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47.姐弟俩
杰克·科伦布斯花了半分钟的时间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看到了脑袋被刨了一个洞，侧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狭窄过道里的男人和满沙发的鲜血和脑浆，又看到了自己手中沉甸甸的双管猎枪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双手猛地一抖，将双管猎枪丢在了楼梯上。
“——该死！我做了什么？该死！我杀人了！该死！”
杰克一脸不可置信地将十根手指头插进乱发之中，抱着脑袋，将侧额的皮肤压了下来。
“我他妈干了什么！我要进监狱了！Fuck！Fuck！Fuck！Fuck！Fuck！”
躲在他身后的伊莎贝拉也回过神来，指着那人残缺不全的尸体说道：“杰、你是把那人的脑袋给——呕！Fuck！呕！”
伊莎贝拉往原地一蹲，条件反射地开始干呕。
这幅场景对于这两个“小家伙”而言还是太过刺激了，尤其是对于伊莎贝拉，至少杰克还在网上搜索过死人的照片，而她可没见过尸体，更没见过脑袋被轰掉半边儿的尸体，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和鼻子，逃命般的折返回楼上，冲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先开马桶盖，将胃里还没消化完的晚餐一股脑地全部吐了出来。
伊芙琳踩着地毯上的斑斑血迹朝杰克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心有余悸地向自己身后张望，生怕角落里还躲着那人的同伙——但好在是布伦丹是单独行动，现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危险了。
伊芙琳俯身从楼梯上捡起双管猎枪，打开枪机槽，里面本来装载有两发16号霰弹，打出去一发，还剩下一发。
“Mom，你还好吗？我没有打中你吧？”杰克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询问楼梯底下的伊芙琳道。
伊芙琳一只胳膊搂住杰森，用力抱了抱自己的孩子：“我没事，我没事……谢谢你……是你救了我，杰，谢谢你……”
说完，伊芙琳在儿子的侧额上落下一吻——显而易见的是，她此时的心情也未能平复，她的心脏正在噔噔噔噔的乱跳，就差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那他妈的到底是谁！？”
杰森和伊莎贝拉都不甚了解科伦布斯的“家族事业”，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神龙不见首尾的生意人，而他们的雷蒙德叔叔是他们父亲的帮手，除此之外，无论是伊芙琳还是文森特都有意隐瞒孩子们真相。
“我不知道……入室抢劫的歹徒？”伊芙琳撒谎道，“——你姐姐呢？”
“我不知道。”杰森摇头，“我们需要报警吗？我会被抓吗？”
“不要报警，杰，不要报警，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我是为了救你，妈妈，那些警察应该不至于会把我抓走吧？这是……呃……”杰森拼命转动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对，这是该死的正当防卫，对吧？Fuck！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应该去找律师？我该怎么做？妈？我该怎么做？”
“杰，冷静点，先上楼去找你姐姐，看看她怎么样了，好吗？”
“我们就把他丢在这儿不管吗？”
——杰克显然没有听进去伊芙琳的话。
“杰！”
“好的，好的！我去看看她，该死！！”
杰克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卫生间，看到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伊莎贝拉双手扒着马桶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干呕不止。
“Oh，fuck！你还好吗？”
伊莎贝拉偏起头：“你他妈觉得呢——呕！”
杰克看到伊莎贝拉不停地作呕，听到她呕吐的声音，自己的喉咙也条件反射般的有了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猛地一缩，一股反常的呕吐感从胸口涌上来，于是他推开伊莎贝拉，脑袋往马桶里一扎：“呕！”
“该死，杰！Fuck U！你都他妈吐我身上了！”被推到一边的伊莎贝拉飞起一脚将杰克蹬倒在地。
“Fuck，赖你。”
“你说什么？”
“谁让你吐的那么起劲儿。”
“谁他妈让你爆了一个人的脑袋——呕——我不该说的……该死，别让我回想起那副场面。”
“呃……呼——”杰克往马桶边的墙上一靠，“这个时候你该想点美好的东西，比如说你和你男朋友舌吻的场景……”
“你快闭肛吧好吗？我他妈早就分手了！我现在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塞进马桶里给他冲冲嘴！”
“那就更好了。”杰克把后脑勺往墙上一靠，“想象一下刚才被我爆掉脑袋的人是你的前男友……”
