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我好贫穷啊
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青石镇,街角的算命摊前,齐臣修长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三枚铜钱。铜钱在青石板上转了两圈,最后歪歪斜斜地倒下——卦象显示“坎为水“,又是凶卦。
“啧,今日也不宜出门么?“齐臣笑了笑,将铜钱收回袖中。这个动作牵动了腰间的储物袋,轻飘飘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皱眉。袋中仅剩半块下品灵石和几张低级符纸,连最基础的聚灵阵都摆不成了。
看来他需要去赚点小费了。不宜出门?不宜,指不适宜、不适合。又没说不许,再说一连几天全是大凶,这对吗?
这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已经穿了三年有余。肘部磨出了细密的纹路。齐臣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暗袋,确认那几张保命符箓还在,这才稍稍安心。
“新鲜出炉的肉包子嘞——“
街对面早点铺的吆喝声伴着香气飘来。齐臣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苦笑着按住胃部。他已经三天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了。现在凡间有的是为民除害的散修,他根本排不上号。
“听说了吗?城西李员外家又死人了!“两个挑夫扛着扁担从旁边经过,粗布麻衣上沾满晨露。
“第四个了吧?啧啧,那宅子邪性得很,听说昨儿个请来的道士,今早发现的时候,七窍都爬满了蛆...“
齐臣耳朵微动,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整理衣袖,实则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要我说,肯定是李员外造孽太多。“年长的挑夫压低声音,“去年他那小妾怎么死的,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那年轻些的男子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回头张望:“快别说了,我后脖颈都发凉...“
齐臣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望着城西方向。晨雾中隐约可见一座高墙大院,屋檐上蹲着的石貔貅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本该镇宅辟邪的瑞兽,此刻看来却透着几分狰狞。
“这位道长来买朵花吗?”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齐臣低头,看见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衣衫褴褛却收拾得干净,正捧着一把蔫了的野花,怯生生地望着他。
“来朵花。”说着从袖中摸出最后三个铜板。
就当是做一件善事了。
小女孩欢天喜地地接过铜钱,将野花塞进他手里就蹦跳着跑开了。齐臣看着手中即将枯萎的野花,轻轻叹了口气。他倒也不是真天生五灵根,那些往事...
他摇摇头,摇去脑中的回忆,唉,当初他嚷嚷什么美食修仙啊,到现在都没辟谷。
将野花别在腰间,朝城西走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他腰间若隐若现的金色道纹上,转瞬又隐没在粗布道袍之下。
缓步走在路上。
李府的朱漆大门已经斑驳脱落,门环上缠着几缕褪色的红绸,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无声的招魂幡一般。齐臣站在门前,仔细打量着门楣上那块摇摇欲坠的匾额。“李府“两个鎏金大字已经黯淡无光,边角处还有几道利器划过的痕迹。
“吱呀——“
没等他叩门,收回手。大门竟自行开启了一条缝。齐臣眯起眼睛,右手不动声色地按在桃木剑上。剑柄上缠绕的朱砂线微微发热,这是个不妙的征兆。
看来这李府的问题还真不小啊,得加钱。
“仙师请留步!“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管家从侧门匆匆赶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惊恐:“这正门...正门已经三年没人走过了...“
齐臣收回迈出的右脚,转向老管家:“为何?“
“自从小夫人...咳,老奴多嘴了。“老管家慌忙改口,从怀中取出一把铜钥匙,“仙师请走侧门,老爷在花厅等候。“
穿过曲折的回廊时,齐臣注意到廊柱上贴着的黄符已经褪色,有几张甚至被撕去了一半。更诡异的是,整个李府安静得可怕,不仅没有鸟雀虫鸣,连风声都仿佛被什么吞噬了。
花厅里,李员外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这个脑满肠肥的土财主穿着绫罗绸缎,十根手指上戴了八枚翡翠戒指,此刻却脸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
“五十块块下品灵石。“齐臣开门见山。
李员外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四十块!前几个道士都只要二五块...“
