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登闻鼓
回到乾清宫，御膳房的管事牌子就把早餐送了进来。
吃过早餐之后，朱由校继续批阅奏章。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了。
然后又是午膳，休息。
下午听魏朝念念奏折以及内阁送呈的拟票。
正思考之时，忽听的一阵闷雷似的鼓声传来。
激越急促，一向肃穆静谧的紫禁城，顿时紧张起来。
“大伴，怎么回事？你快去看看。”
少倾，魏朝匆匆的跑了回来。
“皇爷，是六科廊的一帮言官，在皇极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一般外官大臣递折子，是通过通政司，每日辰时送到皇极门外给司礼监接收文书的中官，也有大臣怕司礼监不及时把奏折呈现御前，便亲自携带手本，跑到皇极殿敲响登闻鼓。
“这帮六科廊的言官，是有什么紧急的奏折吗？”
“皇爷，这些都是紧急的奏折，臣也没数。”
朱由校接过折子，翻看了几本。
随后他将折子狠狠的扔在桌上。
“这帮言官，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
说话间，朱由校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往皇极门走。
魏朝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他知道皇爷是又气的上头。
六科廊言官看到朱由校走了出来，纷纷上前见礼。
“真是好大的胆子，递这种折子，也值得敲登闻鼓。你们是仰持谁的威权，敢这么胡作非为。登闻鼓多少年都不响一次，朕登基多久，这鼓就被你们敲的震天响！”
吏科给事中薛凤翔、户科给事中李奇珍、周希令、礼科给事中李若珪、杨道寅、惠世扬、兵科给事中杨涟、蔡思充、邢科给事中魏应嘉、曾汝召、工科给事中袁蕃、暴谦贞。
其中杨莲的权威最大，谁都知道他在移宫案中出了大力，有从龙之功。
这些人全部以他为首。
杨莲也是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陛下，我等并未仰持谁的权威，亦不是胡作非为。”
“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欺朕年幼吗？”
“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们是敢的很那。早朝朕说的不清楚，还是你们听不明白！杨莲你说！”
“臣等望陛下收回成命，莫叫天下学子寒心。”
朱由校气急而笑：“杨莲啊杨莲，你就不担心朕寒心吗？”
“陛下，天下学子都是大明的基石，提升读书人的身份也是为了刺激他们好好读书，日后学有所成也好报效国家。”
“陛下，提高读书人的身份，也是免除读书人的后顾之忧，若是废除此项权利，读书人势必会分心，这极大的影响他们成长，对大明培养人才不利呀！”
“臣等请陛下三思！”
“怎么，取消读书人的特权，就都不好好读书了？他们就不考科举了是吗？
朕才取消一项特权，你们就要逼朕是吧，那要是朕取消所有特权，你们是不是还要朕让位啊！”
听到此话，众人纷纷跪地。
明朝自朱元璋时期就重武轻文，还颁布了一条没有军功就不可以加封爵位的制度。
虽然断绝了所有读书人加封君爵的机会，但也给了一些特权。
从秀才开始，可以免服兵役、免除部分税赋、法律优待、穿衣服特权、见官可以不跪等。
如此多的特权他们还不满意，怎能叫朱由校不气愤。
“杨莲，朕念及你有功于朕，现在带着他们离开，朕可当无事都没有发生。”
礼科给事中惠世扬站了出来。
“为了江山社稷，请陛下收回旨意！”
“朕若是不收回呢？”
“那臣等死谏！”
“好一个为了江山社稷。你们真是找了一个好借口。朕告诉你们，朕绝不收回！”
“那臣就一头撞死在登闻鼓上！”
朱由校冷笑，想用死来扬名，可美的你。
你想死，朕就偏不让你死。
“大伴，把这些人的名字给朕记上，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罚俸半年！”
“陛下，你这是与天下不顾啊！”
“昏君，朱由校，你就是昏君，天下大乱就从你开始！”
皇极门外登闻鼓前，怒骂声此起彼伏。
“好好好，惠世扬，既然你真要以死明志，朕就成全你。来人，把他给朕拖下去，狠狠的打！”
杨莲等人赶忙拦他：“陛下，不可啊。若是如此，天下将无人敢言。”
“陛下，此乃言官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就是让你们肆无忌惮的指着朕的鼻子骂！
职责所在就是让你们无所欲为，失去尊卑，不顾礼义廉耻。
还愣着干什么，给朕狠狠的打！”
魏朝一挥手，几名值守太监将惠世扬拖到了一旁，抡起棍子打了起来。
砰砰砰！
惠世扬不断地惨叫。
“昏君，朱由校，你个昏君，老祖宗的江山葬于你手！”
随着仗刑的激烈，惠世扬惨叫声越来越低，没一会就没了声音。
“皇爷，惠世扬死了！”
朱由校面无表情。
杨涟等人痛心疾首，心中满是悲切。
“谁若敢言，这就是尔等下场！”
朱由校走到杨涟身边，靠近他耳朵警告道：“杨涟，不要仗着在朕这积攒的那点情分为所欲为，在朕看来，那点情分不经你消耗。”
杨涟的心情十分沮丧和凄怆。
他联想到自己从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二十二日起，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无数次绝望，又无数次奋起。
召见、红丸、闯宫、抢人、拉拢、死磕。
什么恶人、坏人都遇上了，什么阴招、狠招都用上了。
最终顺利的帮助朱由校继承皇位。
事到临头，朱由校仍是不给面子。
越想心里越不平静。
听着朱由校的每一个字，都感觉剜心剔肺之痛。
等听完最后一个字，两眼中噙了多时的一泡老泪再也无法忍受，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平心而论，朱由校对杨涟一直深为信任并倚为心腹。
但当杨涟带着六科给事中前来质问，他便改了念头。
不过他还是对杨涟存有一份袒护之情。
“杨涟，立刻带着人走！”
朱由校的声音冷冰冰的，话语坚定不容质疑。
杨涟不禁打了个寒噤。
抱拳拱手后转身离去，他丝毫没顾及其他人。
众人望着杨涟落寞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惠世扬。
纷纷站起身，跟着离去。
朱由校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带着魏朝回了大内。
朱由校气鼓鼓的坐下，胸膛依旧在快速的起伏。
“气死朕，气死朕。简直无法无天！大伴，有什么法子整治他们。”
“皇爷，您还是消消气，言官们也是没领会您的意图，等他们回去想明白就不会再闹了。”
“想明白，他们若是想明白就不会这么干了。”
“皇爷，您已经罚了他们半年的俸禄，想必他们很快就会低头认错的。”
“惠世扬目无君父，口无遮拦，居心叵测，藐视皇权，告诉魏忠贤去抄了他的家，朕倒要看看这位给事中是否正直清廉！”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