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怎么，看上了？
平阳侯府，宴厅正后面的假山上。
严家次子严知珩带着几位好友在亭中闲坐，不料却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虽然离得有些远有些话听不太清楚，但听见那句‘苏家外孙女’之后，剩下的话就是猜也能猜得到了。
“好端端的，她跟过来干什么。”
严知珩皱着眉，一脸的不赞同：“现在人人对苏家避之不及，就连我们也不敢说些什么。她这么一来，只怕别人都要以为我们跟苏家有什么关系呢。”
顾晏舟慵懒地靠在他不远处，意味不明地哂笑了声。
“没出息。”
看不出来别人是故意针对么，还那么客气干什么。
“就是。”
严知珩下意识地点头附和。
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啊？”
没出息？谁没出息？
不是在说苏家那个外孙女的事吗？
“算了，越拖越说不清了，我去把人送出去吧。”
说送是客气了。
他严二下去，当然是要把人赶出去。
顾晏舟侧目看他。
目光压迫性太强，严知珩不知不觉地就顿住了步子。
他摸了摸脑袋，后背莫名有些发凉：“王爷，怎么了？”
“没事。”
顾晏舟低沉的嗓音不辨喜怒，伸手递了一坛酒过来。
“你不是爱喝么，尝尝。”
“……”
啊？
他向来三杯就得醉，什么时候爱喝酒了。
严知珩心里一麻，连忙求助地朝一旁的裴熠看去。
裴熠往嘴里抛了个花生，笑眯眯地看着他：“王爷让你喝你就喝吧，多少人求着还喝不着呢。”
严知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两手发颤地把酒接过来了。
他总觉得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罪到这小阎王了。
虽说他出身侯府，但这点家世在皇族面前也实在不够看的。
要不是他趁着被调去大理寺的机会，整日跟在裴熠屁股后面混，今日只怕连请来顾晏舟的资格都没有。
接过酒，严知珩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小心翼翼往嘴里倒了几口。
至于方才说要去前头把人赶出去的事，他全抛在脑后了。
透过敞开的窗，宴厅内的声音还在继续传来。
严晴气得快要面目扭曲，“我是疯了么，明知道你是苏家的外孙女还请你赴宴？”
“我肯请沈家，是因为上次与二小姐沈菱有过一面之缘，这才想把她请来结识一番。谁知道你沈大小姐竟会不请自来！”
站在严晴后边的一个姑娘适时笑着出声：“何止是来了，听说方才还险些坐在前头贵人的位置上呢。”
“呵……”
严晴姿态更加理直气壮了。
她冷笑道：“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该不会是见自家外祖不行了，便想着把我们全都拖下水吧？”
吕氏面色变了又变。
刚听见沈菱的名字时，她沾沾自喜。
接着听了严晴后头的话，她一下大惊失色。
可转头一看，沈千芷竟还镇定自若。
沈千芷笑了笑，“严小姐，谁是沈菱？”
严晴正在气头上，一下被她问懵了。
她胡乱朝后指了一下，“那不就是么。”
沈千芷却笑着摇了摇头，“那是暂居府上的徐家表姐。严小姐既与我二妹妹一面投缘，怎么连二妹妹是谁都认不清？”
严晴面上霎时恼得涨红一片。
沈菱更是皱着眉，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位严三小姐了，拿她扯谎？
也不扯个好些的，被沈千芷那个贱人一下就戳穿了，没意思。
沈千芷淡声道：“我与严小姐素不相识，虽不知为何初次谋面你就对我敌意这般大，但我也不愿争执计较这些了。”
“只是有一点，我要说清楚。”
严晴气得眉毛高高竖起。
她还不愿计较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
都怪她们出的馊主意，还搞什么坐错位置让她出丑，直接弄死她多好！
沈千芷面向厅内众人：“我虽回府不久，还不曾去苏家见过外祖父。”
“但却在外时就听过了他与舅舅带三千人马死守东岭府一战，那一年外祖父险些把命丢在哪儿。至今，背上还有一道胳膊上的伤疤。”
厅内渐渐静了下来。
沈千芷接着道：“边关最不安稳的那几年，外祖撇下妻儿整整六年不曾回京。他在边关饮沙含风，回来时小舅舅早已不记得他是谁。”
“如今三个舅舅均已及冠，他们如同所有苏家子弟一般义无反顾投身边疆、血洒战场。”
有人默默低下了头，面上微红。
严夫人微张的嘴缓缓合上，本欲呵斥而出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如今舅舅一句失言，为苏家招惹了塌天的祸事，我不敢有疑。可若是就此否认了他的功绩、苏家的功绩……”
“我无颜面对那些惨死疆场、尸骨未寒的苏家先人。”
厅内落针可闻。
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理直气壮地、用嫌恶的眼神盯着沈千芷了。
她们自然不会对沈千芷一个年轻姑娘生惧。
只是连她们这些多年安居京城、不曾见过边关风沙的人，也因近日对苏家的接连奚落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苏家的功绩，任谁都没办法否认。
一墙之隔的厅外。
裴熠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看门内不卑不亢的小姑娘，又转头看看旁边不辨喜怒的顾晏舟。
啧，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撞了撞顾晏舟，“认识？还是看上了？”
不等顾晏舟回话，他啧啧两声。
“是挺漂亮的。而且看腻了京城这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家闺秀，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个……又温婉又倔强的，滋味儿是不太一样哈。”
“哎呦，疼疼疼——”
他话刚落地，就被顾晏舟狠狠在后脑上拍了一下。
“我这是脑袋，不是榆木疙瘩！姓顾的，别以为你是王爷我就不敢打你……”
顾忌着是在平阳侯府，又是女眷的地方，门外的吵闹声被刻意压低。
与此同时，门内的声音也再次传了出来。
“今日冒昧前来，叨扰诸位了。家中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沈千芷朝众人福身行了个礼。
转头时，她不经意般朝吕氏使了个眼色，不等众人说话便朝外走了。
吕氏愣了一下，赶紧拽着沈菱几个跟了上去。
“……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严晴恼火地在后面追着喊。
沈千芷恍若未闻。
她一脚刚踏出门槛，就冷不丁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撞得她头都疼了。
眉头忍不住微微一皱，她揉着额头抬眼看过去，又是一阵讶然。
“……晋王？”
厅内众人也俱是一惊。
这小阎王怎么也来了？
而且怎么还跑到后院女眷这儿来了！
严晴眼前一亮，欢喜地上前几步，“晏舟哥哥！”
一瞬间的功夫，厅内很快有夫人反应过来了。
“参见晋王——”
众人纷纷行礼。
沈千芷也堪堪反应过来，连忙屈膝要行礼，胳膊却被人轻轻托起。
“严二郎邀我参宴是来热闹热闹的，诸位夫人要是还行礼可就没意思了。”
话落，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仿佛刚才被扶起只是她的一阵错觉。
“方才在后山亭中喝酒，听见严三小姐这儿说什么苏家的事。恰好我昨日在宫中刚听说了一个消息，想着顺便跟各位也通个气儿。”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听说张钧斩首一事……可是另有隐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