不能说出这两个字。”

咚!我正害羞,当头又被敲一棒,有点疼。

卫玠收了纸卷,“不可胡想。念到哪儿了?”

我乖乖接过纸卷,接着“其若存,用之不堇”读,“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天长,地久。”卫玠打断我的话,问:“如何天长地久?”

这卷《道理经》我已经读了不下三遍,几乎可脱卷背诵,可卫玠要求高,不仅要求读字清楚,节奏缓慢,还会偶尔抽查其义。这段之前未被抽查过,听他突然这么问,我心里一紧,仔细阅读。

“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我试着答,见卫玠未反驳,继续说:“人寿有限,若以自身论天地长短,天地也就有限;只有跳出身体的局限和自己这些外物,才能知道天多长地多久。”

卫玠嘴角上扬,似十分欣赏我的解答,“‘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怎么解释?”

“所以,你看那些古往今来的大圣贤,都是身体消失,名声留下。有了名声,身体也成了可有可无的外物。正因留下的名声,后人才知天多长地多久。”解释完,眉头不自觉深锁,由衷赞叹古人如此明智,“这话点明记录史实何其重要啊!”

卫玠手肘抵在机案上,几案上的烛火映着他玉霞般的脸,修长饱满的玉尖抚着额头,遮了大半脸,“朽,木。”

我按卫玠所说,跑到东宫边角,仰望青砖城墙。洛阳皇宫是魏文帝时所建,宫制承袭汉朝。武皇帝一统后,又大修扩建了些。教习说,当初扩建时,顺手把宫墙也建高了些。

此时已禁宵,四下无人,空旷的很。

据教习说,皇宫守卫森严,每隔半盏茶就要巡视一次。我掐点算着,先往城墙里扔小石子探路,未听见响动,才把钩锁扔上去,用力扯直,借力攀爬。

才落脚,风风火火走来一队禁军巡逻,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等人走远,脱去夜行衣,扮成侍女的样子,去找卫玠说的梅花树。

卫玠说东宫院内有颗百年红梅树,树有三人高,半腰粗,月上子时,会有人来接头。怕我迷路,简要画了路行图,让我看两遍,又烧掉。

一边躲一边找树,心里恨教习没说实话,禁军守卫何止森严,简直无缝可钻。矮身躲过从东向西来的,紧接着又来一波从南到北的,防不胜防啊。另一棘手的是,月亮虽圆又亮,但在乌七八黑中寻找一株不在花期的百年红梅,并不容易。

我躲在一处树丛里,拍着有些酸累的腿脚,居然闻到生肉味儿。又躲过一队巡视,忆着卫玠画的路行图,难不成适才躲人的时候走错了?正想如何进行一步,忽听一边悉悉索索有动静。

那影子挑着烛灯,东张西望似在找什么。我正欲上前查看,后面又跟过来一个。

“奴婢找寻便是,何须殿下亲自来寻?”

我两次进宫,脑袋再不记事,也知道内宫一般的穿戴,再加这人说话透着柔美,是内侍无疑了。只不知这位殿下是何人。

“武皇爷爷赏的那把小刀丢了。”

皇宫之中,能叫武皇帝爷爷的只有一位,便是司马衷的儿子,太子司马遹。外面传说太子无德,在自己宫里设肉铺,学商人做买卖。

“那可是武皇帝所赐!若被其他人知晓,只怕又要编派我东宫无德不孝。”内侍听完更急,立马弯腰挑寻找,“殿下一定要小心,那边可一直寻由头找殿下错处。”

“今日集市,几个宫人吵吵嚷嚷,乱了一阵。”

我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终于听明白怎么回事。俩人是来寻武皇帝赏赐给太子的刀具,我闻到的生肉味儿,也不是幻闻。

呵呵,太子真会玩。

我正呵呵,往旁边挪了挪,顺手踫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又顺手拿起,借着月亮,看出是一把刀。刀柄古朴,把柄刻着两个字,摸着像沙门二字。

“是谁?”

