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露真容
飞溅的刀身碎片不光在付玉青身上割出十余道伤口，就连他脸上的面巾都被波及，一声轻响后便从脸上飘落。
上官笙兰跟陈恕己只是一眼扫过，记住这个贼人的模样，但近距离接触的姬追雪却面色一惊：“付玉青？！”
惊讶之下，姬追雪的拳也慢上了几分。
付玉青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当即飞旋转身，躲开险些落到身上的重拳，同时从袖中抖出一条挂着飞镖的红绳，嗖一声向远处抛出。
叮一声轻响，飞镖钉穿了泥土的墙壁，碎屑纷飞间，付玉青手上发力，瞬间绷直了红绳，整个人便轻飘飘横飞出去，快速接近远处的围墙。
姬追雪一拳擦过，可没有再惊讶下去，知道让付玉青落地后，自己可就难抓到他了，眼见飞镖掷出，便全力爆发，朝着未飞远的付玉青抬手又是一拳。
常年闯荡江湖的付玉青眼神老辣，从炎刀帮内的传言以及姬追雪刚才的一拳看出她武艺绝对不低，但还远远够不到宗师的境界，当下凌空一拳对向轰出，想借姬追雪的力道，故技重施飞出院子，往远方逃遁。
付玉青心里清楚，只要不被当场捉住，以姬追雪的身份，她和身边人的证词完全不可能说服帮主严岱季把自己交给死对头或是官府。
他的想法没错，也算达成了目的，但可惜的是，还是远远低估了姬追雪这一拳的力量，借来的力大大超过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要知道，即便身高被上官笙兰超出一个半头，当初姬追雪可是能以手臂硬挡其先出招的鞭腿，此时全力一拳的力道更是惊人。
轰——
深夜的宅院，登时爆发出闷雷般的巨响。
身在半空的付玉青，拳头刚和姬追雪对上，整个人便化为了被攻城锤轰中的破麻袋，瞬间身形横飞出去，手中唯一剩下的红绳直接绷断，不受控制的砸向了土墙。
哗啦啦的巨响声中，围墙被撞出一个大洞，付玉青的身形却依旧未停下，直至撞穿对面院子的矮墙，才砰一声落到地面上。
反观姬追雪，却仅仅是有些狼狈的落到地面上。
嗓子一甜，刚压制下去的内伤再次爆发，付玉青一口老血喷在地上，眼眸中满是惊悚。
按理来说自己跟姬追雪都是在空中无处借力，武艺再高也难发挥出太多力道，自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经验丰富，理应占据上风才对。
但和姬追雪拳头对轰之后，付玉青只觉像是徒手在接京城城墙上一人大的巨弩，自己所有的技巧都被势不可挡的纯粹蛮力瞬间瓦解。
仅仅是拳头轰出胳膊绷直，爆发的力量就霎那间震伤了自己的右臂，姬追雪的肉身力量实在强的匪夷所思，以至于付玉青怀疑对面根本不是人，而是什么蛮牛、巨象变化的妖怪。
姬追雪对自己的力量有清醒的认知，刚落地就急声提醒：“那瘪犊子压不住旧伤了，快点儿追！”
此言不虚，付玉青轻功强归强，但拳脚功夫真的一般，否则也不会只是个盗帅了。
听到姬追雪的提醒，付玉青闷咳一声，拉上被她蕴含磅礴力量的一拳打至脱臼失去战力的右臂，眨眼间翻身而起，朝远方飞遁而去。
陈恕己跟上官笙兰见此，立刻大步狂奔急追。
姬追雪则是往后几步，从地上捡起被上官笙兰扔出来的长刀，这才提刀跃上房顶，转身跟上他们。
哒哒哒。
老旧的屋舍上方，瓦片碎裂之音连绵不绝，被惊起的鸡鸣狗吠和百姓的骂声此起彼伏。
饶是付玉青轻功高到被尊称盗帅，但硬接姬追雪的一拳让他体内压制住的旧伤再次爆发出来，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不受半点影响，此时连提身无声飞遁都做不到了。
更缺德的是，陈恕己紧跟其后的同时，不忘运转内力，预判贼人的落脚借力之处不停拍出掌力干扰。
上官笙兰则是沿途随手抓起瓦片，不断丢出碎瓦加强扰乱，两人配合得相当不错，让付玉青气血来回上涌。
在这种追击下，付玉青还是强撑着逃出一里地，速度才慢慢降下来，半废的右臂加上胸腹蔓延的旧伤，终于让两人追到了背后。
