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故人
刘正心中微微一动。
刘正说道:“你们是做海上生意的?”
“之前做过。家主身体不好后,就不常做了。不过海上有人脉。千户如果想找海上的生意,我家愿意代劳。”黄元以为自己摸到了刘正的脉,立即说道。
“你能做刘家的主?”
“他能做。”老巡检磕着瓜子,说道:“刘家家主病倒了,他这个狗头军师辅佐刘家闺女,算是二号人物了。”
黄元无奈:军师就军师,为什么说狗头?
“那好。”刘正说道:“一言为定。”
“刘越准备。出击。”
刘正已经看得分明。
这里乱战,是很普通的乡间械斗。十几骑用对地方,足以改变战局,再不济,也可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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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大小姐觉得枪头红缨已经吸足了血,流到枪杆上了。
有些滑腻,影响手感。
刘大小姐毕竟是女子,体力已经到了极点。
她想起还躺在床上的爹爹。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恨。暗道:“我护不住爹爹吗?”
对面中年王姓汉子见刘大小姐力气渐弱,越发兴奋起来,叫嚣道:“刘小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刚刚是正妻,现在只能是妾室了。”
“哈哈哈-----”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王姓汉子猛抬头,却见十几骑沿着长街奔驰而来,为首一个男子,长刀放平,向他脖子而来。
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长刀就带走他半拉脖子。
鲜血喷出,追不上飞驰的战马。
刘大小姐听见熟悉的马蹄声,看着战马上骑士的背影,心中一动:“是爹爹吗?”
男子回头,是刘正。
刘正从杞县一路骑行,骑术说多好,倒也未必,但应付小场面却足够了。
十几名骑兵顺着街道冲杀,这些盐贩子大惊失色。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刘铁枪来了。”
一瞬间,掉头狂奔。
刘正心中不明就里,暗道:“刘家主积威如此吗?”
等这些盐贩子逃出城外。忽然见一名骑士,挡住逃兵。
人是老人,身形瘦削,马是老马,齿岁已长,毛发徒长。
但是一根长枪淡然的拦着盐贩子们逃跑的路线。
“你什么人?”
“刘----铁-----枪。”
说话间,战马加速。飞驰而入。
人如虎,马如龙,冲进盐贩子之中。一根长枪干脆利落,杀人不用第二招。
本来就崩溃的盐贩子,更是乱成一团。不成样子。
追过来的刘正一行人都看呆了。
刘越忍不住惊叹说道:“好厉害。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骑将。”
刘正是见过刘大小姐出手的。
刘大小姐枪法高强,一人独斗数人不在话下。但此刻与眼前之人相比,却落了下乘。显得太花哨了。
刘正欲成大事,正想招揽人才。却听有人喊道:“家主。”
刘正心中暗道:“他就是刘家家主?”
刘正正要上前打招呼,却见刘家家主,看刘大小姐过来了,微微一笑,身体一倾,整个人从战马上摔下来了。
周围人无不大惊,冲了上去。将刘家家主抬进城中。
刘正等人都被挤到一边了。
过了一阵子,黄元才过来,说道:“我家家主醒了。要见你。”
黄元在前引路,将刘正带入内室。
一股药味弥漫开来。
刘家家主骨架极大,但人却非常消瘦。身上的骨头都好像能撑破皮肤。刘大小姐坐在床边,双目垂泪。不见刚刚长枪如龙的飒爽英姿。
刘家家主咳嗽两声,正欲说话,眼睛忽然看见刘正腰间挂着的匕首,说道:“刘千户,是不是用的化名。其实本姓袁?”
刘正奇怪的说道:“此话怎么讲?”
“千户既然不姓袁,这匕首从何而来?”
刘正一愣,他腰间挂着的就是袁小姐送给他的。心中顿时明白,说道:“此乃雎州袁府所赠,在下师承杞县刘公,刘公乃雎州袁文忠公弟子。”
“文忠?”刘家家主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刘正的手说道:“袁公不在了?”
文忠一听就知道是谥号。
刘正有些奇怪,说道:“袁公已经去了数年,不知道您是------”
“你有所不知,这匕首是我找陨铁打造的,本想打造一柄长剑,可是陨铁分量有限。只得一匕首。”
“送给袁公。”
“只是没有想到,袁公已经不在了。我家对不起袁公,只能在九泉之下,向袁公请罪了。”刘家家主,说道:“在下刘兴基。”
刘大小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爹爹的真名。只知道自己父亲是刘铁枪。
默默记下不提。
刘正在心中过了几遍,也没有想到刘兴基是谁。只能看着刘家家主。
刘兴基叹息一声,说道:“我二哥刘兴祚,有个夷名,叫爱塔。”
“老奴的女婿刘爱塔。”刘正惊道。
“正是。”
“刘伯父,怎么在庙湾。”
刘兴基目光似乎回到了当年,语气中充满悲愤。
“当年毛文龙在东江镇,各种不老实。袁公令二哥为毛帅之副,制衡毛文龙。袁公离任时,特别交代二哥,朝廷于辽东,一正一奇,东江镇为奇兵,不可或缺。要我兄长与毛文龙精诚合作。既要拉住毛帅的胡作非为,也要在朝廷维护东江镇。”
“兄长一直是这样做。直到遇见了袁崇焕”
“袁崇焕要杀毛帅,兄长力谏不可,奈何袁崇焕说他有圣旨。兄长不敢不从。”
“只能助袁崇焕杀毛帅。”
“毛帅一死,东江不稳。兄长左右安抚,才堪堪安抚住,朝廷又起撤岛之议,说东江镇靡费太多,撤入关内安置。”
“但空言安置,其实只给每人棉布四匹。还有短缺,岛上百姓根本没有活路。”
“二哥为了证明东江镇不可或缺,数次上岸东虏,斩首近百级。为皇太极所恨,战死沙场。不想朝廷误听谗言,说我兄长诈死投金。三哥兴治,不忿杀了副将陈继盛,决心投虏。”
“我-------,我杀了三哥。”
刘兴基沉默了。
那一夜岛上,冲突与血腥,是每日的噩梦。
他记得自己浑身是血,将长刀捅进三哥胸腹,死死抱住三哥,涕泗横流:“三哥,我宁愿你死,也不愿意你投虏。”
三哥临死前复杂矛盾痛苦解脱的眼神,还在眼前。
唯独没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