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战之后
当颜清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顶营帐里了。
他坐起身，却感觉身体说不出的轻松。
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颜清想不起来。
索性不想了。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这偌大的营帐里，只有自己一人。
除此之外，便是几张墨绿色的垫子，隔着营帐的地板铺在冻土之上。每张垫子上面还放有铺盖，几张铺盖微微拱起，似乎有人正在里面躺着。
颜清数了数，加上自己身下这张，一共是四张铺盖。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顾玦呢？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打赢一只脸魔之后累晕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看起来，应该是被其他人救了。
颜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最近自己昏迷的似乎有点太多了。
对了，顾玦呢？
他忽然一拍脑袋，顾不上留恋被窝中的温暖，套上边上的衣物，套好靴子后便寻找着其他人的身影。
对了，还有顾沁。
那个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说是小女孩，但其实也就比顾玦小一岁。
若是按捡到颜清那天算的话，应该是和颜清差不多大。
没有？
颜清在营帐中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其他人的影子。
他决定掀开那些铺盖看看。
“嗯，就这么做吧。”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最近的一张铺盖前，慢慢将其掀开。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令颜清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曾经见过。
陌生，则是因为颜清此时已经不敢相认。
颜清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叶佳龙，他的同窗之一。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是一张怎么样的脸？
一张原本应是偏向紫红色的脸，此时却多么苍白；原本挽起用布条扎起的长发，此时却只剩下了稀疏的发茬。
而最让颜清心惊的，还是叶佳龙那被布条缠绕的脑袋——虽然已经经过包扎止血，但隔着布条，颜清依然能看出对方的脑袋已经变了形状。
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圆了？
颜清不确定。
他曾经与对方有过一些摩擦，但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尽量减少接触。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自己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颜清不禁有些好奇。
而这四下打量间，他忽然看见了一张铺盖前，放着一样熟悉的东西。
——一把剑。
一把样式很古朴的剑。
颜清记得，这应该是周夫子那把。
他曾看见顾玦用过这把剑练习过剑术。
难道说……
颜清心里忽然咯噔一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就叶佳龙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此时营帐里的四张铺盖已经只剩两张不知身份，若眼前这张是周夫子的话……
那就说明顾玦和顾沁应该出事了……
不，不对。
颜清摇摇头，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说不定，他们俩在其他营帐里呢？
他怀着忐忑的心走到了那张放着出剑的铺盖前，却迟迟没有将其掀开。
他忽然有些紧张。
他的手心好像出汗了。
他还在犹豫着。
终于，他的手捏住了被子的一角。
颜清鼓起勇气，将被子掀开。
被子掀开后，却露出一张青涩的脸。
那是一个少年，颜清再熟悉不过的少年。
少年的脸庞略显稚嫩，眉眼间却又带着几分英气，浓密的眉毛下，那双兄妹俩都有的桃花眼却紧紧地闭着。
“顾玦？”
颜清突然心安了不少。
眼前这人不是顾玦还能是谁？
不过……为什么顾玦也在这里？
而正当他想将顾玦唤醒时，营帐那厚重的帘门却突然被人掀开了。
“你醒了？”
那是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
男子长相极佳，气质也是极为不凡，配合那一身纯白色的衣服，再加上腰间悬着的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佩剑，就像某个名门大家出来的公子。
衣服虽然看上去并不华丽，其做工却极其考究，像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光看外表的话，旁人可能会以为男子比颜清大不了多少。
可实际上，修士的年龄并不能以容貌来判断。如果是修为高一些的修士，甚至可以选择将自己的容貌固定在某一个年龄段。
无非是多花一些气血之力。
男子身上无意识地散发着淡淡的威压。虽然此时他脸上带笑，一副温和的样子，却隐隐让颜清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这个人，很强。
虽然不知姓名，但颜清知道这里的一切眼前这男子肯定知道些什么。
“嗯？阁下是？”
虽然知道很可能是对方救了自己一行人，但颜清还是保留着几分戒备。
在这个世界，敢对刚见面还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掏心掏肺的那些蠢货下场通常都是变成冰雕，然后被长夜的霜风打碎，然后融入风雪。