作为曾经的盗帅，付玉青虽然没有伤过别人性命，但自己曾经的那一档子破事让他清楚，只要被逮住，无论是押送官府还是到炎刀帮对峙，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儿去，当下也起了下重手的心。
于是在跃过一道围墙后，付玉青忽然压低重心落到地上，同时洒出一把淬了毒的钢针，向身后激射而去。
此举本来是想靠视觉差打个措手不及，但付玉青毕竟不知道，陈恕己这个宗师是野路子出身，自身轻功基本上相当于不会。
像这种算不上多高的矮墙，江湖上哪怕是刚生内力会点轻功的三流人士都习惯潇洒从上方掠过，陈恕己却完全不同，见付玉青主动落地消失在矮墙后方，之前见这贼人把暗器都玩出花来，此刻定然有着提防之心。
只见陈恕己没有丝毫迟疑，直直如蛮牛般撞上了围墙。
嘭一声巨响，飞针刚离开付玉青的掌心，老旧砖墙就被陈恕己撞得直接鼓起一大圈，继而嘭然炸开。
碎砖扫开所有飞针的同时，陈恕己也闷头撞到了猝不及防的付玉青身上。
打死也想不到一个宗师不用轻功潇洒越墙而是将其直接撞穿，付玉青眼中闪过一抹错愕，随后便被撞得飞扑而出，摔在了满是尘土的街面上。
宛若八角铜锤全力砸在自己身上，又没有学过什么金刚不坏之躯的付玉青彻底跑不动了，瘫在地上一阵猛咳，随后苦笑着看姬追雪姗姗来迟，跟上另外两人来到自己面前。
聚齐之后，陈恕己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来在付玉青嘴里一阵摸索，弄得其他人莫名其妙。
检查完全部牙齿后，陈恕己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牙齿里面没有藏毒。”
听到这句话，姬追雪就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陈恕己：“他是来毁尸灭迹，吃饱了撑的在自己嘴里面藏毒药。而且真要藏进去了，不小心弄碎了不白死了？”
陈恕己一想也是，这里毕竟是古代，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让开身子。
看着眼前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贼人，上官笙兰不由得视线偏向姬追雪：“之前听你的话，似乎认识地上这位？”
姬追雪点了点头：“不错，这家伙是炎刀帮的副堂主，叫付玉青，倒是没想到是他假扮的犬妖。”
说着，她掏出长刀，将其架在付玉青的脖子上：“来，说说你一个炎刀帮的副堂主，为什么假扮犬妖，到处偷尸体的内脏？”
完全没力气反抗的付玉青躺在地上，苦笑一声：“因为我最近得到了一本魔教武功，里面有用人的心肝肺熬成秘药的法子，这个秘药一喝下去就能让饮用者功力大涨，所以我才到处找死人的内脏。”
姬追雪一听来劲了：“这么说，你还挺善良的？没有诱骗活人过来，而是选择盗墓掘尸来满足自己，是不是小爷还得给你上官府夸奖一番？”
陈恕己倒是对付玉青话里的魔教挺感兴趣：“这江湖上真有魔教啊？”
姬追雪懒得废话，上官笙兰好心帮忙解释起来：“十几年前，确实有一个魔教，昔年曾经压尽天下，慑服四方，在当时的江湖中可谓是气焰滔天，最鼎盛的时候就连武林正道也要避其锋芒。”
陈恕己不由得一愣，先是看了眼气息逐渐减弱的付玉青：“这位好像快不行了，咱们把他扛回客栈，找步先生医治一下。”
姬追雪出乎意料的同意了他的意见，收起刀来让陈恕己上前：“不错，小爷觉得这家伙说的不是实话，肯定隐瞒了什么，这会儿还不能让他死掉。”
无奈扛起浑身血污的付玉青，陈恕己跟上两人，边往客栈赶边趁赶路时间追问道：“那为什么魔教现在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姬追雪此时也有了闲心，接过话茬解释道：“当年这魔教如此嚣张，全因那时候不知从哪里出来一个号称魔教最强的教主。据说这位魔教历来实力最为强大的教主自称圣主，自小修炼以武林中人精血为引的一门邪功，功法大成出关之时已经达到了神鬼莫测，举世难寻对手的境界。”
