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遇敌
暮色沉沉，江面上雾气渐浓。数艘客船在水面缓缓前行，而上面载的正是袁燿一行人。
他们离开寿春在江面行驶已有三日了。
这三日，真是吐的吐，晕的晕。
“入他的母，有点晕啊。”袁燿揉着太阳穴，似乎有些晕船。
当然，他还是秉持着所谓名门的矜持，骂脏话的声音并不大，加上此时的诸葛瑾和刘馥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没有怎么理会他。
而小诸葛亮则坐在舱内，借着油灯的光亮，正在一块木板上勾画着什么。
袁燿见状当即凑近细看：“阿亮又在琢磨这些机巧了？”
他没想到自己无意中触发了诸葛亮的工科生开关啊。
诸葛亮抬头看向袁燿：“袁兄可知墨家连弩与秦制蹶张之别……《释名》有云‘弩，怒也’，然《考工记》所载机括构造......”
“行了。”袁燿苦笑道，“弩机一事我实在不知，你就跟我说点我能听懂吧。”
虽然他也热衷于引经据典，但《考工记》这东西他可是翻都没翻，《考公宝典》穿越前倒没少看。
“嘶……不过阿亮怎么会突然想到弩机一事呢？难道我有幸面见真正的诸葛连弩呢？”袁燿暗暗想道，随后意外地望见了船尾的一台弩机，他记得那是黄猗在他走之前放上的，说是为了防身。
毕竟弩的上手难度远比弓要低得多，情急之下袁燿说不定都能射出几箭来防身。
“燿兄请看，”小诸葛指着木板上的图形，又指了指一边的弩机，“若将弩机的望山刻度再细分些，或许能提高准头。”
望山？好像是瞄准器之类的东西。
“细分？具体该如何细分？”他茫然地问道。
“燿兄请看，若将望山刻度由十二等分增为二十四，再以牛筋替代麻绳作弦......”
袁燿听到这又露出一丝苦笑：“你这般改制，怕是连郑国渠的制弩匠人都要汗颜。”
“非也！”诸葛亮指尖划过木板上的凹痕，“昔年申屠嘉造大黄参连弩，以青铜机廓控弦，燿兄可知其妙处？”他忽然掀开舱板，拖出一具裹着麻布的臂张弩，“我仿其机簧缩小三成，以竹片为郭，虽射程稍减，但上弦只需四息——”
也就是呼吸四次，就能上弦。
“如按你的说法进行改制，那在实战当中定有大用。”
“嗯。”诸葛亮点头道，“亮也希望如此，不说在两军之交战中占据大利，起码抵御什么山匪、水贼之类的应当还是绰绰有余。”
“说到这个，我去看看江面情况如何。”
“喂，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啊……”袁燿幽怨地说道，然后突发奇想走出了舱外，望着这有些昏沉的天色不由得感慨古人的娱乐方式真是有限，这几天在船上除了吃就是睡。
“也就阿亮有些事情做了。诶，不知道当年曹操于江上横槊赋诗是什么心情？”想到这他忽然兴致大发，闭上眼睛感受起了这天地间的一吐一息。
嗯……什么也感受不到。
嗯？等等！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他忽然感受到了什么风吹草动。
“乌鸦嘴不会真生效了吧。”
他正要开口，船身突然猛地一震。两岸芦苇荡中骤然响起铜钲声，十几条黑影从水下窜出，铁钩索哐啷啷扣住船舷。
“苍天已死！”
嘶哑的吼叫自雾中传来。
袁燿见状匆忙大喊起来，
“阿亮！子瑜！刘君！”
也是在那一刻，他的船队才从雾中清醒过来。
“是蛾贼水鬼！”
“保护公子！”
“留下钱财女人，可饶尔一命！”
各种不同的叫喊声混在一起，让袁燿顿时感到有些慌张。
但很快，一群护卫就围在了他的左右。
铜锣声一时在江面炸响，写尽肃杀之意。
袁燿寻声而去，终于看到了贼船——虽然不过几艘，其身形在雾中看起来也有些破烂，但看起来并不好惹。
最前头的贼船上，袒胸露腹的壮汉挥动环首刀：“小儿！留下粮食！”
“刘辟的人？”袁燿瞳孔紧缩，扯过牛皮甲往身上套，“不对，这伙人口音不对......”
而且他们也没裹着黄色头巾啊！
“阿甲！带人守住船舷！”
在他一声之后，七八条狭长的舟船也终于从雾中显形，每舟载着十来个精赤上身的汉子。有人抡起石锤砸向船帮，有人往帆索上泼洒鱼油。为了抢劫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最近的贼舟已贴上船舷，两个黥面汉子跳了上来，正撞上举着木盾冲出来的民夫。
“发生了什么？”诸葛瑾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他估计根本想不到自己一醒来就遇到这等事。
“阿亮，外面什么情况。”刘馥焦头烂额地问道。
他也有些晕船，所以状况也不太好。
只见诸葛亮眉头紧皱，看起来万分紧张，“是水贼！”
想到这他也没时间向诸葛瑾他们作更多的解释，几乎是下意识之间，他立刻向船尾处跑去。
而舱外，袁燿和一众水贼已经开始了真刀真剑的搏斗，袁燿作为一个武艺一般的人只得与他们且战且退，加上船支还在贼船的夹击下来回晃荡，他非但没办法击退贼人，还陷入了危境之中。
此时一个满脸横肉的水贼冲破了周围护卫的屏卫，兔起鹊落之间就砍伤二人，袁燿躲避不及就直接迎上了他的刀锋，但对方的力量显然比他更大，让他有些吃力。
以至于在那一瞬间他都开始思考自己的遗言了。
倒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支箭矢以破风之势飞来，正中那贼人的头部。
来不及反应，袁燿最后只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惧他便倒在了船板上。
而他同样有些失魂。
袁燿立刻扭头望去，只见那个脸庞稚嫩的少年有些吃力地持着弩机，对着不远处的自己勉强一笑。
“入你母的，大丈夫岂能不如一童子？”
那一刻他身躯一震，泄愤似地踢了那贼人的尸体一脚，然后举起刀刃大喊:
“随我杀敌！”
也是在那一刻，箭矢如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