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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庄中岁月
夏天,永远是那么炽热。
但是依然要干活。
粗略地修缮房屋。
下田清理杂草。
开垦农田。
放牛喂猪,带小屁孩。
刘长安累的一匹。
刘长安当然可以离开农田去专心读书,但是刘长安显然不想这样做。
专心读书固然有益处,但是这样大大减少了和庄内同龄人的相处接触,更不利于自己塑造形象。
况且刘长安干的活已经算少了,只是帮张氏夫妇打理农田。
“劳动光荣,劳动伟大。”刘长安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擦了擦汗,正打算继续狠狠地锄地时。
刘长安的余光瞥见了一处血迹。
“小顺子,站住。”
刘长安按住一个身着布衣的黑瘦男孩儿。
“刘大哥......”
男孩儿放下除草的镰刀有些不知所措。
刘长安仔细看了看,从旁边拿了壶水,冲洗了一下。
原来小顺子的小腿被镰刀割伤了,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清洗完毕,刘长安从怀里掏出备着的布,仔细包扎了一番,说道:
“你今天回家好好休息吧,你那片杂草我帮你割。”
“谢谢刘大哥”黑瘦的少年感激道。
小顺子今年十岁,是家奴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父亲死了,后来母亲再嫁,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孩子。
所以很小就干起各种重活,整日忙碌为混一口饭吃,小小的身躯上有各种伤痕,略显老成的脸上布满灰尘。
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
刘长安叹气一口。将顺子推开,拿起镰刀狠狠地割草。
现在难过没事,有庄主帮助,再凭自己的本事,将来会好的,自己好起来,他们也会好起来的。
越想心里越愉快。刘长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手里镰刀飞快舞动。
接着又大笑着挥动锄头。
辛苦又带着些许畅快的劳动持续到傍晚,刘长安才扛着锄头回家。
一路上遇到许多拿着农具的庄客,看见刘长安纷纷喊“刘小郎”打招呼。
刘长安也一路笑着打招呼。
不过这些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勉强,刘长安有些不明所以。
回到家和张熊谈论起来。
张熊听后叹了口气,只见充满沟壑的脸皱眉成苦色,说道:
“怎么会笑得出来,前年刚加了赋税,前些日子赋税又加了几成,本来收成就不好,又平白少了那么多的粮食,大伙怎么笑得出来。”
刘长安沉默片刻,问道:“这是庄主的意思?庄主这是何故?”
张熊摇了摇头:“庄主怎会如此,是朝廷加了重税说是要打仗,庄主也是没办法,
况且庄主还拿了储粮垫着,我们庄内税还比外面低,庄主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怪,只能怪这世道了。”
刘长安无言,历史的发展果真不出所料。
当今天子好大喜功,广征徭役以大兴土木,横征暴敛以兴刀动兵。
天子看到无数奇观和赫赫功绩是爽了,可那底下无数老百姓可就遭了殃。
尽管刘长安料想到了,可是当赋税一事到头上了,他才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历史洪流。
这天下才安定了几年?百姓才休息了几年?又要血流成河了吗?这狗皇帝怎么就这个逼样?这些大臣怎么就这样助纣为虐?
他妈的国家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这群虫豸怎么能治理好国家?
刘长安本来还算好的心情这下坏了,心里渴望上进的心情更加急迫了。
紧迫感压得刘长安有些难受。
但是急也没用,没用也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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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大梁心脏,洛阳皇城。
大梁的宫殿装饰,红墙黄瓦,金镂玉雕,亭台楼阁,繁华异常的让人觉得华而不实,总有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
好像是纸糊的繁华,仿佛一戳就破。
但是文武大臣即使有意见也是不敢提出,因为当今天子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
前些天刚把一个谏官丢入虎园,那血腥的场面让一些旁观的大臣当场吓尿。
而面部不改色的皇帝又下令将失仪的官员拖出去打板子。搞的无数大臣战战兢兢,恐惧不已。
而事情的起因是皇帝王弘不满运河的开凿进度,于是决定再从关中征发五十万民夫前往开凿运河。而那名叫公孙匡的门下省谏官,几次劝天子爱惜民力,不要再征,并劝天子体恤百姓否则将动摇国本。
几次下来天子王弘大怒,派人将公孙匡下狱,后来得知公孙匡是弘农人,更是认定公孙匡是为谋家族私利而反对命令,于是决定将公孙匡公开处刑,并将其家族流放千里。
从此再无人敢触怒天子。
这位前不久大发神威的天子面容憔悴,浮肿的面容和黑云绕眼的样子无不诉说着这位天子的纵欲无度。
此刻王弘看着谦恭低头的百官,心里确感到十分满意,自己的大业不容任何人阻挠,特别是这些心里只有一家私欲的人,完全是绊脚石,早晚有一天,朕将你们全部处理掉。
接着王弘看了眼身旁的太监秦朝安,秦朝安会意,马上上前高声道:
“陛下有旨,今高元小儿几次不肯入朝,数次犯我边境,陛下决意征讨不臣,请诸公商讨策略。”
一语结束,上下哗然。
尚书令淳于瀚立马出列。
只见这个身形高大,白发苍苍的老者急促地说道:
“陛下,运河尚未竣工,前不久又征发五十万民夫前往山东,此刻又大动刀兵,未免操之过急。
况且高句丽虽狼子野心,可毕竟是弹丸小国,何不缓个几年。
届时待我大梁兵强马壮,天兵北上,再纠其冒犯天颜之责也不迟啊”
接着淳于瀚马上跪倒匍匐在地。
王弘淡淡地地看着淳于瀚,冷冷地说道:
“淳于师,朕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淳于瀚听闻摇了摇头,一脸苦涩,接着起身退回位置。
王弘丝毫不理会这个宰辅的意见,只是将目光看向太尉韩申。
“韩卿,若要拿下高句丽,依你之见,需多少兵马?”
