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20章 咒法
九九握着苏雁的手,神情微冷:“越快下去越好。”
“这些魂体的压制时间……不多了。”
我点头,看向舟身前方。
灵舟自动停在一处“水下魂廊”前,那魂廊看似是石构,但其实全由海骨拼接,墙上雕着大量古沧文,难辨其意,却极有规律地围绕着一张面孔——
不是人脸。
是一张双目被封,口中吐鱼的“女面图腾”。
牧瑶望着那张面孔,轻声吐出三个字:
“王母印。”
“这是沧族最后的王座之路。”
“只要穿过这条魂廊……就是‘鳞心台’。”
“我们要找的——就在那。”
……
话虽如此,可这条廊道并不好走。
第一步踏入,魂舟便骤然停止,前方浮现一道“魂栅”。
它不是门,是一堵由水魂凝结的屏障。
屏障中漂浮着数道惨白的影子,全是形似人类,却无眼无口的“海魂残魄”。
“那是……守门尸?”我心头一紧。
牧瑶点头,手指轻抬:“别动手。”
她忽然张口,轻吟出一段极其古老的咒文。
声音宛若海底潮鸣,极缓,却直穿骨膜,那些魂影听后竟纷纷让开一线。
水魂屏障缓缓裂开一道缝。
我们驾舟缓缓前行,一步不敢偏差。
可正当穿过魂栅之时——
苏雁忽然低声道:“你们看下面!”
我低头望去,心脏猛地一紧!
廊道下方,是一整片魂井,井中,漂浮着无数尚未碎尽的“鳞人胎骨”。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胚胎,泡在深蓝色的魂水之中,偶尔一具轻轻转动,便引起一圈魂纹震荡。
那些东西,像是还活着。
我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地方……真不是人该来的。”
牧瑶低头望了一眼,眼中带着一种极深的痛:“这就是我们族……被断根的原因。”
“他们想养出‘鳞王之子’。”
“但所有尝试,都失败了。”
“所以,他们把失败者……埋在了王母路上。”
“让他们——永远做回族人的‘门槛’。”
九九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他们配不上你。”
“你活下来,不是因为你是幸存者。”
“是你……比他们都强。”
牧瑶没说话,只是轻轻牵了牵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根本笑不出来。
魂舟缓缓前行,廊道之内渐渐有些不对劲。
不是风的声音,而是……耳语。
很轻,很碎,像是谁在你脑子里搓弄着潮水的回音,一字一顿,不知在说什么。
“嘘!”牧瑶忽然出声,语气罕见地紧张。
我们立刻止步。
“听到了?”她望向我们,瞳孔微缩,语速变快:“这里是王母廊的‘残念层’,每一步下去,都会引来过去族人的魂影。”
“他们的身体已死,可意识……还在涡里游。”
“如果你心神不定,他们就会借你的影——附身。”
赵磊嘴角抽了下:“不是吧?这水都能灌魂?”
“不是水。”牧瑶低声道,“是‘归潮’。”
她忽然转身,从衣领里取出一枚半腐的骨符,塞给我们每人一块:“闭眼,念我说的咒。”
“不能错一个字。”
我们彼此看了看,皆不敢怠慢。
牧瑶轻声开口,那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海水吞没,却又透着某种古老而神圣的韵律:
“归潮不归,魂影不随,耳闭六听,眼锁五识……”
她念得极快,却吐字清晰,每个音节都带着某种“剥离感”,像是强行将某种粘附在魂体上的东西,一刀刀切掉。
我照着她的语调默念。
耳边的窃语声,果然缓缓减弱了。
可就在那一瞬,我的余光却瞥见了魂舟侧壁——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张脸。
不是活人的脸,而是一张腐水泡胀、眼珠泛白的女人面孔,贴在船舷上,正死死盯着我!
我猛地回头——什么都没有。
苏雁一手搭在我肩上,低声道:“别看。”她声音发冷,“那是她们留下的‘视念’,你一瞪回去,她就进来了。”
我咽了口唾沫,死死握住骨符。
船继续行进。
终于,廊道尽头,一道沉水石门缓缓显现。它被珊瑚封住,表面浮雕依旧是那“封眼女面”,但不同于之前,这次她的双眼竟睁开一丝缝,露出一道泛白的瞳仁。
牧瑶盯着那门,喃喃自语:“快到了。”
苏雁问她:“这后面是鳞心台?”
“不是。”牧瑶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神情复杂,“这里,是王城的‘禁舟库’。”
“我族所有的战舟、灵骨船,都封在这里。”
“也是……我族女王消失前最后一次露面的地方。”
……
话音刚落,石门微动,缓缓开启。
海水席卷而入,一股古老的霉味混着咸腐味,猛地钻进鼻腔,就像一条死了千年的海蛇从棺中翻身。
灵舟破水而入,缓缓漂进这座沉睡的“古船冢”。
整个空间,像是一个倒扣的骨钟,钟内漂浮着数十艘海舟,或碎、或斜、或倒立沉没,全都缠绕着海藻与灵纹,却依旧保存着原始构造。
赵磊惊得张大了嘴:“卧槽……这、这不是战舰吗?”
“你看那后帆!三桅、双翅、魂印三阵!我在六玄的典藏手抄本里才见过!”
“这……不是一般的舟,这是‘沧王舰’!”
牧瑶神情一滞,喃喃自语:“它竟……还在。”
她轻轻抬手,指向角落那艘偏离大队的孤舟,那是一艘体型最小、却保存最完整的沉船,舟身仍可见手工雕刻的“守潮纹”,船舷上刻着一道断裂的古印。
“那是……‘听澜舟’。”牧瑶低声,“是澜音女王当年亲自操持的灵舰。”
苏雁盯着那印记,目光一凛:“‘澜音’……她不是你们最后的王?”
牧瑶点头,却脸色发白:“她在我们族的记载中,是最后一任‘潮血女’,但在一次下潜涡眼之旅中,失踪了。”
“她再也没回来。”
“我出生那年,祖母曾低声说过——澜音不是真的死了。”
“她是……在最深处,看见了什么东西。”
……
我们驾驶灵舟靠近那艘“听澜舟”。
它像一座沉默的灵冢,舟身外壳完好,却四周布满诡异的缝隙,每一处缝隙中,竟隐约可见符印残光。
赵磊翻身上船,第一时间爬到舟舱前方,手指在缝中一摸——顿时抽回,满手乌青:“靠……魂蚀咒!”
“这是魂锁结构!”
“我懂了,这不是封尸,这是‘镇记忆’的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