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单杀
“是种白菜还是土豆？”
“是茄子、辣椒、芹菜、香菜、韭菜……哎呀宝日格勒，你不懂，出去出去……”
宝日格勒被赶出大棚后，心里直犯嘀咕，那片韭菜地绿油油的，种那么些到底有啥用？至于香菜，他更是满头雾水。
“香菜到底是个啥玩意？”他心里琢磨着，“等有机会，我非得尝个究竟不可！”
每天天刚蒙蒙亮，放羊的宝日格勒就会绕到李琦的蔬菜大棚旁，他站在棚外，透过那层蓝塑料膜，眼睛闪闪发光，盯着那些翠绿的菜苗，嘴角不自觉地流下了口水。
“这些绿油油的东西，味道会怎样呢？”他暗自猜想。
在李琦和景鸿雪兄妹的细心照料下，蔬菜长得格外茂盛。春意渐浓，第一批蔬菜已经挂上了成熟的标记。
这天清早，宝日格勒又去放羊，经过大棚时，忽然一道红光闪入眼帘！
“那是什么？红彤彤的！”
在朝阳的照耀下，那圆润的果实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把鞭子往腰间一别，四周张望一番后，轻轻掀开大棚的门，溜了进去。
“哇，真是壮观！”宝日格勒惊叹道。
满眼都是绿意盎然的蔬菜，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芹菜高高的，韭菜丛生，而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那一片红彤彤的西红柿。
他左右看看，确认无人，便小心翼翼地摘了几个最红的，用袍子小心地兜着，一边走一边品尝那西红柿的鲜美。
刚从大棚里出来，便见李琦拿着一块木牌，走到大棚门口，敲敲打打地钉了起来。
宝日格勒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这上面写着‘蔬菜有毒，请勿食用’！”
“你敢对长生天发誓，那些红果子没有下毒吗？”
宝日格勒坐在河边，泪水鼻涕横飞，一个劲地要求李琦发誓，李琦无可奈何，只得举手道：“我向长生天发誓，西红柿无毒，吃了也不会有事，这样可以了吧？”
“呜呜呜，这味道好奇怪，刚才吃的时候还挺正常的，现在嘴里却有一股怪味，李琦，你是不是在骗我，这明明就是毒药的味道……”
宝日格勒仍旧不肯罢休。
“是的，西红柿就是这个味道。”李琦一边说，一边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西红柿，擦了擦，然后放进嘴里，“看着，我也吃一个。”
宝日格勒捏着李琦的下巴，左看右看，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吃这东西了！”
“哈哈哈！”李琦笑得开心，“行了，不和你闹了，我得去卖菜了。”
“卖菜？这东西也有人买？”宝日格勒满脸疑惑。
“喂……”李琦赶忙把声音压到最低，“咱们这批菜要送到林场去，那里的工人每个月都有工资，比我们这边宽裕多了。蒙克力大叔已经跟王指导打好招呼了，咱们悄悄把菜运过去，他们就会给我们粮食。”
“那些绿油油的菜叶也能换成钱？唉，你们汉族人真是鬼点子多……”
“别让其他队的家伙听到风声，尤其是韩主任，要是让他知道了，咱们可就要‘割尾巴’了！”
一提到“割尾巴”，宝日格勒登时慌了神，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心里暗自庆幸：谢天谢地，好在咱没长尾巴……
等等，不对啊，人本来就没有尾巴啊！
那“割尾巴”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河边，脑筋急转弯地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想了，再想下去，羊都可能跑丢了！
夜幕刚刚降临，李琦他们就已经把蔬菜用麻绳捆绑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车上。蒙克力大叔警觉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才轻声吆喝着马匹，沿着既定的路线向小站林场进发。
李琦坐在车上，眼睛盯着那一车车的蔬菜，心里默默计算着能换来多少粮食。
夜色朦胧，道路湿滑，但这条道蒙克力已经走了无数次，熟悉得就像是自家的后花园。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
这时，王指导已经带着人在路口等候多时。一见马车到来，他赶紧示意蒙克力把车赶进仓库。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立刻围了上来，开始卸车。
“这是五袋玉米粉，两袋白面，还有一些红小豆等杂粮，你把这些都拿去，就当作这批菜的交换了！”
王指导指挥着众人将粮食装上车，蒙克力时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不禁夺眶而出，“老王，你真是太帮大忙了！”
“赶紧的，别让人注意到。”王指导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催促。
李琦用满满一车蔬菜跟六队换取了救命的粮食，当天夜里就给各家分发了十斤玉米面，两斤面粉，还有一斤红小豆，以应对春荒。
“五队这次可惨了，牛羊都没了，这个春天可怎么过啊，怕是要饿死人了。”蒙克力时看着手中的粮食，忧虑地望向远处昏暗的五队。
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彼此间还有很多亲戚，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下一批蔬菜还要等半个月才能长成。”李琦无奈地摇头，现在我们也只能先顾自己，总不能把我们的救命粮拿去支援五队吧。
“我和五队也没啥交情。”
村里的其他人也没想到，李琦搭建的那个大棚，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为他们换来了粮食。
“李琦这小子，真是帮了我们六队大忙了！”韩长顺看着炕头上的粮食，深吸了口旱烟，“要不是他，我们这个春天又得靠吃榆钱度日了。”
