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鹿茸
车停在了山脚下，哈吉斯老人第一个跳下车，微微俯身，捡起地上的一个粪蛋，轻轻嗅了嗅，然后分开两半。
“这是不是什么野兽的粪便？”李琦好奇地问。
“梅花鹿的粪便，大家留神，山里有梅花鹿，就意味着可能有猛兽出没。”哈吉斯老人提醒道。
根据老人的指令，大伙儿摆出了个半月的队形，一步步从山脚往山顶行进。
一旦发现异常动静，就用力敲击树干，给其他人发出警示。
大家提心吊胆地走着，一直到山顶，只偶尔看到几只灰扑扑的野兔跳过，传说中的熊、虎、鹿等动物踪影全无。
正当大家在山顶歇息时，山下突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众人赶紧跑到背阴的地方查看，瞬间被吓得腿软！
之前十几天搜寻无果的猛虎，竟然出现在山下！
而与它对峙的，正是李琦他们上次遭遇的黑熊！
两个森林霸主隔着溪水对峙，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
李琦仔细一看，发现老虎距离他们竟然不到一百米。
以东北虎的速度，几秒钟就能冲上山，对他们展开攻击。
而他们手中的枪支……
简直就是开玩笑！
那头老虎是一头成年公虎，体长两米五，体重至少六百斤，这样的猛兽，他们手中的枪根本无法将其击倒。
“老人家，这可如何是好，老虎怎么会在那儿……”
“嘘……安静。”
哈吉斯老人轻轻挥手，示意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此刻，老虎的视线完全被对面的黑熊吸引，任何突兀的动静都可能激怒它，到时候我们这伙人都别想轻易逃脱。
恰在此时，远处的山巅上出现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一头体重至少有七八百斤，通体被浓密的黑毛所覆盖的巨型黑熊。
它突然站立起来，两只粗壮的前爪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发出一声声震撼人心的怒吼，让周围的丛林生物纷纷逃散。
“嗷！”一声低吼从小溪旁的黑熊口中发出，那头巨熊立刻从山上冲下，站在小黑熊的身后，一双犹如黑宝石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斑斓猛虎。
李琦这时才明白过来，难怪上次遇到的那头熊会惊慌失措地逃跑，原来它只是一头未成年的小熊。而这头巨熊，正是它的母亲。
两头被激怒的巨兽，大兴安岭中最强大的两种猛兽，即将展开一场生死相搏。
大家趴在地上，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宝日格勒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屁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打扰了这两位森林霸主的决战。
李琦想要笑，但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把笑意硬生生地憋回去。
两头森林霸主只是用眼神紧盯着对方，看起来都还没有打算先发制人。
那头小黑熊不断地冲着老虎做鬼脸，似乎在挑衅对方发起攻击……
然而老虎的经验丰富，并不轻易上当。它只是悠闲地摆动尾巴，锐利的虎眼紧紧盯着小黑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却依旧按兵不动。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只不知趣的山鸡突然从山上飞下，落在了小溪中央，正好在两只大型猛兽的中间！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李琦心里暗自嘀咕。
那山鸡却毫无察觉，还悠闲地低头喝水，等到它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生死危机！
这只突然出现的山鸡打破了原有的紧张气氛，首先发起攻击的是老虎。它猛地一跃，越过小溪，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小黑熊的脖子！
小黑熊突然站立起来，露出胸前那片硕大的“V”字形护心毛，它挥动粗壮的熊爪，猛地一巴掌挥向老虎！
