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入城
山腰落日，雁背斜阳。
时间来到酉时，晚云渐收。
似有神人打碎夕阳，泄了一地橙黄，光影投在一座古城墙上，照出岁月的斑驳。
岩洗郡共有四扇城门，如今却只开启南北两扇。
这会儿城门口都排起了入城的长龙。
大家井然有序，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商贩走卒，亦或是道士、和尚，无一例外都得排队。
这里边，除开百姓外，又数穿着儒袍的读书人最多。
他们或开合着折扇，或摇晃着脑袋，讨论着“之乎者也”，讨论着“文会”字眼。
楚寇被城墙阴影掩埋，排在一群书生后边。
在排队等待的一个时辰中，哪怕他不想知道什么是文会，也被迫听懂了七七八八。
文会名为山祠文会。
这场文会规模空前，都还未正式开始，只是前期大家自发聚在一起的预热活动，就出了许多好词。
无数儒家子弟，不管修为高低，都向这边聚集，听说其他诸子百家之人也都有意派人参与一二，即便不得奖，混个脸熟也是不错。
听书生谈话所说，规模如此之大主要原因有二，
其一，是这场文会的组织者，并非大丰王朝一国，而是周边几个大国。
其二，夺魁能即可任选一国成为状元，入朝为高官，或换取其他等同价值之物。
当然，对于喜欢自许风流的儒家子弟来说，名声才是夺魁最大的收获。
这不，身前几个书生，都算不得修行之人，却已然在那高谈夺魁后，应该如何如何之话。
说起这山祠文会，其实楚寇很久之前就听过了。
那日遇到老夫子陈庭安时，仙家梭舟上，就有个女子以“文会”催促陈老。
楚寇当时心思还都在灵酒上，就没多注意，此时想来，怕是陈老也在岩洗郡中？
他一开始的计划，是寻个有高人坐镇的地方，利用雾隐状态和眉心毫毛装高手，而后左右逢源，扮老虎吃猪，混些资源。
却没想到还没入城，就找到还算合适的目标地点。
之所以说还算合适...是因为这山祠文会高人肯定有，就是会不会太多了点...
这是一件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他准备进城后具体了解下情况，再决定如何去做。
如是盘计着未来种种，楚寇所在的队列离城门口也愈来愈近。
后方已经有兵家修士拦断队列，应该就是之前田间农夫所说，过了酉时就不让入城了。
楚寇回望过去，还看到一位富家翁模样的肥胖男子被士兵一脚踢出队伍，他身躯飞起落下，砸得灰尘飞扬。
在富家翁身旁，还掉落着一根卖相不俗的灵草，他十分气愤涨红了脸：“你个大头兵，老子善意相赠，你怎得如此不知好歹。”
“公然行贿，找死？”
士兵持着长戈，以矛尖抵在富家翁喉咙。
后者猛咽一口唾沫，但现场如此多人看着，他实在拉不下面子，只得软绵绵放着狠话：“你...你可知我是谁？”
士兵没有回答，矛尖又递近些许，扎出一丝血红。
富家翁哪还敢多说，脑袋一歪干脆直接装死。
士兵这才收回长矛，楚寇也跟着收回视线，继续排队。
可下一刻，突然又有哗然声响起。
且这一次，哗然声不仅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
“快看天上！”
“朱轮配华毂，綷云树华旗，这是姒家的车辇！”
“姒家乃六大家之一，听说这一代更是出了位天资绝顶的女子，被墨家巨子亲自登门收为亲传？”
“确有此事，你们说，这车辇上会不会有那女仙？”
“啧啧啧，你个癞蛤蟆，别多想了，这种人物哪是我们可以接触的，你看...这车辇都不需要排队。”
人们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话题始终避不开一名女子。
楚寇顺着众人视线抬头看去，一驾红黑相间的流光撵自远方疾驰而来，城墙上的士兵不仅没有阻拦，反而立正行起了注目礼。
直至流光撵进入城中，彻底消失不见，人们的讨论还未平息。
身前书生摇头晃脑说着“窈窕淑女求之不得”。
身后富家翁睁开一只眼睛，小声骂道：“切，我还以为规矩多森严，还不是欺软怕硬。”
结果，持戈的士兵居然听到了，冷声回应：“你若有姒家实力，我的确可以放行，你有吗？”
“......”富家翁哑然，他在凡人中还算富裕，可到了修行界中，毛都算不上一根。
城门这边，士兵也在催促进城之人：“发什么愣呢？通关文牒拿出来，快点。”
楚寇已然排到城门下，这会儿听闻士兵之言，入城居然还要啥通关文牒？
楚寇将纳戒中的地方志拿出，这玩意儿上边也没说入城要文牒啊...
他来到这世界后，一直在镇中生活，修成练气境后，又直接去了仙家山门，哪想第一次进大城，就遇到这种事情。
“好了，下一个。”士兵盖完一个章后，继续催促。
这边轮到楚寇身前的书生们了，他们一一上前，递上一本红黄相间的折子，守城士兵看上一眼后，就盖上印章，示意放行。
楚寇拉住最近的书生，小声问道：“这位兄台，我通关文牒掉了，该如何进城？”
“掉了？”书生转过头，嘲笑中又带着一丝怜悯，“那可没办法，得回你家乡郡县补办，啧啧啧，听你声音是外乡人吧，难喽，难喽。”
说完这话，他快步跟上同伴，给楚寇留下个潇洒背影。
“......”
楚寇是身穿过来的，哪来的家乡一说，不可能回地球补办吧。
但既然排了这么久的队，他自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放弃。
很快，书生们就审完了通关文牒，但他们却并未入城，反而站在城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别墨迹，通关文牒。”守城士兵依旧操着冷漠的嗓音，与之前对待其他人如出一辙。
楚寇抱拳回话：“我是赵先辰的朋友，特地前来拜访岩洗郡城主，还请这位大哥帮忙通报一声。”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