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起擂台
几日后的清晨，金陵城最繁华的市场上，一座颇为宽大的擂台在这几日的时间内紧赶慢赶，终于在比武招亲开始前顺利完工。
擂台之上，一面红底银花的锦旗正迎风招展，上面还十分阔气的用金线绣着四个大字：比武招亲！
在那擂台之下，人群纷至沓来，里三层外三层，不时有人被踩中脚掌，发出一声痛呼或是怒骂。
除去这些最多动动嘴皮子，赶来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离擂台较近的地方还有一群身形壮硕，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正摩拳擦掌，就等着擂台开启后自己上去大展身手。
这灵波剑庄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守擂之人不会太弱，也不会太强，正适合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去尝试一展鸿途，踏上扬名立万的第一步。
就是往小了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守擂的人也不会真伤到大家伙，哪怕权当是来比拼武艺也足够这一趟的路费了。
不远处的屋顶上，陈恕己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禁有些感慨：“人是真的多啊，看来看热闹的习惯自古有之。”
身后的姬追雪忙着嗑瓜子，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什么自古有之，掌柜的发什么羊癫疯呢？”
就她这种人，你要跟她说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她能问你那飞走的鹤能不能射下来，煮起来好不好吃。
陈恕己也说不好是习惯还是麻木了，就当没听见这句话：“还好步先生提前想到这一层，让我们来空闲的房顶上，不然下面这人山人海的，去了也白看。”
被陈恕己背上来的步钰笑了笑，继续跟姬追雪抢瓜子。
上官笙兰闻言凑到陈恕己身边，低声说道：“掌柜的，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可以代你帮助步先生，不然外面人这么多，被大家看到可能有些影响不好。”
知道她这人偏向传统，陈恕己无奈一摊手：“反正客栈里面她就差趴我身上了，看到也就看到吧。”
话虽如此，上官笙兰总觉得客栈里人撑死了也就二十余个，外面可是几百上千号，不怎么适合相提并论。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一个衣着华贵，手指上还戴着一个偌大翡翠扳指的胖男人走上了擂台，一开口就是声如洪钟，震得离近之人耳朵发疼：“诸位父老乡亲！此番乃灵波剑庄齐庄主的千金接近婚配年岁，特意来繁华的金陵城设下擂台，邀请各路江湖豪杰前来挑战，从中选取踏实肯干，武艺扎实的好汉入赘庄中！
为了保证本次比武招亲的公平公正，齐庄主特意邀请来炎刀帮的严岱季严帮主，与义有帮的常义有常帮主，以及金陵县的县尉邱守成邱大人，为举办的比武招亲做个见证！”
说着，胖男人一伸手，勉强挤出笑容的严岱季和笑吟吟的常义有率先走上擂台，笑着跟台下众人打起招呼，随后便是一位身着官服，留着长须的中年瘦高男子登上擂台，不苟言笑的抱拳朝向四周，算是打过招呼。
望着三人各自落座，房顶上的姬追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爹怎么能和严光头凑到一起去的，也不告诉小爷比武招亲的事儿？而且居然连邱守成都来了，看来齐庄主的面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陈恕己倒没什么意外：“估计是钱给到位，外加半步宗师都是各方想要争取的助力吧。话说台上那个胖子是谁？不会就是齐凌本人吧？”
上官笙兰哭笑不得，摇摇头让他别胡思乱想：“那位是江湖上有着大喇叭绰号的金源宝，他们家族世代流传一门狮吼功，从金源宝爷爷那辈开始不再参与武林争斗，专门开始为今日这种擂台比武充当宣传讲解的活计，倒是比之前祖辈闯荡江湖的时候过得更舒服，名气也更大。”
陈恕己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又被大喇叭的声音吸引过去：“诸位，此番比武的擂主因为齐庄主的千金前段时间意外负伤，现在不便担任，因此就由第一个敢于登台的人为先，诸位若是能有胜过第一人的，便自行成为下任擂主，其他人可以接着挑战，等到天黑之时还留在台上担任擂主的，就是本次比武招亲的头名了！”
说完这些，金源宝自行退下，擂台周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那些江湖人士也在犹豫要不要当这个出头鸟。
正在此时，一位身着劲装的汉子大笑一声：“既然灵波剑庄肯赏大家这个脸，那我奔雷手秦泰可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此人足下发力，轻飘飘落到了擂台之上。
只见他一手负于背后，一手平伸而出，嚣张开口：“不知哪位好汉，敢上来与我一较高下？”
被抢了出头机会的武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有不爽也有庆幸。
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衣，作翩翩公子状的秀士飞身上台：“既然秦兄愿作出头鸟，那就不要怪兄弟们了！”
话音未落，已经来到台上的白衣秀士便伸出手掌，向秦泰迅速拍去。
“来得好！”秦泰又是一声大笑，便与那白衣秀士在擂台上斗作一团。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十余招后，秦泰为躲避白衣秀士的连环掌，身形一歪，露出了上半身的破绽。
见他身形歪倒，白衣秀士心中一喜，双臂一荡变幻掌法，握成双拳朝秦泰胸口猛然攻去，意图将他轰下擂台，直取擂主之位。
就在白衣秀士的双拳即将轰在秦泰胸前时，秦泰脸上泛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整个身体向后弯曲，一个金刚铁板桥躲过白衣秀士来势汹汹的双拳，随后借下弯力道踢出右腿，一脚正中白衣秀士的背后！
砰！
只听一声闷响，白衣秀士难以抵挡背后袭来的巨力，整个人直接飞身而出，啪叽一下摔在了擂台下方。
好在秦泰提早留手，这一脚只是让白衣秀士摔了个七荤八素，起身之后也从翩翩公子变成了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
