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章 断子绝孙,灭门绝户,这乱世之中,唯有狠辣才能存续
张临新一事,在经过三个多月的商谈后,仍旧悬之未决,成了街头巷尾侃天的一桩趣事。
陈老爷已经太老了,年近七十,老态龙钟,年迈体衰,心肠也变得软了许多,没有昔年当家主时的那股狠劲。
张临新虽不成器,但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对有着封建“君臣父子”思想的老乡绅来说,几个掌柜的命,比不上故人之子重要。
然而,对于张临新的处理结果,包括陈建昌在内的陈家姊妹,却全都强烈反对,务必要将张临新严惩。
无奈之下,陈老爷只能长叹一声,随孩子们去处理了。
虽然少了陈老爷的阻力,但张老爷那边的阻力更大。
先前还一脸悔意,口口声声说着要将张临新“划出族谱”,“恩断义绝”的张老爷,在真的看到张临新把压回来之后,立马变了副模样。
他先是打感情牌,一连半月每天往陈老爷那里跑,用尽各种办法,让张临新各种磕头认罪,怀念过往,试图抹去儿子死罪。
后来,发现陈老爷不管事了之后,他又诱之以利,私下给陈大姐捐款,表示只要她愿意放张临新一马,他就给陈大姐的厂子投资一千两。
陈大姐有些心动,但陈建昌却坚决反对,如张临新这样背叛主家,弑杀同僚,阴鸷疯狂的人,如若不杀,今后联保社怎能服众?
在陈建昌的坚持之下,陈大姐最终还是放弃,这个陈家,主事的终归还是陈建昌。
虽然他现在才十四岁,但那股顶天立地的男儿豪气,已经初见端倪了。
……
“陈建昌,你就这么不给老夫面子?”
“老夫话放这儿了,你要是敢动我儿子,我就敢让你陈家在江城混不下去,你信不信?”
三镇联保社,堂屋之中,张老爷脸上尽显凶恶之色,神情再也不似数月前那般涕泪齐流,反而变得无比狰狞,厉声喝道。
而面对他的威胁,年方十四的陈建昌却平静如水,娃娃脸上看不出深浅,轻轻抿一口茶水,沉稳道。
“我陈家在江城立足,靠的不是谁的面子,而是银子够多,拳头够硬。”
“你张家,若是想动,尽管动手,我倒要看看,昔年家父扔出去的八百两银子,喂出了一头怎样的白眼狼!”
“你!”
看着陈建昌牙尖嘴利,口齿清晰的反击,张老爷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当年,他张家落魄之时,确实是靠陈老爷资助的八百两银子,才东山再起,打拼到如今家业的。
如果不是他只有这么一个独子,眼下又是天下大乱,洋人大行其道的话,他还真不想和陈老爷撕破脸。
装了一辈子的正人君子,就差最后这么几年了,偏偏要为儿子扯下这张皮来,张老爷就是再自私自利,也不免感觉脸皮发烫。
“张临新,我杀定了,皇帝老子都保不住他,我说的!”
陈建昌一拍桌板,武人的凶气显露无疑,与张老爷怒目而视,斩钉截铁道。
“一个月之前,我就已经将张临新押去官府告罪,在我陈家的运作下,他的罪名已经被定下来了,杀人放火,偷盗抢劫,背叛主家,无恶不作,判上十回死刑都足够,现在,恐怕已经在押往刑场的路上了。”
陈建昌冷笑一声,再度抛出一个令张老爷绝望的事实,利落说道。
他做事,与陈老爷不同,有一股武人的执拗,但凡认定了的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杀张临新,他心中气不平,念头不通达,将来武道之路都可能受影响,绝不能留。
“你,你,你!”
“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那可是从小看你长大,差点成了你姐夫的人,你竟是一点旧情也不讲。”
听到这里,张老爷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建昌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种应该关起家门来处理的事情,居然直接报官了。
大明虽说气数将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城这样的兵家必争之地,官府权威还是极高的。
他张家,只能算是地方乡绅,连个县望都算不上,在官场上压根说不上什么话,连送银子都没人送去。
也就是说。
他三代单传的独苗,张临新,这回是死定了。
“旧情?”
“他杀我联保社两家掌柜,卷款出逃,拿枪指着我的时候,念过旧情么?”
“他当年意图非礼我三姐,被我父亲发现,才悻悻离去的时候,念过旧情么?”
“还谈什么‘差点成为我姐夫’,呸!这样的畜生,给我姐当下人都嫌恶心,怎么可能嫁给他!”
张老爷不说倒还好,一说,更是让陈建昌怒从心头起,连声喝骂道。
当年,陈老爷还真有把女儿嫁给张临新的意思,让两家亲上加亲,也算是一种小联姻。
可谁曾想,这畜生不仅好赌,还好色,对三姐动手动脚,差点坏了她清白。
若不是小建昌常年坚持跑步,路过时听到了动静,差点就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了。
如今将这畜生送去刑场,也算是了却了陈建昌小时候的一桩心事,实在是大快人心。
“哼!既然话已至此,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张家,宣布退出联保社!”
张老爷大袖一挥,冷哼一声,就想离去。
不曾想。
陈建昌的大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的抓在他的肩膀之上,将他牢牢的按在座椅之上,动弹不得。
望着陈建昌一副笑而不语,深不见底的表情,饶是以张老爷见过大风大浪的阅历,也不免慌神,声音也带了几分颤抖,道。
“小子,你莫不是想把我这把老骨头,也留在这吧?”
“大明还没亡呢,你陈家敢做这等十恶不赦的事?!”
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尤其这陈建昌还是个练武练入魔的,张老爷还真怕对方脑子一轴,把自己也在这宰了。
“张老爷与我父亲是故交,于情于理,我都不敢对长辈不敬,请您大可放心。”
“只是,父亲将陈家交付我手,我倒是想和张老爷算一算,那四十年前八百两银子的旧账,是不是该结了啊?”
陈建昌嘴角勾笑,娃娃脸更显几分城府,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晃的张老爷心底直发慌。
“按大明律例,民间借贷,月息不得超过三分,这么算,这笔钱,貌似是不多。”
“不过,在变法之后,我大明学西洋制,讲究一个合同契约,按约履行。”
“按洋人钱滚钱,利滚利的说法,这八百两银子,如今可变成一万八千两咯。”
陈建昌抓住张老爷的肩膀,面带微笑,宛如恶虎一般道。
这乱世之中,唯有狠人,才能掌家,这时候再谈什么“和气”、“留一线”,只会引来豺狼无尽的觊觎,狠狠的咬下你的一块肉来。
陈建昌可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既然选择得罪了张家,所幸就将他们得罪死,做那断子绝孙,灭门绝户的勾当,彻底不让对方有任何复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