伊莎贝拉盯着杰克看，杰克也盯着她看。
下一秒。
“呕——”
伊莎贝拉又抱住马桶开始干呕。
“杰！干你！”
杰克咧着嘴笑了。
又干哕了那么三四次，有些脱力的伊莎贝拉往杰克对面的墙上一靠：“杰。”
“怎么？”
“恭喜你。”
“你快去死吧。”
“——恭喜你杀了一个人，你完蛋了。”
“你才完蛋了，是你让我开枪的。”杰克反驳道，“如果我完蛋了，我绝对要拉上你垫背。”
“你怎么不去死？我又没让你打他的脑袋？再者说，他想杀了妈妈！他手里有枪！”
“对，就是这样！”杰克点点头，“我是为了救妈妈，这是正当防卫。不会有人说我什么的，相反，我是个英雄，你该感谢我，是我拯救了这个家庭。”
“——可你还是杀了一个人，该死，他的脑袋就像一摊烂肉馅儿……”
“别他妈再想他该死的脑袋了！贝拉！”
“Yeah，你说得对。”伊莎贝拉长吁了一口气，强行压抑住自己的反胃感，“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妈妈报警了吗？”
“她说要等爸爸回来。”
“为什么？”伊莎贝拉不解道。
“我他妈哪儿知道？”
“啊，我明白了，爸爸认识不少厉害的人，律师、检察官……类似的人。”
“是啊，他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已经放空大脑的杰克说话时已经完全不过脑子了，“做生意真好，我也想做生意。虽然我压根儿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生意……”
“你是个可怜的傻蛋，杰，你平时连考试都不及格，这智商已经基本告别生意场了好吗？”
“去你的！生意场上的东西，平时在课堂里可学不到！我们上学，是为了之后给人打工！就像你！也许你日后会在全食超市当收银员给资本家收钱。”
“——谁他妈告诉你的这个歪理？”伊莎贝拉问道。
“雷。他实在是太帅了。”
“不，杰，那不是帅，他是个混蛋。”伊莎贝拉骂道，“他胖揍了我的前男友。”
“那是因为你的前男友是个混蛋，他劈腿了，不是吗？”杰森反问道。
“即便如此……他这么做显得我很……我的同学可是都看见了，雷蒙德拿着他的那个棒球棍对着我前男友乱挥一气，也许他们会以为我生活在一个精神病院里，你懂吗？”
伊莎贝拉的话还没说完，楼下就传来一声巨响，听上去像是后门被人撞开的声音。
“Jesus！”伊莎贝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
“那是什么鬼动静？”杰克也扶着卫生间的瓷砖墙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屋外探头，“妈的，该不会刚才那人还有同伙吧？妈妈还在楼下！”
“你的枪呢？”
“猎枪？我扔在楼下了。”
“你还有别的枪吗？”伊莎贝拉追问。
“我还有的枪吗？你他妈觉得呢？我他妈还没成年呢！连他妈驾照都没有！”
“所以爸妈的房间里除了那一把猎枪没别的枪了？”
“也许在保险柜里？”杰克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
“什么？你问我在等什么，我已经干掉一个人了，这回轮到你了吧？”
“妈的，你都已经干掉一个人了，再干掉一个很难吗？”
杰克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母亲伊芙琳的声音。
“——孩子们，你们可以下楼了。”
“是妈妈。”杰克松了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出洗手间。
结果他前脚才刚走进廊道，就被身后的伊莎贝拉给拽住了：“杰，万一这是陷阱呢？”
“什么？”
“万一有人控制住了妈妈，逼她喊我们现身。”
被伊莎贝拉这么一提醒，杰克下意识地弯下腰，压低声音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伊莎贝拉思索片刻后开口道：“Okay，我们这么做，你过去看看，我去主卧里找枪，如果没事儿了，你就喊我。”
“为什么让我去当靶子？”
“你知道保险箱密码吗？”
杰克摇了摇头。
“那不就结了，快动！”
两个人刚准备分头行动，西装革履的雷蒙德·科伦布斯就走上了楼梯，出现在两个人面前，见他们猫着腰，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皱眉道：“你们两个在他妈干什么？”
“呃，在重现刚才我们是怎么行动的……”
伊莎贝拉撒谎道。
“为了？”
“为了应对警方的调查？”
“不用费心准备了，警察是不会调查你们的。”
说完，雷蒙德转身就走。
杰克立刻追了上去：“雷，什么叫警察不会调查我们，我开了枪……杀了一个人！”
“听我说，杰，”雷蒙德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和杰克以及他身后的伊莎贝拉交代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任何人闯进你的家，你也没有拿着猎枪打中任何人，你在做梦，在他妈的梦游！你们两个都是一样，明白吗？”
“呃……”杰克半张着嘴巴，有些懵逼。
而他身后的伊莎贝拉立刻反应过来：“雷叔叔（Uncle Ray），呃姆……杰开枪是为了救妈妈，这是正当防卫，你们真的要‘掩盖’这一切吗？”
虽说伊莎贝拉不知道“掩盖”是科伦布斯家族的家族生意，但是雷蒙德方才的那番话很明显是想要让这件事情本身“消失不见”。
“掩盖一切？什么叫掩盖一切？”
“杰，先闭上你的嘴，好吗？”
