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如海之谋
看着贾芸分析的有理有据，甚至就连林如海都找不出来任何反驳的理由，也是不得不点点头，笑看向贾芸，道：“想当初，我也是与你这般想法的。”
原来当年林如海迎娶贾敏，乃是太上皇赐婚，荣国府的老国公还活着的时候，榜下捉婿，为贾府提前谋划的一条后路。
知子莫若父。
当年赵括的父亲赵奢就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赵奢说：“战争，是关系将士生死存亡的大事，而括儿竟说得如此轻松容易。将来赵国不用括儿为将则已，如果真用了他，使赵国惨败的，一定是他了。”
在赵奢临死前，就曾经告诉给自己的妻子，让自己的妻子一定要劝阻赵王对赵括的任命与重用，尤其是忌讳让赵括带兵打仗。
后来赵括的母亲，就按照赵奢的遗言，多次劝说过赵王，希望赵王取消任用赵括的任命。
可惜，后来的事情，众所周知，长平一战，赵括带着三十多万赵军被秦国的白起算计，一举歼灭在了长平战场，从此之后，赵国的国运彻底崩溃，在秦始皇嬴政横扫六国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可以说，当初的老荣国公就有昔日赵奢的远见，不然的话，老荣国公也不可能在他这一代人的时候，仍旧将荣国府维持在巅峰状态，不坠落门楣，以至于就连贾母刚刚嫁入荣国府时，就曾过上一段十分豪奢的富贵日子。
以至于后来的贾母都时常感叹：“你们这些人都生得迟了些，没有见识过当年的光景，若是见识过了，立刻就会觉得现在的家境不如往年了。”
不过，纵然老荣国公是一个人物，有远见也有手段，在活着的时候能够维持荣国府的富贵荣华，但一旦老荣国公故去，整个荣国府立刻就会快速走向深渊，滑落到覆灭的低谷。
林如海见贾芸远见，也有自己的想法，遂又对贾芸提及自己当年的往事。
他与贾敏虽然是父母安排的门阀联姻，但古代的婚姻多是如此，盲婚哑嫁。
在夫妻还未成婚之前，就见面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顶多就是未来丈夫的母亲，上门去看看将来儿媳妇儿的容貌身段等等，只要还看得过去，就不太可能拒绝这门婚姻。
林如海当年亦是如此，长期的夫妻相处，也与贾敏感情深厚，说着：“老太君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至少不是一个真糊涂的人。只是关心则乱，正因为老太太的过度宠溺，反倒是埋下祸根。”
作为荣国府贾母女婿的林如海是旁观者清。
但很多话心中清楚可以，若是摆在台面上来说，可就一千斤都打不住了。
此刻的贾芸才知道这林如海的手段与谋略，心中思想：当真是不能够小看任何一个能够在古代高中进士的读书人啊！
世人都说，读书人是死读书，百无一用是书生。
可若是能够将这书读透彻了，方寸间可见天地，言语间可辨人心。
但凡能够将书中知识灵活运用的人，必定是前途无量，至少也绝非是一般人。
“今日你我翁婿倒是言过了些。”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等人在背后编排贾母等人是不妥当的行为，林如海微微一笑，一双清澈且有神的眸子，看一眼，说：“京城乱局，你当如何来解？”
“你是站在皇上这边儿，还是太上皇这边儿？”
林如海一面说，目光还打量着贾芸，看得让贾芸浑身一怔.
这是在考校贾芸学问与远谋，若是贾芸不能够看到危险，那么林如海作为老丈人也会提点贾芸几句，帮助贾芸渡过这些劫难。
关关难过，关关过。
再回首时，轻舟已过万重山！
贾芸迟早都会造反，但现在却不是可以与林如海提及此事的时候，却是笑道：“小婿愚笨，还请岳父指点迷津。”
林如海笑着：“你啊你，你就知道捡好听的话来说，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太上皇犹如昨日黄花，而这当今陛下则是旭日东升，你只要紧跟陛下的脚步，即便是将来有变，也定当安稳无虞。”
说着就站了起来，见贾芸脸上的气色，叮嘱一声：“朝廷站队不可三心二意，更不可朝令夕改。而今我已经上了太上皇的船，贾府也上了太上皇的船，只怕我们是下不来了！”
当今局势早就清楚，乃是当年落下的因果，已成定局。
他们这些老人没有选择的机会，可贾芸这样的新人还年轻，还能有将来可言。
两头下注，这也是世家大族的常见套路。
荣国府的发迹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底蕴不够，不明白这套明规则之下的潜规则。
林家为何能够历经五代人而不衰落，就在于此。
看人太准了！
贾芸得知了林如海的想法之后，也是点头，说：“只是此事恐怕还需要岳父举荐才是。”
没人举荐，想要入皇帝的法眼很难，之前有王子腾与贾政等人的举荐，贾芸才能够青云直上，以如此年轻的年纪就坐在了京都宣抚使的位置上，但他若是想要再次进步则是艰难了。
非是得到皇帝的亲自召见，以及得到皇帝的看重，不可提拔。
林如海却是再次入了座，只是看着贾芸，并不说话。
此刻外面的太阳已经来到了午时，烈日灼心，带来了炎热的暑气，喝了口茶，遂笑：“你现在还年轻，即便是想要上去，可上面的位置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人只要不犯太大的错误，只怕是很难倒台的。”
“上面的人不走，你又如何能升迁？”
朝廷里面的官爵位置是固定的，尤其是实权官爵的位置更是稀少。
这上面的每一个位置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若非是贾芸有荣国府以及王府当靠山，还贿赂了宫中大明宫内相戴权，多方发力，只怕也拿不下这京都宣抚使的位置。
而今困扰贾芸的难题，一是资历，论资排辈是朝廷官场的潜规则之一，资历不足，不仅仅是难以服众，更是难以提升官爵，二来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是贾芸资历足够，前面没有位置，只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
林如海对此给出的答案是：“死局也有生路，你还年轻，唯有靠年轻的时间优势，熬死前面的人，慢慢来。俗称熬老头儿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