被人骗招的白衣秀士自然没有颜面继续留在原地，捂着脸挤入哄笑的人群之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赢了这一场的秦泰也引得台下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叫好，脸上不禁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陈恕己、姬追雪和上官笙兰看得也算津津有味，步钰却一脸无趣，索性靠在陈恕己背后半眯眼睛休息起来。
接连又看着秦泰送走了两位上台挑战之人，陈恕己不禁感慨道：“看来这奔雷手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打到现在也没有显露颓势。”
姬追雪眯起眼，认真观察打得兴起，干脆脱掉上衣露出筋肉纠结的上半身，一拳接连一拳不断攻击对手的秦泰，若有所思道：“估计这小子走的是锻体的路子，比起使用内力更倾向于强化体能，所以打到现在依旧神情自若呼吸均匀，没有半分疲惫的模样。”
“早就听闻姬少主年少便开始走镖，江湖经验丰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姬追雪话音刚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众人身后传来。
循声望去，原来一位白衣飘飘儒士打扮的中年男性刚上到房顶，正笑吟吟的看着四人。
陈恕己三人不知此人什么路数，上官笙兰却起身拱手抱拳：“我还奇怪明明是齐小姐的比武招亲，齐庄主怎么没有露面，原来是在找我们，上官笙兰这厢有礼了。”
听了她的话，其余人才明白原来这位就是早有耳闻的齐凌齐庄主，倒也没起身，随意抱拳就算打过招呼了。
齐凌也不恼，蹲下身来捡起几枚瓜子：“前段时间我家夫人和小女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见他确实和上官笙兰说的一样明事理，陈恕己也没什么敌意：“就那样吧，齐庄主真要说感谢谁，得去找上官。当初这母女俩给我们下迷药，要不是上官前拦着我，后阻着锻骨门的第二位杀手，她俩指定回不到灵波剑庄。”
知道陈恕己这是大实话，齐凌一边嗑瓜子，一边诚恳点头：“确实如此。回来之后夫人还想找你们麻烦，被我阻拦之后大闹特闹，实在没法子只能先把她关到房间里反省，要不是后来伤势未愈只能卧床休息，我是决计不会把她放出来的。
小女倒还好，只不过是手骨受了些伤，但这一番她所谓的闯荡江湖，差点送掉自己跟母亲的性命，自此之后安分了不少，也没什么练武的心思了。其实最让我惊讶的是，这次比武招亲可是人家自己提出来的。”
陈恕己闻言一挑眉：“她自己提出来的？图个什么？”
刚提出这个问题，姬追雪就脑洞大开：“难道是为了找个武艺高强的人，修炼有成后先击败齐庄主，再来找我们报仇？”
齐凌被她这话说的是哭笑不得：“不会不会，我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可没那么容易输。我更觉得应该是小女经过此番事情后长大了，对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心里有数。
外加上我这灵波剑法一直找不到好的传人，夫人也不放心我将剑法交给徒弟，干脆自己找个夫家，让他来继承。毕竟连比武招亲之后选谁当上门女婿，都是她让我自己根据需要选的。”
陈恕己若有所思，步钰也微微点头：“如此看来，有时候遭遇些不好的事情，对人的成长和改变是有帮助的。”
深知这位曾经遭遇过什么，齐凌十分认同的点点头：“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应该一直护着宠着她们二人，不然的话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见这话，姬追雪更是冷笑一声：“齐庄主运气好，现在还有机会感叹。小爷走南闯北的时候，可没少见初出茅庐一根筋的所谓女侠，落到阴险小人或者土匪寨子手里后的凄惨模样。也就是第一站选到我们客栈，外加大伙儿对傻子不一般见识，要是遇到什么棺材铺的魔教余孽，或者其他歹人，现在你家女儿在哪里都难说。”
齐凌对这话连连点头：“姬少主说得对，确实是我过去觉得亏欠她们，对两人太过宠溺，也多亏各位给小女闯荡江湖的第一堂课留了个不严重的教训。总而言之，她俩确实给诸位带来不少麻烦，还望收下我的赔礼。”
说话间，齐凌在摆满零嘴茶水的小圆桌上，留下一个信封以及一本小册子。
姬追雪也不跟他客气，拿起信封拆开一看，发现是十张百两银票，这才满意点头：“这可比你家婆娘讲规矩多了，她觉得自己母女俩的命只值二百两银子。”
上官笙兰拍了她一下，让她注意些，随后示意陈恕己看看小册子上是什么。
陈恕己不好推脱，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本剑谱：“噫，这难道是？”
齐凌没有在意姬追雪的话，笑着点头：“不错，正是我山庄流传的灵波剑法。庄子里面拿得出手的武功就这一个了，还望各位不要见怪。”
上官笙兰可比陈恕己懂将传家武艺的拓本送给别人意味着什么，连忙从他手里抽出来，想要还给齐凌：“齐庄主，这份赔礼就没必要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册子还是留在庄子里吧。”
齐凌却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既然我齐某人送出去了，那就万万没有收回来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几位有没有修炼剑法的，但武道殊途同归，总归会有些帮助，上官少侠就不用客气了。”
说罢，齐凌见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便抢先开口道：“不过各位要真觉得这份礼物比较贵重，那就劳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恕己只得在上官笙兰的注视下拱手抱拳：“这是自然，不知道齐庄主有什么需求，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还请尽管开口。”
齐凌微微一笑：“这次比武招亲是小女想要举办的，也关乎我灵波剑庄的脸面，如果届时有什么我等不方便出手的情况发生，还望大家出手救上一救。”
“我们也是来看热闹的，这是自然。”
“多谢多谢！那我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
言已至此，齐凌足下轻点，飘然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