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后事
道院内，寻仙阁副阁主刘居正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惶恐与疲惫。
江冲明神色淡然，缓缓问道：“围攻青山道院，你为何没有参与？刘尧应该也命令你去了吧？”
刘居正低着头，惶恐道：
“属下……借故寻仙有重大发现，实在脱不开身，这才未能奉命。”
江冲明微微挑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刘尧信了？”
刘居正深吸一口气，低声答道：
“属下在信中言辞激烈，甚至以死相逼，表明宁死不去，陛下……刘贼见状，自然不敢贸然调我回去。”
江冲明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
刘居正的理由或许是假的，但有一点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他确实没有参与围攻道院。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这份选择，已经说明了许多。
江冲明淡淡问道：“这大半年，你寻仙就没有什么别的收获？”
刘居正闻言，连忙躬身答道：“有！有很多！”
“一一呈上来。”江冲明的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
刘居正不敢怠慢，迅速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典籍恭敬地递上。
江冲明接过，目光如电，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破解的典籍和搜集的信息。
《四方洗体咒》——像是个法术，又像是功法，内容晦涩难懂，颇为奇怪。
《小迷踪阵》——是一门阵法，但残缺不全，难以窥其全貌。
《荒洲记》——似乎是千年前修士所撰写的奇闻轶事，记载了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说……
良久，江冲明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刘居正身上：“起来吧。”
“是！”
刘居正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江冲明。
江冲明见他欲言又止，便淡淡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说？”
刘居正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低声说道：“大人，在下受人所托，想问问您……您认为这天下，选哪一家为新皇更合适？”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触怒什么：“如今天下无主，恐将起纷乱！”
江冲明闻言，神色依旧平静，仿佛这个问题与他毫无关系。
他淡淡答道：“凡俗皇位罢了，若是你有心于此，那便登基为帝，就说是我支持的。”
刘居正一愣，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
七日后，紫日阁内。
江冲明站在窗前，神色平淡地望向窗外。
青山连绵，云雾缭绕，风景如画。
然而，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一切，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刘居正自称得青山仙人许诺，于人间为皇帝。
以武道宗师的身份，在龙州立国，定国号为汉，建立大汉王朝。
这一消息如狂风般席卷天下，引得无数人议论纷纷。
然而，无论外界如何猜测，刘居正的动作却快得惊人。
他以龙州为根基，迅速整合周边势力，招揽贤才，整顿军备，短短数月间，便已初具王朝气象。
更令人震惊的是，刘居正对外宣称，大汉王朝将尊青山道院为“国教”，尊降世真仙为“永世天尊”，为大汉王朝最高祭祀对象。
后续就是一连串的权力斗争、兵戈征伐……
而这些世俗的斗争，对江冲明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毫无意义。
要说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他所在乎的，除了师姐王依云，便是这座青山道院了。
此刻，身负重伤的郑春风坐在轮椅上，陪同他一齐望向窗外。
“你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吧？”
郑春风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江冲明沉默片刻，淡淡道：“下一次回来，可能是在几十年后。”
荒洲留不住灵气，自然就留不住修士。
偶尔回来看看其实也是一种浪费时间。
“几十年后……”
郑春风低声重复了一遍，神情更加落寞。
他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这就是仙家么？一代人的时间，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江冲明摇摇头，语气平静：“不算什么仙家，真正的仙家都不在此界。”
郑春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抬头看向江冲明，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不论怎样，你都已经超越世人想象了，如今的你，早已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企及的存在。”
江冲明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目光深邃而悠远，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郑春风叹了口气，低声道：“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至于道院……该怎样就怎样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释然，却也夹杂着深深的无奈。
作为道院的院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道院的命运早已注定。
刘尧的屠戮几乎将年轻一代的弟子尽数杀绝，仅存着为数不多的长老和道士勉强支撑大局，衰败已成定局。
而培养新一代弟子，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江冲明这位在世仙人一旦离开，天下武林豪杰、皇亲贵胄，乃至寻常百姓，恐怕都会蜂拥而至，踏破青山的门槛。
为了探寻江冲明成仙的奥秘，或许会将道院翻个底朝天……
“能培养出你这位在世仙人，道院即使覆灭了，也终将被记载于历史之中。”
郑春风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释怀，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无法改变的结局。
江冲明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我会留下一座阵法，护佑道院十年安宁。”
郑春风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而坚定：“不必了，刘尧的屠戮已经让道院元气大伤，再加上未来那些蜂拥而至的武道宗师……道院无力抗衡。”
“衰落，是注定的事情。”
江冲明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这阵法，就当是我对道院最后的贡献。”
说完，他转身离开紫日阁，身影很快消失在青山的山巅。
郑春风坐在轮椅上，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仙凡之别，终究是天堑啊……”
他低声喃喃，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