伊莎贝拉责令杰克闭嘴后，又望向雷蒙德，希望能够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情况很复杂，也很难解释……”
雷蒙德知道自己大哥的两个孩子对他们的家族事业并不熟悉，所以也很难直白地开口解释，随后转念一想，这俩小混蛋又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有什么必要替别人苦恼呢？
“到时候去问你爹，他有的是时间跟你解释。但是把我的话记在心里准没错，我总不可能害你俩吧？”
说完，雷蒙德带着两个小混蛋顺着楼梯下楼，客厅里站着三个人，文森特、伊芙琳，以及维多利亚，他们显然正在商量着该如何处置这具尸体。
实际上，当初在伊芙琳挂断电话之后，文森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毕竟他今天晚上也回过家，那时候无论是杰克还是伊莎贝拉都好好的，再加上伊芙琳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原因，只是一味地要求他赶紧抽身回家，这很反常，而反常通常意味着危险。
所以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雷蒙德和维多利亚一起回来的，也没提前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快到了。
伊芙琳在那次通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打过电话，这让文森特基本确定“自家后院着火了”，所以他们兵分两路，文森特走正门，而雷蒙德和维多利亚走后门，方才杰克听到楼下传来的巨响，就是雷蒙德踹开后门闯进建筑里的声音……
——当然，危机其实早已过去，留下的是一堆烂摊子。
伊莎贝拉在见到父亲的一瞬间快步跑过去，和他抱在了一起，而杰克的心情很是复杂，他的单核大脑目前还没办法很好的处理眼下这个情况，所以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他时不时地往尸体的方向撇上一两眼，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微妙，就仿佛是在担心那个被他崩掉半边脑袋的人会复活过来一样。
“伊薇，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你先带孩子们上楼，好吗？”文森特温柔地对着自己妻子说道，“顺便洗一洗身上的血。”
“好。”伊芙琳下意识地用手背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血迹，然后扭头看向身旁的两个孩子，“杰、贝拉，我们先上楼去吧，好吗？”
“当然……”虽然嘴上答应了，但伊莎贝拉的态度很犹豫，“那这里该怎么办？我们就……不报警了？”
“这件事情我们过会儿再说，好吗？”伊芙琳笑着说道，“我们先上楼，听话。”
“Alright…”
在目送伊芙琳带着两个孩子上楼后，雷蒙德咂了咂嘴：“Well，真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家院子……你们商量好怎么处理布伦丹的尸体了吗？”
“肯定不能让他呆在这儿。”文森特回答，“我们不能被卷进去。”
道理很简单，他们兄弟俩是幕后的操盘手，如果叫警察来，他们的名字就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在官方记录里，出现在明面上，这是他们需要尽力避免的事情。
虽说他们和这座城市里的很多事情都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但在明面上，他们和所有事情都毫无瓜葛，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更不要提那些警察也等着拿这逼人的脑袋领赏……”雷蒙德顿了顿，“更正，他已经没有脑袋了，所以……”
一直在鼓捣布伦丹手机的维多利亚开口说道：“布伦丹在来这里之前接过两个电话，一通电话应该就是在他自己家接的，另一通恐怕就是他逃出他家之后接到的，两通电话是同一个号码，不出意外的话，电话对面就是我们要找的‘头儿’。”
“假如我们回拨电话，你能不能定位到他的位置？”
“理论上讲，可行。”维多利亚点了点头，“但这需要时间，我不觉得他在听到你们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后还会傻傻地继续通话，他会马上丢掉这部手机，我们再也别想找到他了——Hell，也许他现在就已经把手机丢了，而且如果他不傻，他会使用一次性手机，这意味着我没办法通过手机号调查到他的身份。
但是无论如何，我觉得就是这个人把布伦丹引到这儿来的。”
“文斯，我的好哥哥，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雷蒙德问道。
“多了。”文森特回答，“列表格的话得填到明年，不过显然比你要少。”
“——啊，该死！这个悬念会杀了我的！”雷蒙德看向身旁的维多利亚，“维姬，把你的设备搞过来，我们要搞清楚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现在马上！”
（↑图为伊莎贝拉·科伦布斯）
（弟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