“李琦这小子确实不简单，人家可是京城四中的学霸，原本能保送上大学的，谁想到会遇到上山下乡这档子事……”韩长顺的老婆轻手轻脚地将面粉锁进柜子里，正打算分出那十斤玉米面，韩长顺却沉着脸说，“你拿出一半，给大哥家送过去，他们五队今年的春荒不好过。”
“好吧！”老婆看着那些玉米面，嘴唇微微抿了抿。
第二天，李琦经过五队时，瞧见了刘光福，这家伙两个月没见，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苍白得像霜打过的菜叶。
“光福兄，是不是没吃够饭啊？怎么瘦成这样？”李琦嘲讽道。刘光福瞪了他一眼，无力地摆摆手，“别烦我，没力气跟你斗嘴。”
“我还以为五队的人把你给吃了呢，你何必去招惹狼群，现在吃苦头了吧……”
刘光福捡起地上的小石子，软绵绵地扔向李琦，石子落在他的脚边。
“等我吃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靠在墙角，喘着粗气，对李琦翻了个白眼。
李琦冲他做了个鬼脸，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向着六队走去。
路上，他看到五队的人都在拼命地撸着榆树钱，有的在抠树皮，情形……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要出现人吃人的情况了！
帮，还是不帮？
两个小人在李琦的脑海中你来我往，乒乒乓乓地争论不休。
李琦自诩为博爱之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下乡插队的使命，就是帮助乡亲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虽然五队的人与他并无太大关系，但出于同胞之情，他还是决定伸出援手。
和之前一样，他们交换了十袋玉米面和两袋面粉，面粉留给了村民们做菜团子，而那十袋玉米面，则由蒙克力直接送到了五队队长杜子义的家。
“老蒙，多亏你们的救命粮啊！”杜子义看到粮食，激动得眼眶泛红，泪光闪烁。蒙克力赶忙示意他小声，说道：“你小声点，跟村民说是从粮囤底子扫出来的，可别说是我们送的，不然我们会被处罚的。”
“放心，我知道怎么跟村民解释。”杜子义抹了抹眼泪，感激地将蒙克力送出了门。
“快，咱们先藏一袋，剩下的再分给村民们！”
蒙克力没想到，杜子义这个老家伙竟然转身就将一袋粮食藏了起来，然后才把剩下的分给村民们。
五队的户数较多，平均下来每家只分到五斤粮食，但就是这五斤救命粮，也足以让许多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这一回出手相助，下不为例。”李琦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对杜子义那副哭天抹泪的求助模样感到一阵反感，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蹙。
这家伙，表情太做作，心思太曲折，不是个简单角色。
“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蒙克力显得有些不耐烦，李琦轻笑一声，“大叔，你信不信，杜子义他们一旦熬过这个难关，转眼间就会翻脸不认人，把咱们帮他们的事情捅给上面，让他们来查咱们的大棚资本主义尾巴？”
“咱们毕竟救过他们的命……”
“你不是汉人，不懂我们汉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李琦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他跳下马车，走到路边解决个人问题。
一个灰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远处疾驰而来，直冲着蹲在草丛中的李琦！
李琦解决完，舒畅地嗯了一声，随手扯过一片草叶擦了擦，刚系好腰带，就感觉肩头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一股浓烈的腥膻味从脑后袭来，他猛地一颤！
糟糕！
他想起蒙克力大叔说过，有些狼年岁大了会成精，专挑人下手。它们会冷不丁跳到人的背上，等人惊慌失措地回头时，那锋利的狼牙就能直接咬破喉咙！
不行，要冷静！必须保持冷静！
月光照亮了李琦的侧脸，他瞥见脖颈边泛着寒光的狼牙，冷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神擦肩而过的凉意。他咬紧牙关，双手铁钳般箍住狼的利爪，头顶用力抵住狼的嘴，让那森森白牙无法合拢。
狼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后腿在李琦的粗布衣上疯狂抓挠，发出刺耳的声响。显然，这匹老狼没料到眼前的人类竟然能如此机智应对。
李琦紧咬着牙关，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一步步艰难地向着马车挪动。
蒙克力在月色下注意到李琦的背影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挂在他背上。
“不好，这小子怕是遭狼袭击了！”他心中一紧，迅速抽出腰间的短刀，疾步冲向李琦。
“大叔，我……”李琦话未说完，蒙克力已挥手示意他别出声，让他蹲下。
李琦立刻照做，蹲下身去。狼的后腿在地上一阵扑腾，突然，蒙克力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把攥住狼的耳朵，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狼的咽喉。
血珠溅了李琦满头，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紧握的老狼爪子，那狼虽然年老，但皮毛依旧光滑无瑕。蒙克力突然想起了某个古老的传说，他决定保留这个秘密，以免惊吓到李琦，于是他提起狼腿，心中不禁感慨万分。等回到家，李琦细致地查看狼的尸体，而蒙克力则利落地剥下狼皮，随意抛给李琦，却遭到了他的拒绝。对于如何处置狼肉，蒙克力感到有些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