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烂虫
宁恒远的身体正经历蜕变。
不仅那张脸愈发趋近女子，身体的其他部位，也在朝女性的特征转变。
只是徐安毕竟尚未踏入三阶境界，他所掌控的化形之力，在作用于旁人身体时，效果存在局限。
仅仅只能做到外观上的相似，无法从根本上让宁恒远彻彻底底地变成女子。
待变化完成，徐安离开了大牢。只留下宁恒远一脸懵懂地呆在原地，还未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宁恒远不经意间瞥见两个角落女子投来的诧异目光，这才觉得有些异样。
下意识地伸手一摸，顿时脸色煞白，某个重要的部位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个别扭的洞。
出了牢门，徐安抬手指向一处，对着身旁的鉴察院官员说道：“坐牢就得有个坐牢的样子，把他跟那些人关在一起吧！”
“这……”官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间宽敞的大牢房，里面关押的皆是些穷凶极恶、犯下死罪的歹徒。
徐安见状，从怀中摸出魏英给的令牌，在官员眼前晃了晃：“要不，我让魏公亲自给你说说？”
“不用不用！”官员忙不迭地摆手，手都抡成圆了。随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来人，把宁恒远给我换到那间牢房去！”
宁恒远还沉浸在对自身变化的极度错愕之中，不知所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两个牢卒架起，丢进了那间大牢房。
不多时，凄厉而绝望的嚎叫声从大牢房中传出。
宁恒远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划破了整个地牢的寂静，久久回荡。
...........
直到宁恒远的嘶吼逐渐微弱，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徐安这才离开了鉴察院大牢。
他穿过内城的街巷，朝着外城六合街的方向走去。
当他来到纸扎铺前，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只见各种各样的礼物堆积如山，几乎将纸扎铺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连门都看不见了。
徐安随手拿起几份与礼物一同放置的拜帖翻看。
只见上面的署名，既有城中赫赫有名的权贵，也不乏商贾以及普通的街坊邻居。
望着这堆积如山的礼物，徐安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唏嘘。
遥想不久之前，自己还只是一个被众人嫌晦气的傻小子。
可这才过了多久，如今的他，已然成为名动中州的神医，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拯救大楚于危难的大英雄。
命运的无常，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前门被堵住无法进入，徐安只好绕到后门，翻墙进入了后院。
............
“小子，天赋很不错嘛。”刚一翻进后院，一个不男不女、带着几分诡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幽幽响起。
徐安心中一惊，目光迅速在四周搜寻。借着如水的月光，他终于看到了屋檐上的异样。
那里，一坨半人高、表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眼球的肉瘤，正微微颤动着。
肉瘤的中央裂开一条缝隙，露出两排尖锐而密集的尖牙，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
看到这诡异的屋檐怪物，徐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还是不自觉地发颤，问道：“你……你是谁？”
肉瘤抖动了下臃肿的身体，浑身眼珠也随之蠕动起来，模样恶心至极。“你不觉得很眼熟吗？”肉瘤怪声怪气地说道。
徐安没有说话，可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自己之前炼化的那颗眼球，难道就是这肉瘤身上的？
见他沉默不语，屋檐上的肉瘤继续自顾说道：“心念一途，悟性远比努力更为重要。你能在短短时日之内，便达到二阶后期的境界，说明你在这方面的悟性极高。”
听到这番话，徐安心中已基本确认，自己能够成为心念修士，必定与眼前这诡异的肉瘤有关系。
他警惕地盯着肉瘤，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肉瘤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起了前因后果：“师尊说，她看到了一个神魂从未知落入世间，还说这是大劫将至的征兆。于是，她让我找到那个神魂。
我依照师尊的指引，离开了深渊，跨越了无尽的山脉，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终于来到了这人烟昌盛的中州。
我找到了一家毫不起眼的纸扎铺，看到了铺中一个傻子死而复生。于是，我抠下身上的一颗眼球，将心念之法的烙印注入其中，然后放到了那个傻子的手里。”
肉瘤说到这里，顿了顿，浑身的眼球如灵动的虫子般扭动着，看向了徐安，一字一顿地说道：“而你，就是那个来自不可知的神魂。”