只见一个眼神锐利的瘦小老者快步站出,正是名震天下的吴国公、太尉韩申,只见他郎声道:
“回陛下,依臣之见,高句丽地处偏远,地势复杂,加之军力不少,非百万大军不可,若有一百万大军,水路并进,六个月内可拿下高句丽。”
王弘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接着开口道:
“范卿,你听到了,可有什么说法。”
头顶冒汗的民部尚书范重进迅速站出道:
“回陛下,待秋后粮足,便可起百万大军和二百万民夫。”
王弘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从关中征发吧”
一语既出,王弘便观察着众臣的面色。
淳于瀚面色难看,眉头紧皱。
许国公宇文瑜微低着头,看不脸色变化。身材高大肥胖的唐国公曹胤则是脸色铁青……
如此种种,皇帝尽收眼内,嘴角微扬。
“既然如此,那就来年发兵,征讨不臣,无事了,那便,散朝吧。”
回去的路上淳于瀚心中悲凉,他随先帝创下基业,又自小担任天子老师,对着大梁有着无比重的感情。
可如今天子这般行事,怎么能不担忧呢?天子未践祚之前可不是这般模样的!
淳于瀚正烦恼着,目光瞥见吴国公韩申,快步上前。
用稍带责问的语气道:
“韩公,你刚才为何不劝一下陛下呢?陛下如此心急,实非好事啊!”
韩申看着淳于瀚,继续神闲气定地走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某为臣子,为天子分忧何错之有?排兵部将、攻城略地是我份内之事。”
接着又瞥了一眼淳于瀚道:
“况且,劝了无用,反而惹祸上身,淳于公曾为帝师,是再了解不过了。”
淳于瀚听后脸色铁青,但也没有再纠缠韩申,只是哼了一声走了。
身后的曹胤可半点不关心老头淳于瀚的复杂内心,曹胤心中怒火中烧。
天子征发民夫,向来是连大族的庄客一起征发,关中地区已经经历两轮了。
曹胤的家里原本有三万庄客,到现在就一万人了。
这些庄客被调去当民夫,多数是死在路上和徭役中,少数活着的也不会回到关中了。
要知道人丁可是财富啊,特别是这些平时隐税的丁口,那可是曹家的财富啊!
“王弘老贼!你王家也不过是得了我们几家的帮助才做了天子,现在却忘恩负义。”
曹胤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
曹胤又想起前不久几家聚会时一个年轻人醉酒时骂的要推翻王弘这个天子。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个激灵,酒瞬间醒了,要知道王弘的十二卫可不是吃素的,王弘可不是刘成,能造反早造反了,怎么可能还整天喝闷酒。
那装备精良、忠于天子的大军是所有世家头上的一把利剑。
不过,曹胤想到前几日死的倒霉鬼公孙匡,那个家伙家境只能算殷实,皇帝征发关中民夫犯不着他的利益,可皇帝还是那他头颅杀鸡儆猴了,这是何等昏庸无道的君主!
“你王弘有大军,我们斗不过你不错,可是若你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你的取死之道。王弘,你等着!”
曹胤眯着眼睛,内心阴狠地想着。
次日,一篇檄文就出现了
“朕承天景命,统御八荒,日月所照,皆为梁土。自开皇肇基以来,四海宾服,九夷纳贡,唯辽东高句丽,桀骜如猘犬,负险若豺狼。昔者汉武挥鞭,光武扬旌,终令胡尘不渡辽水;今我大梁煌煌天威,岂容宵小裂朕山河!
尔高元小儿,妄称王号于秽貊之邦,藏枭心于箕子故地。先皇赐尔冠冕,非以纵尔骄矜,乃欲彰天朝雨露。然尔等外示臣节,内蓄奸谋,筑城塞以拒王师,缮甲兵而窥幽蓟。此非癣疥之疾,实乃心腹之患!朕三巡涿郡,五幸辽东,非好战也,盖为万世开太平耳。
忆大兴五年,朕率百万貔貅出临渝关,旌旗蔽空,金鼓震野,本欲犁庭扫穴,永绝边衅。然天时偶乖,将士虽效死力,终未尽全功。今者关陇健儿复聚涿鹿,江淮楼船再会莱州,朕当亲秉黄钺,再整六师。凡我臣民,当思《尚书》“同力度德“之训;彼高丽君臣,宜记《诗经》“投畀豺虎“之诫。
若高元能肉袒牵羊,自缚军门,朕当存箕子庙祀,保尔宗祧。倘仍执迷不悟,朕必效周武伐纣,悬首太白;学魏武征乌桓,勒石碣石。凡助逆抗命者,虽远必诛;顺天归化者,虽贱必赏。檄文到日,雷霆即至,勿谓言之不预也!”
