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学拳
从凤来观归来后，我做的头一件事，便是端坐在床上，迫不及待地尝试练习李松鹤传授给我的“息念法”。回想起之前李松鹤施展相关术法时，那种奇妙的感受至今仍刻骨铭心。那股仿若电流般的奇异感觉，自眉心悄然启程，沿着面门徐徐下行。当行至胸口之际，奇妙地一分为三：左右两股恰似灵动的涓涓细流，沿着手臂内侧蜿蜒前行，途经中指指尖后，陡然转向手臂外侧，继而顺着手臂背面缓缓攀升，最终在第一颈椎处汇聚；而中间那股则径直向下，一路顺畅地抵达小腹，于此处同样分出左右两支，沿着腿部前方潺潺流淌至大脚趾，随后拐向脚底，再沿着脊椎奋力向上攀爬，最终在第一颈椎与先前的两股“溪流”会合，一同朝着头顶汹涌冲击。
就在我渐入佳境，感觉似乎掌握了些许诀窍之时，“咳！”旁边半躺在床上的老同志冷不丁地大声咳嗽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平地惊雷，吓得我浑身寒毛瞬间根根直立。
“小伙子，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呐，啥都敢练！”老同志恰好侧身望向我，眼神里满是担忧与责备。
“这练法会有啥危险吗？”我满心困惑，赶忙问道。
“这方法倒是真家伙，只不过以你当下的水平和阶段，还远远不适合练它。”老同志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不适合我现在练？”我追问道，内心满是不解的迷雾。
“没错！修行之路，必须得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和顺序，必然有其深刻的道理。”说着，老同志缓缓从半躺的姿势挺直了身子。
“我也觉得修行应该稳扎稳打，按部就班。”我连忙点头，表示认同。
“我虽说对那些高深莫测的修炼法门了解有限，但我瞅着你练功的时候，是不是把‘神’集中在了眉心的‘印堂穴’上？”老同志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眉心的位置。
“我也不太清楚呀，人家怎么教，我就依样画葫芦跟着练呗。”我如实相告，自己确实对其中的门道一窍不通。
“啥都不晓得就敢瞎练！你知道这‘印堂’意味着什么吗？就这么贸然地用神去守它！”老同志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目光中透着关切与告诫。
“那它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我赶忙追问，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这‘印堂’啊，可是人体‘神’的栖息之所！你修炼的火候还远远不够，就轻易去触碰它，很容易在入定的状态下迷失自我，深陷梦境的漩涡难以自拔。到那时，可别到最后连现实和虚幻都傻傻分不清喽。”老同志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啊？真会陷入那种状况？”我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李松鹤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揣测，他那副时而迷糊的状态，莫不是意守印堂所致？
“你学的这个法门本身没毛病，教你的人手法也算是有几分高明，只是他自己恐怕都没完全参透，就稀里糊涂地传授给你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这会儿恐怕就不是在这六楼病房陪我，而是得被送去精神病院喽！”说完，老同志脸上又浮现出那副笑眯眯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啊，那麻烦老师傅给我详细讲讲呗？”我满怀期待地试探着问道。
“这修炼之道啊，讲究的是‘先精后气，次养神，精与气合，气与神合，最终实现三花聚顶’。同样的法门，要是修炼顺序搞错了，那麻烦可就大了。”老同志一边耐心讲解，一边用手指虚点着我身上对应的三处大穴。
“那照您这么说，我应该先从‘精’入手开始练起？”我瞬间领悟到老同志的意思，依照他的说法，修炼应当遵循自下而上的规律，唯有积累到一定程度，才有足够的根基冲击头顶。
“练精可不是光坐在这儿干巴巴地傻练就行，得动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把身体练强壮了比什么都重要。再说了，你又没有正统的师承，哪能这么盲目地瞎练呢？这样吧，我这儿有一套拳法，要是你能坚持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虽说不敢夸口能开碑裂石，但降降血糖、血压肯定不在话下。不然你以为我凭啥能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多岁？”老同志的这番话有理有据，极具说服力，我听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那老师傅，您收徒弟不？”我满怀期待地问道。
