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疑点

李毅几人回到镇上的宾馆时，天已经黑了。魏成从赵千峰家出来后，就显得心事重重。

张穆也因为险些放纵犯罪而心情阴郁，他扭头看向魏成：“魏老师，今天赵千山和刘洋说的，你怎么看？现在看来，罗勇确实有杀人故意。”

魏成叹了口气，并没有提及罗勇故意杀人的事，而是分析道：“现在可以明确的是，按照刘洋的说法，赵千峰和刘洋合谋设了局，引诱罗勇到家里去。但是赵千峰告诉赵千山的是，他要让罗勇去坐牢。赵千峰怎么能够肯定，两个人打架，最后坐牢的一定是罗勇？

“有两种合理的解释：一是赵千峰和刘洋合谋不仅是让罗勇到家里来那么简单，他俩合计的是怂恿罗勇上门来伤害或者杀害赵千峰。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赵千峰那么肯定，能够送罗勇去坐牢。但是刘洋肯定不能承认这一点，因为这样一来，她就有可能涉嫌犯罪，所以她只说她和赵千峰商量的是让罗勇来接自己。不过，赵千峰跟赵千山说的也是让罗勇来接刘洋，没有提别的。赵千峰没有必要对赵千山说谎。当然也有可能赵千山为了赵千峰的名誉着想，而有所隐瞒。但赵千山的说法和刘洋的一致，他没有道理和刘洋串供，所以赵千峰和刘洋商量的最大可能还是只让罗勇到家里来，而不涉及其他的。这样的话，第一种解释就不能成立。”

李毅几人点点头。

“第二种解释是，赵千峰和刘洋只是合谋让罗勇到家里来，并没有让罗勇伤害或者杀害自己的意思，但是赵千峰自己还有别的动作。”魏成继续分析道，“这种解释也得到了刘洋的证言和其他证据的证实。刘洋按照赵千峰的计划和罗勇约好上门之后，1月29日下午赵千峰给罗勇打了电话，故意把两人的计划告诉了罗勇。罗勇认为刘洋背叛了自己，所以才上门报复刘洋。所以，罗勇上门第一个砍的人是刘洋。正因为赵千峰知道罗勇会上门报复，所以才那么肯定罗勇会因为这件事坐牢。这也是为什么1月31日罗勇出现并且追砍刘洋的时候，刘洋毫无防备，反而赵千峰早有准备，因为他知道罗勇肯定会找上门。”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疑问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不过，打手势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穆说道，“刘洋究竟有没有给罗勇打过手势？既然刘洋已经承认是自己叫罗勇到家里，那为什么不承认给罗勇打过手势？是罗勇在说谎，还是这个手势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让刘洋不敢也不能承认自己打过手势？”

一阵沉默之后，魏成缓缓说道：“要回答这个问题，可能需要先解决另外几个疑点。第一，刘洋和罗勇为什么要删除通话和聊天记录。刘洋和赵千峰设局向罗勇示好，将罗勇骗来家里，刘洋是有删除聊天记录的理由的，但是罗勇没有。第二，刘洋一开始为什么要袒护罗勇。虽然今天刘洋说是怕罗勇报复，所以没有承认罗勇砍了她的头。现在反过来想，如果怕报复，不是应该实话实说，指认罗勇吗？因为31号的时候，罗勇已经上门报复砍她了。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想法难道不是希望把罗勇绳之以法，能关多久关多久吗？还有，赵千峰和刘洋都证实在刘洋进门后，罗勇曾经一斧头砍在门框上。现在也证实罗勇在进门前确实砍过刘洋，那门框砍痕里面的血迹就只能是刘洋的。但是补充取证提取的血迹样本里，还检测出了赵千峰的血。赵千峰不会袒护罗勇，动手脚的人只能是刘洋。”

魏成和向前上门询问时，曾向刘洋和赵千峰核实过罗勇进门前是否砍到过门框的事，刘洋一定是在那时起了警觉。但是砍痕里面的血迹清理不掉，只能增加血迹，所以她便找了一个机会，弄到了赵千峰的血，破坏了门框上的血迹。

“刘洋一开始为什么袒护罗勇？综合刚才的疑点，不难想到答案。”

“你怀疑刘洋将计就计趁赵千峰让她叫罗勇来的机会与罗勇合谋，要对赵千峰不利？”张穆说道，“只是刘洋不知道，自己也被赵千峰摆了一道。”

张穆回想起白天刘洋的反应，现在赵千峰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刘洋是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死了的赵千峰和看守所里的罗勇。

“刘洋之前帮罗勇脱罪是为了稳住罗勇，现在指认罗勇，是因为赵千峰死了，死无对证，她怎么说都行。”魏成解释。

因此，这起案件里，无论是罗勇、刘洋还是死去的赵千峰，都没有说实话。赵千峰与刘洋设局，让刘洋把罗勇骗来家里。但是赵千峰的真实目的是将刘洋算计罗勇的事情告诉罗勇，这样一来，罗勇会愤而找到刘洋算账，以此彻底拆散两人。可赵千峰没有想到，刘洋并不只是将罗勇骗来那么简单，她把罗勇骗来是要除掉赵千峰。因为三人都各怀鬼胎，所以最后都选择了保持缄默。

“罗勇准备的那套刘洋叫他上门，为了防身携带斧头，之后与赵千峰发生打斗的说辞，很可能本来就是和刘洋商量好的。一开始，罗勇也知道不管是赵千峰还是刘洋，都不会承认设局的事，所以咬死这套说辞。”魏成分析。

“那他为什么又要提打手势的事？”

“可能是为了威胁和提醒刘洋，他有没有打过手势，警方在调查的时候肯定会跟刘洋核实。罗勇是要借此提醒刘洋，如果她要是提供对自己不利的证言，罗勇也会把她拉下水。”

刘洋和罗勇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刘洋不承认自己头上的伤是罗勇砍的。而且，为了帮罗勇脱罪，她还破坏了门框上的血迹。现在赵千峰意外死亡，刘洋和罗勇的说辞又成了一对一，她索性就和盘托出，把一切都推到赵千峰和罗勇头上，因为现在她想要怎么解释都行。

“有了刘洋的‘证言’，罗勇所谓的‘正当防卫’的辩解不攻自破。如果他知道刘洋指认自己，罗勇认罪的可能性很大。”李毅说道。

“不过，即使罗勇认罪，并且指控刘洋教唆杀人，这又是言辞证据一对一，也没有其他证据可以佐证。”张穆忧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