上官笙兰紧跟着说道：“在圣主出现之前，魔教也潜心经营了近百年，和武林正道始终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圣主现身之后，此消彼长的局面随之发生了巨变。
听说这位圣主刚一出关，就在十招内重创了当年成名已久的昆仑派宗师高手，之后更是孤身独闯少林，与广驰长老的大弟子空蝉大师激斗整整一夜，成功将其击败后点燃了少林的藏经阁，致使少林寺数年内都没出过行走江湖的弟子，更不用提分心插手武林争端了。”
嚯！
陈恕己听闻这位圣主的辉煌战绩颇为震动，没想到这昔日的魔教教主实力居然如此恐怖，连忙追问道：“那之后呢？”
代替换息的上官笙兰，姬追雪继续道：“姓陈的，你惊讶的有点早了，这才只是那个圣主初露锋芒而已。”
这话就让陈恕己有些惊骇了。
十招重创昆仑派老宗师、击败绝顶之一的大弟子，还在少林寺的藏经阁放了一把火，无论哪一件事都算得上武林中一等一的大新闻，寻常人做了任何一件都足以扬名立万。
但这居然还只是初露锋芒？！
陈恕己的反应让姬追雪颇为满意：“在那之后，魔教在圣主的带领下日益强大，像什么雨夜硬杀前任体魁，灭派诛门的事更是没少干。而让圣主最出名的，还得是葬剑谷的剑道大会上以一敌众的事迹。”
听到这里，陈恕己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大对：“等一下，剑道大会的话，剑仙没有去？而且之前他在少林寺大闹，广驰长老又在干什么？”
姬追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急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陈恕己哂笑一下，姬追雪也没了讲下去的心情，眼神示意上官笙兰跟进，自顾自的调息去了。
会意姬追雪的眼神，上官笙兰接上话题：“当年葬剑谷的谷主，至今也是公认最强的铸剑师玄铁老人传闻得到了天外陨铁，用其打造出一柄神奇而诡异的长剑，取名为胜阙。
据传说，这柄剑乃得天地造化之神物，不但可以增强持剑者的功力，还能通过斩杀敌人，以敌精血滋补主人。
玄铁老人打造出此剑后，觉得它过于邪异，便想为其寻找一位足以抗衡影响的主人。可放眼整个江湖，虽然高手如云，但来到剑道大会的无一人能够驾驭此剑，更有甚者被胜阙的凶气浸染，当场心神崩溃沦为痴呆。
如此半个月后，在场之人深深认识到此剑过于凶煞，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玄铁老人虽万般不舍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胜阙，但也忍痛开启平日里只有他能进出的铸剑房，准备当着所有来人的面，将胜阙投入铸剑房下方的熔岩之中，把这柄邪剑彻底销毁。
而正当玄铁老人准备将胜阙丢入岩浆之时，易容后隐藏在人群里的圣主却突然孤身杀出，在此剑落入熔岩之前凭借高超身法将其夺走。
在场的各派高手认出他后没有丝毫犹豫，一齐出手朝他攻去，但有了邪剑在手的圣主如虎添翼，功力更胜往昔，交手不到十合就凭借剑气将一众高手尽数震退。”
陈恕己听得直愣神，心说那这个圣主岂不是要天下无敌，怎么现在连带魔教都消失无踪了？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听到他的心声，讲了一大堆话的上官笙兰换息之时，姬追雪主动补上后续：“正当这个圣主自认胜阙在手再无敌手之际，应老友玄铁老人邀请前来的剑仙张竹年张真人终于出手，据说当时他手上连个剑柄都没有，只是徒手做了个挥剑的动作，就将圣主连带胜阙从正中斩为两半，残骸落入熔岩之中连个灰都没剩下。”
陈恕己都听呆了。
不是，四绝顶的绝世高手，和在此之下的强者差距这么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