“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啦，要是收了你做徒弟，你的辈分可就不低喽。”老同志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目光炯炯地看向我，“不过呢，这拳法我留着也没啥实际用场，你要是真心想学，一百块钱我就倾囊相授。还有完整的书籍和授权证明哦，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五步八极门’的弟子。”老同志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里隐隐透着一丝狡黠。
“这价格是不是有点高了？”我心里犯起了嘀咕，毕竟这老同志之前可是有过骗我空调钱的“黑历史”。
“小伙子，你可别不知足。你随便去外头打听打听，现在哪家武馆收徒不是千儿八百起步？就算是去报个普通的健身班，少说也得两千多块呢！”老同志紧紧盯着我，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行，不过您得先把东西给我瞧瞧，我总得确认一下您不是在忽悠我吧？”我说道，心里始终存着一丝疑虑。
“哼，看来你是没诚意学了。不想学就算了，我来住院难道还能把书和证书随时带在身边不成？”老同志说完，气呼呼地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我，不再理会我。
“这样吧，我先给您五十块，您先教我一部分，等我学会了，再把剩下的转给您，您看咋样？”我灵机一动，这可是跟李松鹤学来的招数，心想先付个定金，也能多一份保障。
可还没等我得到回应，眨眼间，老同志那边已经传来了“呼呼呼”的鼾声，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好，一百块就一百块，我学了！”我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一百块只是一招的价钱，这套拳法总共可有五招呢，你还打算学不？”老同志冷不丁地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您这是故意逗我玩呢吧？”我顿时火冒三丈，这老同志实在太折腾人了，我都有点不想再理他了。
“哈哈，你这小子，开个玩笑都当真。”说话间，老同志已经利落地站在了地上。他身姿笔挺，犹如一棵傲然挺立的白杨树，精气神十足。紧接着，只见他头向左一转，双目圆睁，眼神中瞬间爆发出一股摄人的威严，双手握拳，稳稳地搭在腰间。此刻，当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我时，往日那副慵懒疲沓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宛如一头威风凛凛、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猛虎气势，吓得我右眼皮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起来。
“看好喽，这是第一式‘弓步冲拳’。”老同志一边提醒我，一边不紧不慢地将左脚缓缓向左迈出一步，稳稳地扎成左弓步。随后，他的左手哆哆嗦嗦地向左平搂，动作虽显迟缓，却又透着一股沉稳，接着顺势收至腰间抱拳。与此同时，右拳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地向前冲出，拳心朝下，目光坚定不移地直视前方。
“老师傅，这好像是‘五步拳’的招式呀？”我虽然尚未正式踏入拳法的大门，但这种作为武学启蒙的经典拳法，我还是略有耳闻的。
“你可得瞧仔细了。”老同志倒也不恼，只是耐心地重新演示了一遍。我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右眼皮的轻微跳动也全然顾不上了。老同志的动作尽管缓慢，且连贯性欠佳，但在发力的瞬间，我终于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奥秘。他先是猛地用力踏步蹬地，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整个人仿佛蓄势待发的弹簧；而后如同拉开一张强劲的弓弩，左手迅速有力地向后拉扯，凭借左手摆动所带动的身体旋转之力，顺势打出一记刚猛凌厉的冲拳。
“这架势确实和‘五步拳’相似，可这发力方式却别具一格，更加干脆直接、刚劲雄浑，巧妙地融合了踏步的前冲之力与转身的旋转之力。”我揉了揉眼睛，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你这小子还真有点天赋，竟然能看出我发劲的门道。这就是‘八极拳’当中赫赫有名的‘十字劲’，靠的正是这前冲和拧身的两股强大劲道。”老同志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赞许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