“别紧张。”男子笑了笑，很是随和。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云海。”他说。
“云海？”颜清有些疑惑。
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过颜清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颜清。”他简短地说道。
“好名字。”云海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由于四张铺盖在营帐内只占了一小块地方，剩下的空间仍然宽敞。
颜清被云海拉到一边，在对方的示意下，与其面对面坐着。
两人像模像样地寒暄了几句，几个来回后，云海终于步入了正题。
“颜清，你可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云海直接问道。
颜清摇摇头，答道：
“不知。”
他没有说谎，他在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这营帐里了。
他也没必要说谎。
通过刚刚的寒暄，颜清已经知道了眼前这名名为“云海”的男子的身份。
——镇魔军将领！
令颜清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眼前这人竟然才四十出头！
虽然听上去对方似乎已经不再年轻，但是，要知道修士每次突破境界都会增加一定的寿命。
当然，这里的境界是指大境界。
如此年轻的将军，颜清还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可能有家族在其中运转的原因，但若因此便小看了云海，说不定也会吃个大亏。
——再怎么说也是军中出身，还是个将军。
而镇魔军，则是整个北境专门针对魔物作战的精锐军。
相传，这里面的战士个个都实力强劲，并且还修习合击战法。
在镇魔军数万名战士的合击阵法组成的战阵面前，就连一些高阶魔物都要避其锋芒。
总之，镇魔军是代表人族的军队，可以信任。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
云海盯着颜清的眼睛，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但是看颜清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云海忽然想明白了，对方没必要骗自己。
毕竟这里发生的一切，没有理由让眼前这个少年的立场倾向魔物。
“你且跟我来。”
说罢，他便负手出了营帐。
跟上？
颜清有些犹豫，再三犹豫后还是跟着云海出了营帐。
冷！
这是颜清出了营帐后的第一反应。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明明不是长夜，为什么这么冷？
颜清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夹杂着冰碴子。
随后，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头顶，只剩天空了。
原本的天坑呢？
“云将军，这里似乎不是我的村子……”
犹豫再三，颜清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云海站在颜清前头，依旧背对着他。
一阵风将颜清吹得瑟瑟发抖。
他将身上的衣服紧了又紧，希望能再汲取一丝温暖。
可这寒风却没能吹起云海的衣角。
“不，你仔细看看。”云海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颜清闻言，连忙上前，顺着云海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瞬间惊呆了。
那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这还是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吗？
只见那硕大的天坑中，已是一片断壁残垣。
天坑之中，已是一片狼藉——岩壁塌的塌，碎的碎，树林中那些原本几人合抱粗的巨树也有许多不见了踪影。
仿佛被什么抹去了。
天坑的底部，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沟壑范围之广，蔓延距离之长，无不让颜清感到震惊。
——最长的几条甚至蔓延到直到撞上岩壁才停下。
几处岩壁底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上面满是深坑和粗壮的裂缝。
甚至有些地方似乎被什么削去了一块，硬生生比周围要矮了一截。
颜清下意识地找着“家”的方向。
可那里，已经只剩废墟一片，如同其他岩洞般，堆满了碎石。
颜清忽然攥紧了拳头。
“发现什么了吗？”云海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云海摇摇头，答道：
“我们到达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初步判断，是魔物所为。”
“魔物？”颜清皱眉。
怎么又有魔物？
“没错。”云海点点头，接着说道：
“我们的斥候在巡察时发现这边有剧烈的战斗波动，于是上报给军中。”
“我接到消息便带人过来了。”
颜清有些愣神。
“那……魔物呢？”他怔怔地问道。
“屠戮完这里后跑了。”
“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但愿来得及。”
“不过，这里似乎曾爆发过一场大战。”
“大战？”颜清不明所以，所以疑惑着重复了一句。
“是的。”云海点点头。
“如果只是单纯的屠戮的话，魔物完全没必要将这里破坏得如此彻底。”
“况且……”
“况且什么？”颜清忍不住追问道。
“若是你再强一点，便能感受到，这里还残留着一股很强大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