老虎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重重地摔在地上，脸上出现了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鲜血立刻从伤口流出。
李琦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这母熊的战斗力真是惊人，那一巴掌的力量，恐怕不亚于百十斤的重锤！
老虎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尾巴轻轻一摆，喉咙里隐约传来低沉的嘶鸣，它向后一退，母熊误以为老虎要逃跑，立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四肢并用，全力向老虎扑来！
老虎察觉到身后风声骤起，立刻腾空而起，飞跃过潺潺小溪，直奔斜对面的背阴坡狂奔而去！
众人瞬间惊慌失措！
“老虎朝我们这边冲过来了！”
眼看着老虎已经冲到半山腰，只剩下不到六十米的距离，它很快就会冲上山顶，届时谁也别想逃脱！
“大家都别动！”哈吉斯老人用力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保持静止。
一旦有所动静，不仅老虎，连那头母熊也会向我们发起攻击！
李琦的心跳如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东北虎的细节！
仅仅六十米的距离！
他甚至能数清老虎头顶那些根根竖立的虎毛！
老虎只需两步就能跃上山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宝日格勒吓得一个哆嗦，竟然尿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原本向山上冲去的老虎忽然停下脚步，原地转了个圈，迅速绕到母熊背后，怒吼一声，巨大的虎爪挥舞着拍向母熊，将一人多高的母熊打得在地上翻滚！
李琦目睹着东北虎巧妙地转身，向母熊发起致命一击，不禁暗自为其敏捷和力量喝彩。母熊虽然身躯壮大，皮糙肉厚，动作略显缓慢，但力量惊人，与东北虎的对抗激烈非常。老虎身形庞大，动作却异常灵活，一度让母熊处于下风，然而也被熊掌击中，鲜血从它的下巴滴落。
“真是个灵活的大家伙！”李琦拳头紧握，尽管心中恐惧，但东北虎在关键时刻的反击让他忍不住赞叹。母熊则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懵了，足足迟疑了一秒，才听到小熊的惨叫。
母熊猛地转身，庞大的身躯人立起来，两只前爪伸展开来，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砰的一声，母熊一掌挥出，东北虎轻盈地跳起，巧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然后迅速绕到母熊身后，庞大的身躯压在母熊身上，试图将其压倒，然后一击致命。
然而，母熊虽然动作缓慢，但强壮的体魄让它并不容易被打败。它奋力挣扎，一掌挥出，重重地打在东北虎的脸上。
东北虎在地上滚了三圈，终于爬起来，下巴上的鲜血让它看起来更加凶猛。它低下头，舔了舔腿上的血迹，然后围着母熊转了两圈，母熊就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被它转得团团转。就在母熊有些茫然的时候，东北虎突然跳起来，向一旁的小熊扑去。
李琦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夸赞起东北虎的威猛与机智，这大家伙不仅身材魁梧，手脚利索，头脑也是相当灵活的。
小熊惊慌失措地尖叫着，没命地往母熊的方向奔去，母熊见状急忙赶去救援，却不知这正是老虎布下的陷阱。
砰！
老虎猛地一跃，身体腾空而起两米多高，宛如一支脱弦之箭，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母熊，将其撞翻在地。
母熊四脚朝天，柔软的腹部和脖颈暴露在外，老虎立刻扑上去，血盆大口直取母熊的脖颈……
突然，山林远处传来一阵狗吠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老虎和母熊不得不放弃眼前的猎物，转身逃进了山林深处。
母熊侥幸逃脱，望向狗吠的方向，一把拉过在一旁颤抖的小熊，狠狠地扇了它两下，小熊疼得直叫唤。