我正琢磨怎么把刀还回去,那边内侍已压着嗓子响起。

手里握着刀,丢也不是,跑也不是,灵机一动,持刀上前,“奴婢今日来集市买肉,捡到此物,回去才知是太子殿下之物。太子殿下最是孝道,若知武皇帝赏赐之物丢失,必然十分着急,这才在此守候。”

我低头着,把刀奉于到头顶之上,心咚咚跳,希冀别被识破才好。

“你是哪个宫的奴婢?”司马遹如此问,语气不善,接过我手中的刀。

“弘训宫。”我随口答。

“今日集市,有弘训宫的?”这话像是在问那个内侍。

“有的,有的,蒋美人为给尚小公子张落生辰,把咱们殿的几个调去使唤,集市人不够,这才从其他几个宫里调了一些闲婢应场。”那内侍如此答,说着走到我跟前问话,“抬起头来。”

我领命抬头,内侍什么样没看清,但他握在手上的帕子倒是看清楚了,与卫玠所叮嘱之人之物很像。

“你一直在这儿等着?”内侍左右看了看,意思不言而喻,若是真的只为还刀,等到这时辰,早被禁军撞见八百回了。

“奴婢先前是在红梅树下等着的,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已是子时,刚才内急……这才莽撞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内侍明察。”天太黑,实在看不清这内侍的帕子是绸的还是丝的,若这内侍是接头人,他定然明白我的说话。

“小小年纪,一片赤诚,难得难得。”内侍说完,又去司马遹耳边说:“身量未成的孩子,奴婢教训一顿便是。刀已寻到,夜已深,太子殿下先回宫休息吧,等会太子妃又该担心,闹着找人了。”

司马遹接过刀,左右打量,似在确认是不是他找的那把,目光如炬,面带戾气,“仔细盘问,莫要惊动他人。若有不妥,可自行定夺。”

“奴婢遵命。”内侍说完,目送司马遹离去,后转脸看我,小声嘀咕,似很怕被人发现,“东西何在?”

“什么东西?奴婢不知。”我装傻。当下情况不明,总觉得司马遹那句若有不妥自行定夺不像是好话。只凭这内侍一句夸人的话就交待出去,若此人不是接头的,岂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卫玠。

“你随我来。”内侍也不恼火,在前带路,饶了两圈,恰遇一队禁军,我吓得半死,看他行礼便跟着行礼,佯装是皇宫侍奉之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

我内心呵呵,四处查看环境,留意他要带我去哪,提防会不会突然被人一棍子打蒙给绑了。又行了几步,前方变的宽阔,远远隐隐似建了假山,有清凉的水声,像是花园赏玩之所。

“适才我在这里等了半天,也未见到人,未料你竟迷了路,寻到那边去了。好孩子,难得你小小年纪,敢冒死前来。”内侍再次对我夸赞。

“内侍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我继续装傻。

内侍摘下一花枝,手捻兰花指,捏着那块白色的帕子,“十五月圆,子欲何为?”

听这他如此说,我才放心,小声说出对接暗号的下句,“黑月遮眼,奉道前行。”说完把物件交给内侍,“可有话要我带回?”

内侍接过那物件,定睛看了看,紧紧撰在手里,连喋几声,“你且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说完紧紧离去。

我来都来了,既然他说也有东西带回,自然是要等的。坐在石头上,听着细细的水流声,看到禁军还得躲着。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那内侍才又现身,从袖里取出一封信,是上等的密封帛书,神情郑重,“请将此信带回。”

我接过揣怀里,请他放心。

幕后

地点:东宫

内侍:那姑娘是羊玄之之女无疑,前几日进宫,奴婢见过。看来太学学生传来的话不虚,羊玄之面上中立,实则支持太子殿下。

司马遹:此女可信?

内侍:若不可信,怎会深夜冒死前来?这是以全族性命表忠心啊!太子殿下,咱们……终于要熬到头了……

司马遹:好!待孤书帛一封,让她带回,试她一试。

内侍:太子殿下英明谨慎。

司马遹:贾氏独断不讲理,但凡触其利益,必起杀心。此事关乎众人性命,孤必须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