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值得，他一定值得
贰原本盘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旁堆满了杂乱的资料，他的手指如飞般翻动着。
祝安邦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贰的动作猛地一滞，手指停留在半空中，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祝安邦，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随后，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疯狂至极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人不寒而栗。
“找到你们了。”他低声喃喃道，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狂热。
“南江郡？”贰的神魂力量剧烈波动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搅动得扭曲。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仿佛砂纸摩擦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祝安邦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心中暗自惊叹，贰的追踪能力实在是恐怖得超乎想象。
自己不过是轻轻吐出人名，贰就能精准地捕捉到文星渊的去向，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咯咯咯……”一阵阴森的邪笑从贰的喉咙里挤出来，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他的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一般，整个人化作一滩浓稠的墨汁，消失在空气中。
祝安邦脸上罕见的浮现一丝迷茫，他的脑海里乱成一团麻，这事情怎么突然就和文府扯上了关系？
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势，此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仿佛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人找不到头绪。
事情怎么越来越乱了。
与此同时，在一辆行驶在官道上的马车内。
命疆刚刚才休息了一会，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着浓浓的警惕与不安，仿佛在睡梦中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了眼身侧静静调息的孟长凡，露出了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大傻个怎么可能会自己逃了呢。
孟长凡像是有所感应，在命疆醒来的瞬间，便悄然睁开了双眼。
他微微欠身，朝着命疆的方向凑近，压着嗓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怎么了？”
命疆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指，不着痕迹地指向一旁的文星渊，眼神示意孟长凡去查看。
孟长凡顺势望去，只见文星渊的身躯之上，不知何时竟蜿蜒缠绕上了一圈诡异的黑线。
那黑线如同活物一般，曲曲折折，一端连着文星渊，另一端则延伸至他们二人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意。
“该走了，被人盯上了。”命疆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心里清楚，身后的追兵绝非等闲之辈，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话音刚落，命疆眼中陡然闪过一抹诡异的绿光。
紧接着，他发动了神通“假意”。
这神通发动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扭曲了一下，仿佛另一个虚幻的时空正在悄然构建。
在这“假意”营造的假象里，他和孟长凡依旧安稳地待在文星渊身旁，没有任何离开的迹象。
恰在此时，马车行驶到一处崎岖不平的路面，剧烈的颠簸让车轮深深陷入泥坑，随后猛地弹起，扬起大片尘土。
趁着这混乱的间隙，孟长凡与命疆对视一眼。
刹那间，两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马车之中。
只留下空荡荡的座位和昏迷的文星渊。
而那圈诡异的黑线，像是受到“假意”神通的迷惑。
依旧牢牢地缠绕在文星渊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已经离开。
这看似简单的“假意”，实则是命疆精心布置的一个小小陷阱。
从这一刻起，一场针对贰神通的情报收集行动，正式拉开了帷幕。
.......
美玉宫，雕梁画栋间透着清冷寂寥。
姬宝玉一袭素色罗裙，失神地坐在雕花桌边，目光空洞地望向窗外天空。
恰似被抽去了灵魂，徒留一具空壳。
桌上，精致的糕点层层叠放，还散发着丝丝甜香，可她却视若无睹。
满心的哀愁如汹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哪还有半点进食的欲望。
“布谷，布谷。”
两声清脆的鸟叫骤然响起，划破了周遭的寂静，如同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姬宝玉的眼眸瞬间亮起，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鲜活的力量，娇躯微微颤抖着。
迫不及待地起身，快步来到窗边，目光急切地向四周探寻。
布谷鸟叫，是她与林雀从小玩到大的独特暗号。
儿时，每当那熟悉的叫声响起，就意味着对方悄然来到了身边。
岁月流转，这份默契却从未褪色，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她侧过头，只见林雀正以一种略显滑稽的姿势，攀在窗户的另一侧，像是一只...偷腥的猫?