梁军对高句丽的征战,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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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学堂里,刘长安听着先生的大道理,心绪飘走了。
“我应该学些武艺的,可是这庄子里尚武之气不浓啊,张叔也只教我一些弓术,没有什么骑马搏击之法,看来得自己加强锻炼了。”
刘长安默默想着,接着就开始规划每日的锻炼计划。
下课后,刘长安打算去练会儿弓术。
“长安,过来。”
刘义梧唤了句。
“怎么了,少爷,有什么事情吗?”刘长安问道
“长安,我阿姊又托我给你带来了书信,这已经是这三天的第五封了。”刘义梧说道,语气有些抱怨,眼神带些嗔怪。
自从阿姊和长安交流上后,双方都渐渐地和自己交流变少了,这让刘义梧很是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毕竟都是自己亲近信赖的人。
躲开刘义梧的眼神。,刘长安接过那张纸。
这张纸是益州生产的黄白麻纸,造价比较昂贵。
打开纸,入眼的是一副秀气的字迹。
“长安,又感觉许久未通信了,不知最近如何,暑气炎热,多注意身体。
长安,上次你与阿梧说的桓灵二帝之事,奴细细想来是真的有道理,想到外戚宦官和忠义之士的处境,想来后汉确实难以为继,灭亡也是理所因当的。长安所说的庄园豪强也是一大问题,后汉衰败,果真是豪强并起。
不过奴以为事在人为,若二帝能选贤任能,有昭烈之坚韧,天下何至于糜烂至此,汉室又何至于往后岁月中垂死挣扎?百姓又何至于饱受战乱数百年之久?奴认为盛衰之理,其在人事。不知长安以为如何?
还有上次长安你说你上次在山上猎了头狐狸,后来放生后来报恩一事,这是真是假?报恩是如何报恩的?
还有长安上次感慨那张氏兄弟的调皮和黏人,我倒觉得不错,小弟义梧自小便很文静,不吵不闹,不过也是很黏我,可我觉得小弟再活泼些更好。
不过自从长安来后,义梧的性格越来越开朗了,上次听闻义梧还上树掏蛋了,可否详讲?
长安你上次说绣梅花在手帕上最好看不过,那长安心中最好看的梅花是什么样的?比我绣给你的桃花如何?
至于长安问我整日在内院是否无趣,奴以前小时候也有段时间感到无趣,可后来识字读书后就觉得读书比外面有趣多了,再后来......
若长安有空,可否后日池边再聚?
篇幅有限,言不能尽。望长安尽早回信。”
信里讲的很简单,探讨的问题也不深奥,可是刘长安还是内心感受到了喜悦。
自从上次一见后,二人时常通过刘义梧传信交流,双方先是交流历史,从三皇五帝到了东汉末年。
刘长安新颖的观点让栖桐感觉大开眼界,有时候甚至顾不上矜持了,一天甚至好几封书信交流。
而伴随着交流增多,双方的话题也开始不断拓展,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挑水种地。两人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了解,刘长安感受到这位大小姐对于学习知识的强烈兴趣,而刘栖桐————一个同情百姓,心底善良而有主见,内心坚韧、大气明媚的少女形象在刘长安心中形成。
不同于以前做舔狗的感觉,这种相互关心相互讨论的感觉,是很让人舒服的,还有年轻身体带来了的那种朦胧心动的感觉,更是让人沉迷。
刘长安想到刘家一家对自己的赞赏和态度,也是感叹自己傍上富婆了,又想到刘栖桐那让人难以忘怀的颜容。
“刘长安啊刘长安,没想到你也有这种福气。”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刘长安来说是很快乐的。
每天清晨绕着庄子跑步和练武。
练武就是瞎几把练,虽然很疑惑为什么庄里没什么会武艺的人,但是该练还得练,和刘子期要了把一米二长的大铁刀,每日对着大树狠狠的砍,练习各种劈砍和加强手劲。
练完刀就打会儿拳,大学时学的军体拳和以前练过的拳击。
然后就是陪少爷上课学习。
接着下午就是干活和打猎,还有练习射箭,至于骑马则没有那个条件。
晚上就刻苦练字以及读史书。
闲暇时和刘栖桐互传书信,或者挑些日子偷偷会面,互赠物品,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平淡的岁月如夏日山野里的小溪一般慢慢流淌,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刘长安沉浸在这种充实的日子,也期望着这日子结束的时间晚一些。
可世上终究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