母熊摇摇晃晃地走到溪边，扭头又向山的另一边望了一眼，然后缓缓走回了刚才的丛林，消失在了茂密的树林中。
守山人曹达明伫立在山巅之上，他身旁是两只肌肉鼓胀的巨犬，目光如炬，紧紧地锁定着大秃顶子上的那群人。蒙克力大叔和哈吉斯老人对曹达明的突然闯入显得相当不悦。
“这人是怎么回事？偏偏这时候来坏事，煮熟的熊肉就这么飞走了……”蒙克力大叔怒目圆睁，一记重重的跺脚表达了他的愤怒。
“熊肉可是有七八百斤呢，就这么白白跑了！”他心疼地抱怨。
哈吉斯老人则用锐利的目光剜了宝日格勒一眼，语气严肃地说，“他无形中救了我们，是你的尿骚味把老虎给引来了。要是老虎先收拾了母熊，再解决了小熊，下一步肯定就是对我们下手了。”
蒙克力想要反驳，但哈吉斯老人的话让他住了嘴，“吃过人肉的老虎，眼神都是赤红的。”
这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打了个冷颤。吃过人的猛兽，对其他任何肉食都不会感兴趣，它们只会对人肉有无限的渴望。
“我明白了，难怪刚才老虎连山鸡都不屑一顾。”李琦猛地一拍大腿，突然意识到老胡刚才逃窜可能也是因为嗅到了人味。
“咱们现在就去追老虎，把它给解决了……”蒙克力提议道。
哈吉斯老人却摇了摇头，“我再也不想猎杀老虎了，否则我的眼睛可能再次失明。”他叹了口气，然后转向李琦，“现在没事了，你去树上挂好夹子，我们抓紫貂。”
“好的！”李琦应声，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树。
李琦手脚并用地攀上一棵挺拔的松树，照着哈吉斯老人的指导，将油煮过的铁夹安置在紫貂出没的路径上。
大伙儿都觉得没劲，原本期待着老虎能干掉母熊，那样不仅能放枪弄到熊肉，还能一举收拾掉那凶猛的老虎，获得上级的嘉奖。如今，熊跑了，老虎也消失在山林中，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铁夹放好了吗？赶紧撤，这地方不安全！”
哈吉斯老人催促着。
李琦点了点头，抹了抹手上的油渍，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了一件东西上，心头一震。
在对面山头的大秃顶子旁，败下阵来的母熊坐在一根倒地的树干上，嘴里咬着一个长角的鹿头，咔嚓一声，鹿头瞬间被咬得四分五裂！
那咬合力真是惊人，估计比得上液压钳了！
突然，他注意到鹿头上的鹿茸……
“嘘……”李琦示意大家安静，蒙克力也跟着上了树，顺着他的手势看去。
母熊几下就将鹿头啃得干干净净，对那两根新长出的鹿茸看都不看一眼，嫌弃地扔在草地上，冲着小熊低吼一声，摇摇摆摆地消失在了山林深处。
鹿茸啊，这可是好东西！
李琦从树上跳了下来，冲着其他人喊了一嗓子，大家都有点紧张，鹿茸那可是贵重物品，这会儿去捡，不是等于从熊嘴里抢食吗？危险得很。
“我豁出去了！”
宝日格勒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一心想挽回刚才吓到尿裤子的尴尬，还想早点凑齐买三头牛的钱，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然后大胆地冲下背阴坡的草地，跨过小溪，直奔母熊刚才享用美食的地方。
“我也去瞧瞧！”
李琦估计那头东北虎和两只黑熊应该已经走远了，现在去应该没事，于是他紧跟在宝日格勒后面，一起冲向大秃顶子对面的山坡。
“哇，这梅花鹿茸这么棒，少说也能卖个一百块吧！”
他们爬上坡，捡起母熊丢下的梅花鹿茸，用手抚摸着上面细密的绒毛，忍不住赞叹起来。
两人不敢多留，拿起鹿茸就急忙跑回山的另一边，哈吉斯老人接过来鹿茸看了看，笑着说，“你们俩真是走运，这可是上等的血茸啊，以前只有皇室的贵人才能享用呢！”
“那这鹿茸到底能卖多少钱呢？”宝日格勒一脸急切地问。
“这东西是无价的，不能用钱来衡量……”
“无价的宝贝也得定个价啊……”
“我帮你把这两对鹿茸卖了怎么样？前些天王指导不是提过他有个老领导想买点山里的好东西嘛，说是想调养身体呢！”
“行啊！”
宝日格勒一脸担忧地盯着蒙克力把鹿茸用桦树皮仔细打包，不忘提醒一句，“可别便宜卖了啊！”
“你这家伙，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嘛，我保证这回能让你抱得美人归！”
总算是有所收获。
众人回想起刚刚与猛虎对峙的惊险时刻，都不禁心有余悸，若非那只母熊及时出现，恐怕我们都会变成老虎的盘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