姬宝玉的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与此同时，一抹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嘴角。
她哭着，笑着，声音带着哽咽与嗔怪：“你去哪儿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看着姬宝玉哭得肝肠寸断，林雀收起了平日里的玩闹心思，心中满是心疼。
他利落地一个翻身，轻巧地跃进屋内，几步来到姬宝玉身边。
他想要伸手抱抱她，给她安慰，可手伸到一半，又犹豫着缩了回去。
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干着急。
这丫头，怎么越长大越成小哭包了呢？
姬宝玉正沉浸在重逢的巨大情绪波动中，哪还顾得上许多。
见林雀抬手，她像只归巢的乳燕，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他。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少女身上散发着幽幽的芳香，娇柔的身躯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林雀的身体瞬间僵硬，呆愣了半晌，才缓缓伸出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柔声安抚：“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不哭不哭。”
暗处，记婆婆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无奈又无声叹了口气。
林雀并未向姬宝玉提及这几日的惊心动魄，那些残酷的真相、艰难的抉择。
他不想让她卷入这无尽的纷争与痛苦之中，因为这绝非一个简单的选择。
待姬宝玉情绪渐渐平复，林雀犹豫再三，从怀中掏出一封褶皱的信，递到她面前：
“宝玉，能不能麻烦记婆婆帮我个忙，带我去参赛，再把这封信送到我师傅手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要是记婆婆太忙抽不开身，那就算了，我再想别的法子。”
姬宝玉认真地端详着林雀，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她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看着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真好，这不是梦，他真的回来了。
她在梦中与他相见了无数次，如今终于成真。
“稍等我一下，”姬宝玉接过信，顺势将脸上的泪水一股脑擦在了林雀的手臂上，转身快步走进里屋，轻声呼唤：“记婆婆...”
然而，一连叫了几声，屋内却寂静无声，记婆婆并未如往常那般立刻出现。
姬宝玉并不傻，即便林雀三缄其口，她也能从这些细微的异样中猜到几分。
皇城之中，能将林雀藏得如此严实、不露半点风声的，能有几人？
记婆婆的沉默，无疑是一种隐晦的暗示，侧面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里屋，一根明烛摇曳，微弱的烛火将姬宝玉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壁上摇曳不定。
她站在那里，眼神坚定而决绝，素手缓缓抬起，握住一支凤钗，那凤钗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将凤钗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
暗中观察的记婆婆大惊失色，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寻短见。
她身形一闪，如同一缕清风，瞬间来到姬宝玉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此时，那枚凤钗距离姬宝玉的喉咙仅有毫厘之差，冰冷的钗尖甚至已经刺痛了她的肌肤。
“记婆婆...”姬宝玉眼眶泛红，委屈地开口，漂亮的眼睛里再次蓄满泪水，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记婆婆面露不忍，声音微微颤抖：“真的值得吗？”
她的目光中满是疼惜与无奈，既是在问姬宝玉，又像是在问自己。
她不是不愿帮忙，是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姬宝玉用力地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值得，他一定值得。”
饶是姬宝玉如此坚定，记婆婆心中仍忍不住涌起一丝怒气。
他林雀难道看不清当下的局势吗？
若真的为姬宝玉着想，又怎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将她置于两难的境地？
其实，林雀在来之前，内心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与纠结。
他深知自己的请求或许会给姬宝玉带来麻烦，就连递出信的那一刻，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可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再慢慢谋划。
凤和山脉还有众多朋友和无数百姓在等着他呢，他别无选择，只能出此下策。
他原本只想在离开前，再偷偷看一眼姬宝玉，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他也心满意足。
他从未想过，姬宝玉竟如此聪慧敏锐。
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和记婆婆的反应，就将他失踪背后的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更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不惜以死相逼，只为帮他达成心愿。
若是林雀早知如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不愿也不能接受让她以死相逼。
在赴死前，心中总归是不舍的。
总是想见一见心上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