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年胜立马劝阻道：“将军，万万不可。”

牛金似乎并没有听见年胜的话，两眼出神地望着前方，周滔那群明明就看见了这边的剑拔弩张，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眼看着溃兵越来越近，牛金却毫无反应。

周滔若是战死，自然无人追责；可若是被牛金射杀，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年胜精神紧绷着想要再劝时，牛金却举手示意全军放下了武器。

牛金黯然相问：“听闻这骑虎山汇聚的大多数都是我大魏境内各地流民？”

年胜不敢隐瞒，恭敬答道：“是。”

牛金扭头虚着眼睛向年胜问道：“一群流民，聚集山上，自力更生，怎么就成山贼了呢？”

这个问题就非常棘手了，答不好就可能会引火上身。

支支吾吾了一阵，年胜汗流浃背地心虚答道：“这个……下官实在不知。”

周滔被残军抬到牛金面前，没容他们开口解释，牛金就懒得看而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们将周滔抬下去治疗。

看着他们惊恐慌张的背影，牛金顺便看了周围那片刚刚冒出春芽的庄稼，百感交集。

没人知道牛金在想什么，但都能察觉到他不想再向林中的贼军用兵了。

当天夜里，牛金就在骑虎山破败的山寨中安营扎寨。

年胜以为牛金想要“引蛇出洞”，害怕贼军偷袭，枕戈待旦，一夜未眠。

结果，整夜风平浪静。

接下来几天，牛金依旧驻军于此，只是清理现场，将敌我双方的尸首全部掩埋。

年胜实在不明白牛金到底想干嘛，贼军就在眼前，进又不进，退又不退，熬得他萎靡不振、面容憔悴，身心俱疲。

他想去问个明白，却又胆怯不敢。

真真是折煞人也！

不仅年胜捉摸不透牛金心思，蒲霜等人也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只要牛金一天不退兵，转移至山林深处的百姓也就一天不敢回村寨。

第五天辰时，牛金忽然召见年胜，年胜惶恐不安地来到大帐，见牛金今日似乎心情比较明朗，终于壮着胆子先声发人问道：“将军这几日不进不退，有何打算？”

牛金笑道：“正为此事找你。”

牛金的心情果然不错，但年胜自疑：会有什么好事轮到我？莫不是也要让我去领兵冲锋陷阵？那不是必死无疑吗？

于是更加心怀惴惴了，小心说道：“将军有事，尽管吩咐，万死不辞。”

牛金将案几上写好的一封信件递向年胜，吩咐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要你把这封信送到贼军首领处。”

送信到贼军那里去？

这不比冲锋陷阵更加危险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纯属放屁！

牛金将骑虎山打成了这个鬼样子，杀了他们那么多人，那些躲在密林之中的贼众恐怕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这时候去送信，根本就是去送死嘛。

年胜看着牛金手中的信，哆嗦着手臂死活不敢接。

牛金登时嘴角一抽：“尔等皆是如此为朝廷分忧？说一套做一套乎？”

年胜慌忙伏拜于地，连连求饶：“将军息怒，下官不敢。”随后战战兢兢抬起头，恭恭敬敬伸出手，老老实实接过信。

牛金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别担心，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毫毛，只要你说话小心点。”

年胜想要十几个护卫随同自己前往，被牛金拒绝了：“你一个人去，还能有命回来；如果带上侍卫，必死无疑。”

大概被唬住了，年胜点头哈腰地苦笑着离开了。

年胜是文官，硬着头皮讨了一杆长枪来壮胆，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树林前，怕战马受惊不听话，踉踉跄跄从马背上翻下来，腿脚颤抖地扯着嗓子朝林中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支竹箭嗖的一声就落在年胜脚下，吓得他连连后退。

牛金在远处看着，露出轻蔑一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年胜咽了一口口水，改了态度喊道：“林中寇帅莫惊，在下乃扶风督邮年胜，代为参军。今奉牛将军之命，特地奉上尺素来见，孤身前来，并无恶意。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请寇帅遣人来接。”

早有兵卒将年胜的话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了蒲霜。

蒲霜惊诧莫名，遍问众人：“牛金不进不退，却派年胜来送书信，是何用意？”

这一帮子人，几乎个个都是大老粗，吕布通文墨，终究智术浅短，抓耳挠腮地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彼此胡乱猜测，瞎说一通。

大概意思却非常统一，就是牛金在使阴谋诡计。

蒲霜听得直摇头，恍然间再次注意到了闷声不吭的魏昌。

这一刻，蒲霜在魏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幼年时期的影子，一个总是在热闹处孤独落寞且沉默无言的孩子，内心满是自卑，脑海泛着不切实际的种种幻想。

不被重视，容易被忽略。

要说他们这类人不自信吧，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要说他们自卑吧，眼里却又容易看不起任何人。

简直就是矛盾复杂的究极体，让人伤脑筋。

蒲霜让众人安静，专门让魏昌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魏昌还是有些畏畏缩缩，本能地看了父亲魏延一眼，眼神闪闪躲躲、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来：“牛金此人，我不甚了解。然其有兵不战，能征不讨，必有其因。我认为其因有二：一者伤亡过重，欲以谋取；二者朝中有急，请以和平。”

这其一呢，和众人观点相似，大家没有异议；只是这第二点，就让人感觉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令众人捧腹大笑。

张承尤为不屑说道：“从古至今，从未听闻官军向贼军请求和平共处的。纵使魏国朝廷有事，其文臣武将，多如牛毛，何必急需牛金一人？”

蒲霜这次对魏昌略微有些失望，张承之言，确实不假。

面对嘲讽，魏昌并不辩解，只是默默地坐了回去，低着头，不说话了。

魏延见此情形，也对魏昌大为光火，原本以为他身体不好，故意请求蒲霜派人将他从穷山恶水的密林深处接回来休养，此时却说出这番没头没脑的话，令众人耻笑，他顿觉颜面无存，当即又要将他赶回去：“敌军一日不退，你一日不可再回。”

蒲霜虽略有失望，可也不想让魏昌离开，说道：“文长这是何意？依我看，就年胜区区一人，不足为惧。且放他进来，看看牛金信里写了什么再说。”

恨了一眼魏昌，魏延说：“我去！”

哪知魏延刚离开不久，忽然有人匆忙回到村寨汇报了惊天噩耗：“不知从何处杀出一路人马，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贾子来双拳难敌四手，随同诸多女眷被贼军掳了去。”

晴天霹雳，众人无不骇然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