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道果
而此时，李府后院之中。
年仅五十，执掌李家二十年之久，手腕铁血在整个城中都有威名的李华却像是幼年时那般，跪坐在养父身边，满眼尊崇好奇的询问：“爹，纯阳功真的能练成仙人吗？”
“有志者，事竟成，”躺椅上，恢复青春的李云笑着回答，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大抵是不能的。”
他知道养子想问什么，无非不过是珠玉在前，李华也想得道恢复青春。
但李云却隐隐感觉，或许这是一件无限接近于不可能的事。
并不是修炼纯阳功就能成仙，而是在于修炼的人是谁，这才是最重要的。
四十年苦修纯阳功，这门昔年的江湖二流武功，在他的不断解析尝试下，早已与之前变得完全不同了，如今的纯阳功，是更改了数个版本，完全契合于自身的功法。
放给他人，就是一门普通武功，而放在他的身上，则是一把钥匙。
打开凡与仙之间桥梁的钥匙。
李华闻言，苍老的眼眸闪过一抹失望，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继而好奇问道：“爹，您在梦中到底是梦到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很多年前，李华还只是一介乞儿，被李云收养过后的这些年里，他可以说是对眼前这位黑衣青年最为熟悉的人。
如果说年轻时的李云是一把锋锐的剑，那么老年的他便是一潭湖水，而在先前，则是一潭死水。
可如今，李华却是看不透自己这位尊敬几十年的父亲了。
像是巍峨不见顶的高山，又像是横压苍穹的烈阳。
“梦到了我成了一名斩妖除魔的剑修，杀了一堆杂碎，”李云咧嘴一笑回忆起了那真实无比的三百年人生，那位名为李道生的剑修，一路斩妖，每到一个地方必会引起腥风血雨，斩妖除魔无数。
有人称他为疯道，魔头，也有人称他为大善人，得道真修。
李云很喜欢李道生的人生，因为这是他以往梦寐以求的，仗剑天涯，行侠仗义。
因此，他几乎将能记得的所有，全部告诉给了养子李华。
梦中的画面化作语言，却好像是真的一般，听的李华一愣一愣的，等到结束后，他才站起身来，眼眸复杂的看着养父，深吸一口气，不知当不当说。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李云摆了摆手。
“爹，”李华红着眼道：“您还放不下他们几个老不死吗...”
“为什么这么说？”李云一愣。
“您，您都有了执念成了心魔，都开始产生出这样的梦了！”
李云听此哈哈大笑，起身折断一根桃树枝淡然笑道：“你这小子，又是欠揍了。”
“不过四十年了，我要再不释怀，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个模样了。”
李云声音很平静，其实李华说的很对，当年寻仙之旅结束过后，足足四十年的时间确实在李云心中结成了执念，再到之后的心魔。
也正是因为这心魔的原因，导致了他停留自此四十年，若不是最后关头悟道，或许此时不是返老还童的李云，而是一具衰老恶臭的尸体烂肉。
‘梦里不知身是客，梦境还是觉醒宿慧对我而言无关紧要，我前世是李道生，但这一世，我只是李云，我也只想做李云。’
李云挥舞着手中桃树枝，嘴角上扬浮现一抹轻松的微笑，随着苏醒后记忆的不断吸收，他大约知晓了自己的状态，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
换言之，他就是那位纯阳剑李道生，因此，这几十年记忆对比他三百年记忆，就像是仙人转世于人间游玩一般。
但李云回想三百年记忆，乃至之后的一万四千多年，虽模糊，但那巨大的孤寂遗憾就像是不见光芒的黑夜般。
隐隐约约，李云大概明白了脑海中道果成熟的要求。
那是让自己补全遗憾。
恍惚间，李云回想起自己三百年记忆中，一些藏在深处的回忆。
“有客人来了。”
李云回过神来，眼中的深邃消失，他看向李府外的方向，心中了然。
...
“父亲已经睡去，你们各自回去吧，不要打扰他。”
李华挡在院外，拦下一群家族子弟，语气平静却坚定。
“爹，那可是玄妙宗的仙师，据说已经得成真修，仙师放过爷爷一定还有情分，您一定要让爷爷去求他，求得一份仙缘，我李家至少还能延续百年啊！”
一模样与李华有三分相像的青年举着手挤到最前方，大喊大叫。
李华目光一寒。
啪！
巴掌声响亮透顶，青年脸受重击，脑袋向左偏去连带着身子被拽飞出三米开外，不省人事。
“逆子，那是你爷爷，是我的爹，不是什么为了仙缘的工具！”
“再有人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讲人情，逐出李家！”李华冷声喝斥，双目冰冷的看着这些家族子弟。
李华虽已五十，但久居高位成就江湖一流高手，气势威猛无比，一眼扫去，这些家族之人纷纷低下了头。
他不禁心中叹气，这里边的绝大部分人，都并不怎么尊敬爹，因为前些年爹为求仙而已成心魔，行事几乎疯癫，甚至被很多人戏称仙疯子。
纵使他威严尚在，将这些话语压了下去，也无法让一些人的心思转变回去。
“李老弟，怎得脾气这般大。”
“要我说你儿子说的也对，仙师明显还对李老哥有些情分，不如让你爹硬撑着骨头去求，兴许还真能求得一份仙缘。”
大腹便便，穿着锦衣的男人大笑着说道，说到仙缘二字语气拉长，明显是讽刺之言。
他叫王东，是王家家主，为了从李家手里争夺粮食产业，与李家极为不对付，平日里常常起争端。
这不，当知晓李家大老爷被仙师羞辱后，王东就像是闻到了味儿的老鼠，赶忙带着几个朋友跑过来嘲笑讥讽，痛打落水狗。
李家大老爷仙疯子的名号，在他们这群人中可谓是大名鼎鼎。
“王东，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让你进来的？”李华表情冰冷。
“我等是来送礼的，来者是客，你还要把我们逐出不成？”王东呵呵一笑，悠哉悠哉的接着开口。
“这份百年人参，可用以熬制吊命参汤，李大爷虽然以前是先天高手，但毕竟年纪大了又寻仙无果，我担心他出事儿，所以呀送与给他，只是还请李大爷往后莫要再向先前那样，大庭广众下叫仙师俗名，得罪仙师是小事，让仙师恶了我们东河县可就是大事了。”
王东说着，顺手将手中礼盒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