徐安强装镇定，没有承认自己穿越的身份，迎着肉瘤的目光，冷冷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什么目的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我能有什么目的！”肉瘤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我是来帮你的。你既然修炼了心念之法，那便是半个无量崖的弟子，咱们是同门，别这么见外嘛。”
“这么说来，我还得管你叫声师父？”徐安眉头微皱，带着一丝调侃与试探。
“别别别！”肉瘤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连忙摆手，“我可没有收徒的资格，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
听到这话，徐安看这肉瘤虽然模样长得诡异至极，但从言语之间判断，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恶意。
不过，这些时日他经历了太多的阴谋算计，并不会轻易放下戒备。
他继续试探道：“你说是来帮我的，怎么帮？”
“依我看，你小子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二阶圆满的境界。我此番前来，就是要告诉你如何晋升三阶。
等你成功踏入三阶，便正式成为无量崖的弟子，到那时，我带你回去见师尊。”肉瘤不紧不慢地说道。
徐安心中暗自思索，他实在摸不透这肉瘤所说的“回去”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不管怎样，他都想先听听如何晋级三阶。
毕竟，多了解一些信息，总归是没有坏处的。先听听怎么回事，再决定信与不信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三阶与二阶有何不同？”
肉瘤晃了晃身体，解释道：“心念一阶拥有治愈之能；二阶则具备化形之能。
但无论是治愈还是化形，都是对自身的开发。只有修炼到三阶，心念之力才不再局限于自身的束缚。
但万物有律。以个人的意志去改变外物，这本身就是一种逆天之举。
若无法得到天道的认可，心念修士在达到二阶圆满之后，便会陷入停滞，再也无法取得丝毫的进步。
所以，对于心念修士而言，获得天道的许可，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在我们无量崖，将其称之为‘立天命’。”
肉瘤说了一大通，徐安在心中总结了一下，简单来说，就是得拿到一张“许可证”，才能突破到三阶继续修炼。
肉瘤继续说道：“一旦立下天命，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必须顺应天命。一旦违背，必遭反噬。”
“就跟发誓一样，说了就要做到，做不到就会天打雷劈？”徐安尝试着用通俗的语言理解。
“你总结得很到位，不过还是有点区别。天命更像是你未来要走的一条路。
这么说你应该更好理解。比如说，你立下‘三年五阶’的天命，那么你的一切行为都要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当你面临一些选择的时候，你的选择也必须契合这个天命。
再比如说，你立下了‘复仇’的天命，那么当有人试图阻止你达成这个目标时，不管对方是你的父母、孩子、师长，还是与你有过纠葛的寡妇，你都必须扫除这个障碍。”
“明白了！”徐安点了点头，“就是给自己设定一个框架，让所有行为都在这个框架之内，就好像是告诉天道说‘天道老爷请放心，我不会乱来’。”
“呃！”肉瘤被他这直白的比喻弄得一时有些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道：“很精辟！”
说完，肉瘤那圆滚滚的身体下，伸出两排短小而蠕动的触手，开始在屋檐上缓缓移动起来：“行了，以你的悟性，我也没必要再啰嗦太多。等你达到三阶，我再来找你。”
“等等。”徐安连忙叫住肉瘤，道，“既然咱们算是同门，总要有个称呼吧？”
“烂虫！”肉瘤大大咧咧地回应道。
真是人如其名……徐安心中暗自吐槽，嘴上又问道：“既然虫哥你知晓我的事情，那知不知道我之前差点被人算计致死？”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想试探一下这烂虫对待他这个“半个同门”的态度。
烂虫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那所谓师门的态度。
烂虫停下了准备离去的步伐，稳稳地立于屋脊之上，神色淡然，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不会死……你若死了，大楚有很多人得为你陪葬。”
言罢，烂虫缓缓转身，身影逐渐融入黑夜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安望着月光下空荡荡的屋脊，久久伫立凝望。
抛开其他种种因素不谈，在听到烂虫说出“有很多人为他陪葬”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确实涌起了一丝感动。
孤身一人身处这陌生的异世，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在一坨如此诡异的肉瘤身上，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温暖。
只是，这份感动如流星般稍纵即逝。以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他实在难以相信，会有所谓纯粹的师门情谊。
按照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套路，搞不好只是烂虫培养的一个“材料”，最终的目的，或许是为了夺舍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