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家
听丈夫这么说，名叫淑娴的女人又觉得自己刚才走的有些草率，甚至连恩人的名字都忘记问。
就在此时，徐光远怀中的孩子却拼命扭动着身体，开心的叫道：“我看到那个大哥哥了！”
女人下意识的问了句：“在哪？”
说完便后悔了，这不过是孩子的言语，火车站外面俩俩往往这么多人，怎么会那么巧。
可是孩子的身体扭动的更厉害了，挣扎着想要下去，徐光远无奈只好将他放到地上。
可是转眼间小虎竟然从一个方向跑了过去，夫妻二人赶紧在后面追上去。
程然是跟在人群最后面出站的，左手拎着他下乡时带的那个藤条行李箱，右手将一个泛黄的提包随意搭在肩上。
原主的记忆中对这里不算熟悉，连该坐几路公交车都有些模糊。
搞得他也很迷茫，正好在汽车站四下搜寻，想碰碰运气，找人打听一下。
忽然，他的身体一紧，有人抱住了他的大腿，刚才他只顾着将注意力和目光放在前面的一排排公交车上。
此刻低头才发现，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充满欣喜的抬头看着他。
“小朋友，怎么是你？你妈妈呢？”程然看着小家伙问道。
“小虎，你跑慢点，爸爸妈妈要找不到你了！”这声音有些熟悉，程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喊话的正是车上那位大姐。
“哎呀，小兄弟，你真的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是这孩子乱说的！”
女人也看到了程然的身影，惊喜道。
“原来小家伙的名字叫小虎，看来这孩子和我还挺投缘的。对了，大姐，你们怎么还没走？”
女人看着自己孩子搂着程然的大腿，也不阻拦，喊来徐光远给两人介绍。
“这是我家那口子，老徐。刚才出站时，刚好碰到他来接我们娘俩，我们还说要好好谢谢你呢，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
徐光远上下打量着程然，他不是自己老婆那种热心肠，经历了那么多世态炎凉，他看别人时总是习惯用审视的眼光。
程然微微一笑，将行李箱放下，伸出手：“你好徐大哥，我叫程然！”
程然给徐光远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干干净净的装扮，脸上的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长得也很精神，言谈举止间有种淡然与从容。
一点都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该有的城府。
于是，他也换上笑容，伸出手和程然握在一起：“你好，我叫徐光远，火车上幸亏你照顾她们娘俩，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对了，我看你在这转悠半天，是不记得回家的公交车了吗？”
听他这么问，程然老脸难得红了一次，抽回的手挠着脑袋，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徐光远笑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像你这种情况最近不少，很多知青几年都没回过家，京城也是有些变化的，找不到回家的公交车很正常。
跟我走吧，我开车来的，刚好顺路送送你，顺便认个门，以后找机会感谢你！”
程然赶忙摆手拒绝，让他不要在意之前的无心之举，但是徐光远却很是固执的坚持。
无奈，程然只好拿着行李跟在他们身后，屁股后面还有个小屁孩拽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那是小虎，他母亲呵斥好几次，小家伙就是不放手，说的急了，嘴巴一咧，就要哭出来，两口子只要由他去。
经典的BJ212吉普车，上面的车顶还是帆布的，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上面却挂着军牌，这个细节能看出徐光远在部队的地位不低。
程然很是自然的打开后排车门，带着行李坐了进去，徐光远眼睛一亮，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一般，至少比普通人的见识要高。
程然家在西四胡同最里面的一段，徐光远一直坚持将车开到大杂院的门口。
程然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门口玩闹的孩子里有岁数大点的，认出了他。
“姓程的坏蛋回来啦.....赶紧跑啊.....”伴着声音的是一阵鸡飞狗跳。
见徐光远夫妇错愕的看着自己，程然讪笑着摸了下鼻子，小声解释：“嘿嘿.....徐大哥.....你懂得.....以前不怎么懂事.....”
徐光远带着深意笑吟吟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家到了，两年没回来，也不知道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就不招呼您二位了，下次请徐大哥夫妇吃饭！”
徐光远能理解，留下自己家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开车带老婆孩子离开了这里。
“大哥，真的是你回来啦？我去告诉娘，她都想死你了！”
一阵清脆的女声在程然背后响起，等他转过身时，对方已经朝里面跑去，只剩下个背影，这丫头，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程然脑海里下意识的冒出一句，完全是原主的记忆在作祟。
这是一个典型的三进四合院，里面住着十几户人家，程然家占着后院的两间房，合计不过三十平米的样子。
但在这条件，在六七十年代的京城，已经算不错了！
刚从中院转过来，就见一个身体瘦弱的女人迎了上来，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这是原主的母亲，王雪琴。
“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你应该高兴才对啊！”程然拍着母亲的后背，柔声安慰道。
尽管这具身体里装的不再是女人儿子的灵魂，但是残留的那种血脉亲情，连程然都无法抗拒。
“你这死孩子，一走就是两年，过年也不回家探亲，平时连信都没给家里写几封，你要担心死我和你爸啊！”
王雪琴松开儿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才破涕为笑。顺势还在程然身上锤了几拳，抱怨道。
“娘，对不起，您和我爹身子骨还好吗？”
“我们又不老，能有啥不好的，倒是你，这几年在乡下吃了不少苦吧？”
程然笑着拍拍胸口：“没吃啥苦，你看，我这身子骨还变壮实了！”
王雪琴抓着儿子的胳膊，上上下下反反复复的打量着，见他好像真的壮实了不少，这才相信了程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