“他们死了。“齐臣平静地打断他的如意算盘,“尸体还躺在贵府院子里,盖着白布。“
茶盏“啪“地摔在地上。李员外的肥肉抖了抖,汗珠顺着油腻的脸颊滚落,他伸出手擦了擦:“四十...五块!但得先除鬼才付!“
齐臣转身时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他本来只想要三十块的。
“除鬼之事需要晚上才能开始,我需要先大概看一眼。”说着齐臣起身,李员外忙让身旁站着的老管家带路。
“仙师这边请。”
大概看了一圈,根据尚且残留的鬼气来看,这鬼还是个筑基期后期的。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西墙时,齐臣独自站在李府正门前。老管家死活不敢靠近,只远远地跟了一会儿就躲回了下人房。
“咔嚓——“
腐朽的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腐臭与霉味的阴风,其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白天截然不然,齐臣掐了个避秽诀,这才迈过门槛。
前厅的地砖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齐臣注意到地上除了自己的足迹,还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厅堂中央那三块白布覆盖的隆起处。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齐臣指尖燃起一缕灵火,火光却诡异地变成幽绿色,照亮了墙上大片喷溅状的血迹。那些血迹呈现出诡异的放射状,中心处正是那三块白布。
“有点意思。“齐臣轻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轻微的回音。他蹲下身,用木剑尖挑开最近的一块白布。布下露出一张铁青色的脸,眼睛和嘴巴都被粗线缝了起来,针脚处渗出黑红色的液体。
突然,一阵阴风掠过,另外两块白布同时掀起。第二具尸体没有左手,断腕处爬满了白色的蛆虫;第三具则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怀胎十月,肚皮上布满紫黑色的血管。
齐臣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三具尸体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天,但腐败程度却像是经过了一个月。更诡异的是,他们被缝合的眼睛都在不停转动,仿佛在布皮下窥视着来人。
“装神弄鬼。“齐臣左手从袖中甩出三道黄符。符纸在空中无风自燃,化作三条火蛇扑向尸体。就在火焰即将触及尸身的瞬间,三具尸体突然直挺挺地立了起来!
第一具尸体张开被缝住的嘴,粗线崩断的声音令人牙酸。它喷出一股黑烟,火蛇遇到黑烟立即熄灭。第二具尸体的断腕处突然射出无数蛆虫,如箭矢般朝齐臣面门袭来。第三具则直接爆开腹部,飞溅的腐液带着刺鼻的酸味。
齐臣右脚后撤半步,桃木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圆弧:“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一道金光闪过,蛆虫和腐液都被挡在光幕之外,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但第一具尸体已经扑到面前,腐烂的手指离齐臣的咽喉只有三寸!齐臣剑交左手,右手迅速结印:“震!“一道雷光自他掌心迸发,将尸体击退数步。尸体胸口被炸开一个大洞,却没有流血,反而爬出数十只通体漆黑的甲虫。
“噬心蛊?“齐臣眉头一皱,认出来了这东西“这不是寻常厉鬼的手段...“
话音未落,第二具尸体的蛆虫突然在空中组合成一张人脸,发出刺耳的尖笑:“多管闲事的道士,都要死!“
好恶心。
齐臣不慌不忙,咬破中指在剑身上一抹:“真阳血引,焚!“桃木剑顿时红光大作,脱手飞出,如游龙般穿透三具尸体。尸体发出非人的尖啸,在血色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
火光熄灭后,大厅重归黑暗。齐臣喘息着收回桃木剑,发现剑身上多了几道细小的裂纹。他正欲查看,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咯吱“一声轻响。
抬头望去,房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倒吊的红衣女子,乌黑的长发垂下来,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女子惨白的脸上爬满青黑色血管,嘴角一直咧到耳根:
“又...来...送...死...“
齐臣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件嫁衣的样式,分明是十年前京城最时兴的“金线牡丹纹“,而这女鬼的装扮,与李员外去年暴毙的小妾一模一样...
看来,那李员外隐瞒了点东西啊。
红衣女鬼悬浮于半空,长发如血瀑般散开,指甲暴涨三尺,周身缠绕着漆黑的怨气。她的双眼空洞,却流下两行血泪,声音凄厉如万鬼哭嚎:
“李郎,你好该死啊……你活活打死我……撕烂我的嘴……就因为我看见了你和邪修的交易!”
“你也要拦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